《御歌》圣岳

26、第二十五章 云海圣墟

　　凡境大地，幅员辽阔，其山河壮丽，有灵山绣水，生珍禽异兽，中原更是富庶繁华，万物为之壮观。除中心武林之外更有狂沙万漠，虫谷巫疆，雪域冰原，以及茫茫东海环作边境，四地之外则是异乡他境，不为人知。
　　东武林边境，万里东海。
　　蜃阙悬天壶，踏浪逐惊呼，
　　欲歌扬天笑，钓得六鳖无。
　　茫茫东海，浩浩荡荡，自古以来便是百海之首。而在这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上有一座无时无刻不在漂流的岛屿仙山，唤为鲲鱼。修真界旷世奇派——云海圣墟便是坐落于此岛之巅。
　　今日风平浪静，阳光灿烂，碧绿的大海上波光粼粼。海鸥翱翔，白云光晕伴着鲲鱼岛徐徐而行。
　　鲲鱼岛上，云海圣墟依山而建由一百零八座宫榭亭台，数百条红木画道，迤逦相扣，环合而成。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巧夺天工，亭台楼阁之间，奇木异草，花团锦簇，俯瞰之下如诗如画，宛若仙境。
　　此时瑰丽气派的圣墟主殿之后，一处厢房内阵阵轻烟从窗内袅袅升起。
　　“吱呀”
　　一声推门声，从外面飘进来一只通体淡蓝，半身透明，似人非人，似鹿非鹿的小巧御兽。手上端着一个青花盘子，上面一碗汤药还在冒着热气，随后那小家伙径直漂浮至了内中的床榻边。
　　将东西放在一侧，小家伙飘倒床上，伸手用力拉扯着床上之人的手臂，算算日子这床上少年也该醒了。
　　感觉身边有东西拉扯着自己，又闻到檀香入鼻，意识逐渐复苏，玄澈这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萌萌的小家伙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咕噜噜，你醒啦！”一声稚嫩声音将玄澈从迷糊状态带回现实。
　　“你是谁！？”玄澈瞬间清醒，猛地坐直身子，警惕地看着眼前之物，但用力过猛周身酸痛之感随之袭遍全身，不由面漏苦色。
　　“咕噜噜，兜不是坏人，兜乃仙灵麋鹿是这座鲲鱼仙岛的御灵，你也可以叫我鹿兜。”
　　鲲鱼仙岛？从未听过......
　　玄澈看着面前十分友善的小麋鹿，又瞅了瞅身上素净的新衣，逐渐放松了警惕，但脑中灵光一闪，等等......这里不是狂沙万漠？再等等！这只御兽怎么会开口说话？继续等等！仙踪云非云呢！
　　玄澈猛然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再次提高警惕道：“你......御兽如何会讲话？”
　　小鹿兜嘻嘻笑道：“兜是灵长类御兽，会说话不稀奇。”
　　灵长类御兽？也也从未听说过，算了算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倒不是重点，它样子软萌软萌的也不像什么恶类。
　　于是继续问道：“那仙踪人呢？还有这里到底是何处？！”
　　“咕噜噜，掌门不在，这里是云海圣墟呀。”那小麋鹿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笑呵呵地答出玄澈的问题。
　　“什么！”
　　玄澈倒吸一口凉气，这里这里这里......是云海圣墟？！
　　是了，那日在墓宫中自己力竭晕厥，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来是仙踪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玄澈此时又惊又喜，他与云非云相识甚短未曾熟识，自己决没有妄想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踏入云海圣墟，更万万没想到会是仙踪带自己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中原第一仙门！
　　想到此，全身的疼痛感都已被抛在脑后了，内心无比激动，他看着眼前这只十分可爱的御灵，激动道：“那仙踪现在何处？”
　　鹿兜哼唧一声飞到一边端起汤药，然后轻轻递给玄澈，说道：“崇光圣境老境主病故，掌门前往了吊丧了，咕噜噜。”
　　“这样啊......”玄澈接过汤药没有立即喝下。
　　帝凰阙身为崇光圣境老境主，为正道南天一柱，一生点育英才无数，桃李满天下，听说武林上不少名士高人都曾受过其教诲。玄澈虽常年在北武林活动但如此人物也是如雷贯耳，对此等正道巨擘虽未曾谋面，内心也是无比尊敬的，如今老人家驾鹤西游想必应是武林大事了，同出一脉，仙踪自会前往。
　　“小鹿兜，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喔，你怨气袭心极难清除，掌门废了九牛......呃，九牛......咕噜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治好的呢，你快趁热喝了这碗汤药，灵效的很呢。”
　　它是不会成语么？这只御灵也太可爱了吧，玄澈不由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不过听鹿兜这么一说，周身除了皮肉酸痛之外，胸口那锥心的窒息感确实是没有了。
　　当下又冲它笑了笑，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不过那药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鹿兜，仙踪何时回来？”
　　“咕噜噜，兜不知，不过掌门有嘱咐的，若是你醒来切不可自行离去，要等他回来，掌门有话问你。”
　　离开？
　　玄澈挑了挑眉心中暗笑，怕不是想多了吧，如此向往圣地既然来了，自是撵都撵不走的，又怎会自行离开呢？
　　当下一把捧过身前可爱的小家伙，笑眯眯道：“那我只好静候仙踪大驾喽。”
　　怀里的萌物一脸茫然地发出一声“咕噜噜”。

