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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你还真是好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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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宛离开后,雨生反复想她离开时候和自己说的话,母亲住在医院,每天医药费都是柳颜卿在出,那高昂的医药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还不起。
隔天,她跑到柳颜卿那里说自己想去纱厂工作。
“你不怕别人再传你和沈旷了吗?”
沈旷也在纱厂,从那件事以后二人见面没再说过话。
“不怕,随她们怎么说。”
雨生铁了心要去纱厂,柳颜卿便同意了。
素华听闻此事急匆匆去找雨生,她不在柳府的话以后不是不能天天见面了吗?
雨生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叫她放心,下班之后还回柳府来住。
素华心哐哐乱跳,藏在心底的话几欲脱口而出。
柳颜卿和金玉蘅说了吴老三的事情,金玉蘅下令金门所属的大烟馆都不许卖鸦.片给吴老三,很长一段时间吴老三像人间蒸发一般。
一个月后吴老三被警察发现,不过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具尸体,抽大烟抽死了。
......
“上海的日本人越来越多了。”
沈旷扫视一眼街道两边,对后座的人说,“会长,您才一上任,骆明轩就邀请您来上海议会,听说他同时还邀请了浙江,上海的会长一起。”
“估计和现在的时局有关,咱们不能出力,却可以出钱。”
柳颜卿长叹一声,杜若宛好几个星期没来电话,从她离开南京后,偶尔会打来几通电话报平安,虽然时间不固定,但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这次竟大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希望陆家的事她没被牵连。
“但愿她没事才好。”
她低喃。
沈旷没听清楚,复问一遍,“会长,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
她心不在焉往街上看去,日本人确实比以往多不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打仗。
沈旷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骆明轩敢在报纸上公然抨击当台,他平日和陆家走得近,现在陆家出事,我担心您现在来上海和他见面,会被有心人诟病。”
“诺大一个陆家,说垮就垮了,一夜之间,陆氏四杰锒铛入狱,陆家女儿和姑爷沦为逃犯,我还是觉得这次的会议不参加为好。”
沈旷思量再三,从后视镜看柳颜卿的表情。
她凝眉端坐,沉默半晌后开口,“这次会议保密,只邀请了江浙沪商会会长,骆先生一身傲骨,在这特殊时期他找我们,必然是有事情需要帮忙,若是人人自危,何人救国?”
“会长,您好像有点偏那边的人了……”
柳颜卿从后视镜与他对视,她听到沈旷这话,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头走出来,她带着黑色网纱礼帽,低着头形色匆匆,柳颜卿一眼便认出她。
“沈旷,停车!”
沈旷开到路边停下后询问,“怎么了?我们还没到呢?”
柳颜卿却已急匆匆开门下车,“你先去租界昌荣绸缎坊,我办点事,晚点再过去。”
沈旷焦急大喊,“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柳颜卿已然走出几米远,摇手拒绝,沈旷无奈,只好开车先行离去。
柳颜卿跟到一处弄堂口,前面的人拐进去,她急忙快步跟上,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跟丢。
才拐进去,一柄手术刀已经落到脖子上,杜若宛的脸放大在眼前。
杜若宛看清楚跟踪的人是柳颜卿,脸色由紧张转为惊讶,她赶忙收回抵在柳颜卿脖子上的手术刀。
“卿、卿卿,你怎么来上海了?”
她托起柳颜卿的下巴查看脖子有没有受伤,看过无恙后才收回手。
柳颜卿着实被吓了一跳,“杜小姐这是作甚,才两个月不见,刀就架到我脖子上了?”
杜若宛尴尬的摸摸鼻子,她谨慎的查看刚才来的路,确认无人跟踪才放松警惕。
“是我的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柳颜卿瞧出她刚才脸上的紧张之色,看到来人是自己才放松,任由她拉着在弄堂里绕了四五圈,最后走进一座阁楼。
门口种了一颗石榴树,三个小孩从门里跑出来蹲在树下丢石子玩。
这座阁楼住了好几户人家,杜若宛带着她来到走廊尽头,敲了六声门,六声间隔长短都不同。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柳颜卿站在她身后,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
她们进到屋里,屋里还有一个男人,男人看到柳颜卿脸上立刻戒备起来。
“这是……”
“这位是柳颜卿。”她给两人介绍完,女子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柳小姐,还记得我吗?”
“陆小姐,幸会。”
她伸出手去回握陆思沔的手,然后她看向旁边的男人,“这位应该就是郑棣郑先生吧?”
原来他们二人躲在这里,日军全上海通缉他们,难怪杜若宛会这么紧张。
四人围着小方桌坐下,郑棣给大家倒上水。
“不知道大哥他们在牢里还好吗?”