　　东海，遥遥碧浪，气势磅礴，尊为百海之首，自古始然。
　　鲲鱼，花植茂密，亭台飞横，上驻云海仙门，已历千载。
　　玄澈站在一处楼台高处，环视四周，远是碧波连天，近是花草亭阁，一时被仙境折服。
　　不由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位救世老人。
　　圣墟尊祖究竟是何许神仙？竟能寻得此处开宗立派，再想到当今凡境，其徒子徒孙遍布武林，还教出非云此等传奇人物，当真是天人也。
　　就在玄澈赞叹之际，忽闻一阵熟悉虎吼，从不远处一方草坪上传来，当下转过身子寻声望去。
　　果然是小白！
　　但见那青草丛里，白影跳跃，雪白的三条长尾尖上十几只蝴蝶绕圈打旋儿，那三尾白虎闷声闷气的扭头撕咬，却始终捕不住那些灵巧的蝴蝶，一时闷声闷气急的哇哇乱吼。
　　“小白！”
　　听闻一声呼唤，三尾白虎独角晃动，猛地扭过头去，识得是自家主人，当下欢忙忘了那些蝴蝶，兴冲冲的窜了过来。
　　一颗偌大的脑袋蹭在自己胸上，玄澈心里欣慰嘴上却是不饶人，一边抚摸一边责备道：“没人管可劲儿疯了是吧？你可知不回界空对你元神消耗有多大！我看这回没有几个月你是醒不过来了！”
　　“吼！”
　　“砰！”
　　“还敢顶嘴！”一拳下去少年瞪着身前御灵，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关切：“玩也玩够了，还不回去补眠！”
　　随之在三尾白虎意犹未尽的眼神中，只见白光一闪，便被玄澈强行送回了神识界空。
　　说起这结契御兽，要想在凡境自由行动必须得在主人的神识界空里养足了精神才行，若是长时间离开界空轻则休眠数天，重则有性命之忧，所以一般情况下御兽是不会轻易被主人放养出来的。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一些御兽自身元神足够强大就不会依赖神识界空，而那些没有结契的御兽便只能吞食生灵性命才能存在于凡境，这也是诸多越界御兽为何频频造杀的原因之一。
　　收回了三尾白虎，玄澈又四处溜达了一番，顺便摘了些野果打了打饿。
　　之后的三天，在鹿兜作为向导的前提下，除了几处仙门禁地未能参观外，玄澈将云海圣墟可谓逛了个底朝天。
　　起初鹿兜是十分拒绝的，因为圣墟仙规明令禁止外人巡游，可耐不住玄澈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厉害，那鹿兜虽然是仙灵麋鹿，但久居仙岛，不谙人事，玄澈一顿忽悠下来，小家伙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竟稀里糊涂的将玄澈当成了云海圣墟之人。
　　就这样又悠然了几日，玄澈却是坐不住了。
　　其实初来圣地，乍觉花香鸟语水秀山青，心情无比舒畅，可时间一长，茫茫海天了无人迹，孤岛终是寂寞。若是那些久经沧桑看惯岁月浮沉之人，如云非云这般百年独处倒也无妨，但像玄澈这种热血之龄，清净仙所总是觉得少了一份激情，多了一丝无趣。
　　还好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一天日落西头，赤霞浸得海水一片灿烂，鲲鱼沐浴其中，伴着海风习习，缓缓徐行。
　　玄澈坐在高台的忘忧石上，单手托腮望着远天，忆着先前人事，思绪渐渐绕上心头......
　　云非云啊云非云，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是忘了我么？也是，若不是自己死皮赖脸粘着他，估计这般高冷的人，话都不愿对自己讲一句吧？如我这样不入你眼，会忘了也不奇怪......
　　若说这世间唯一不会忘记自己的，想来也就只有岳子阳了......阿阳你可还好？有没有偷懒？道心决练得怎么样了呢？他向来吃苦耐劳，又老实本分倒也用不着替他担心，只是分开久了难免有些想念。
　　对了，那个人呢......
　　想到此，玄澈眼前不由浮现出曾几何时的一番画面。
　　绿林翠竹，几尺藤蔓，徒生争端，冰释结伴，那脸上带着疤痕嘴角永远上扬的不羁男子，如今，他还好么？
　　虽然之后的事情着实令人恼火，可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对于杨落潭，玄澈除了生气以外其实也不曾有其他抵触情绪，只是至今不愿接受那么一个大好青年却与邪教为伍计杀仙踪。
　　思绪万千，不由分说，仿佛一切宛若昨日。
　　就在玄澈还在怔怔出神之际，远处，从海天一线中飞来一抹白光，由远及近，仙灵浮动，于漫天霞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忽地，将玄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那道灵芒如云似雾，宛若白羽过空，像是自远古而来的一种祈祷，又像是暗夜降临前的一股希望，那光划破赤红苍穹，缥缈而至，缓缓流入玄澈的心田，让他心海荡漾，思潮起伏，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白发如雪，纤尘不染，眼前之人无尘无垢宛若谪仙。
　　一股清冷的余晖附在玄澈身前，他不由为之一颤，随后与来人四目相视。

　　云非云，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