陆思沔握紧茶杯,神色凄然,郑棣闻言侧身对她,把手放在她手上,满脸自责,“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们。”
陆思沔盯着水杯没看他,她闷闷道,“你什么时候加入共.产.党的?”
说完这句话她看一眼杜若宛,同样也在问她。
“我们还在m国读书的时候我就已经加入了,这次回上海才发现郑棣是我的接线人。”
她心虚的瞟一眼陆思沔。
“居然那么早,你瞒得我好辛苦啊杜若宛!”
郑棣安抚她的情绪,被她抬手甩开,“你也一样,我们结婚前你就是共.产.党了是吗?”
“......是。”郑棣承认道,“思沔,我的身份和我爱你无关。”
“但是你把我家害惨了......”
陆思沔说完这句话没忍住哭起来,她只是一个被四个哥哥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只要有哥哥们在,她就能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什么战争、什么党派,她不懂,也不想接触。
偏偏她自己选的男人,葬送了她的幸福。
郑棣自知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你放心,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会救他们出来。”
即使赔上我的性命。
他一脸认真决绝的表情,杜若哇心底咯噔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冲动,更别做什么傻事,日军军部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已经报告给组织,相信很快就能收到回复,你们先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
“我来的时候每个关口都有日军,他们封锁了道路,只许进不许出。”
柳颜卿把自己看到的消息告诉杜若宛,杜若宛听完心情更加沉重,原想在陆氏四杰枪决之前送他们离开上海,现在看来行不通。
日军已经贴出布告,三日后枪决陆氏四杰,为的就是逼出郑棣,陆思沔要是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不管不顾去救人,明知是天罗地网,还是会一头扎进去。
柳颜卿看不得她皱着眉头的样子,伸手为她抚平。
杜若宛舒展开眉毛,勉强一笑,比哭还难看。
“三天后我在上海码头有一批生丝要去M国,或许可以把你们送出去。”
杜若宛眼睛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你们先离开上海。”
“但是日本人既然查关卡,不会不查货轮,一旦被发现,柳小姐也会被牵连。”已经连累思沔一家,郑棣不想连累更多人。
柳颜卿宽慰道,“这个你放心,船是M国人的,日本人不敢查。”
“我不走,我哥哥们还在牢里,我怎么能一个人偷生?”陆思神色黯然,痴痴滚下泪来。
她的心情杜若宛自然能够理解,陆家五兄妹的感情她最清楚不过,思沔十四岁父母皆过世,几个哥哥如兄如父,但是她不能白白让陆思沔去送死。
“思沔,日本人要抓的是你们,只有你们走了,他们才会安全。我答应你,我会全力营救你的四个哥哥。”
郑棣单膝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劝说道,“思沔,我赞同若宛说的,我们先离开,你哥哥们对我的身份并不知情,也许我们走了对他们更好。”
在三人的劝说下,陆思沔含泪点头答应三日后去上海码头坐船离开。
从阁楼出来,二人并肩走在巷子里。
“卿卿,你怎么来上海了?”
“你很久没打电话过来,刚好骆明轩邀请江浙沪三地商会会长来议事,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你,就跟过来了。”
“山口一郎也来上海了,陆氏四杰就是他带人抓的,我和思沔平时在医院走得比较近,他盯我也盯得紧,我不敢联系你。”
杜若宛解释完突然反应过来,“咦,你都已经是南京商会会长了吗?”
“你才知道你错过了我多少人生吗?”
“……对……”
杜刚想说对不起,想起柳颜卿不爱听她说这三个字,她迅速在她唇上一啄当作道歉。
柳颜卿舔舔嘴唇满意的挑眉,内心小小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你还真是好哄。”
“那是因为我爱你。”
杜若宛心砰砰跳,她爱极柳颜卿直白的情话,每个字都像长了钩子,钩着她的心上下跳动。
两人放慢步伐,前面就是弄堂口。
“小宛,你现在住在哪?”
“嗯……你在上海待几天?我去找你吧,还在租界内昌荣绸缎坊吗?”
“是,见了骆先生便没事了,如果你想我留下,那我便留下。”
柳颜卿望一眼前面的出口。
“上海不太平,山口一郎又跟过来,你最好还是回南京去,这几天我可能无法抽身去看你。”
每次杜若宛一本正经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就突突的跳,觉得不安,直觉告诉她杜若宛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她握住杜若宛的手,“小宛,不要让我置身事外,我现在有能力帮助你了,你有什么计划可以告诉我。”
她不再只是昌荣的少东家,她是整个南京商会的会长。
她的眼神坚定又恳切,双手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支撑着杜若宛。杜若宛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她的心里既感慨又激动。
她回握这双温暖的手,“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