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冥》从也

6、第 6 章

　　周昱回来后，家里每晚都会一起用餐。这个假期周于最大的收获就是在用餐这件事上和家人磨合成功。
　　熟练了餐桌礼仪，知道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话尽量接，她能感觉到林臻已经开始接受和自己同处一室。
　　只是周于每次添饭的时候，林臻还是会投来异样的目光，里面写满了明明白白的嫌弃，她很不解，更不能理解林臻为什么不吃饭，总吃些看着就没食欲的东西。
　　今天周昱送她到学校后就忙去了，晚上回来的比较晚。和周川聊完时事，他随口提起：“听班主任说小于和顾惟在一个班。”
　　周于和周川听了，同时搁下筷子抬起头。
　　没等他把话说完，周川精明的眼神带了丝笑意，笑着说：“我都忘了。”
　　“你们开学。”
　　这时周昱皱眉，明显换了句话，他说：“嗯，好好学就行。”
　　正式上课的那天，周于拎着书包才下楼梯就看见一向晚起的周川竟然坐在餐桌上。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心想周川起这么早肯定有事情，所以大气不敢出。
　　果然，等周于吃的差不多了，周川招呼她一起，要带她出门，这操作让周于更惊讶。她乖乖跟着他，他走到在门口路边站住，就不动了。
　　站了很久，周于看着手表，只剩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心里着急却不敢说。周川一直看着左边路口，突然笑了笑，周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出现在拐角处悠哉悠哉走来的顾惟和李扬。
　　周川回头对她嘱咐：“我们两家是世家，你顾叔叔平日没少帮我忙，小事上我们就多积极点。顾惟这孩子眼睛不太好，你平日里要多看着他，照顾好他。”
　　“我跟你顾叔叔说了，学校离这不过一公里，开车也麻烦，不如让你们两个孩子自己上下学，正好锻炼锻炼。”
　　周于：“.......”
　　不过她看着顾惟那边，想到了一个问题。
　　原来顾惟那双眼睛真的有问题。她就说，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一双深不见底空洞的眼睛。
　　除了盲人。
　　这倒是让她很意外。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真的可惜了。
　　不过依她所见，他应该还是能视物的。
　　周于对周川“嗯”了一声，安分地跟上去，
　　走出小区，人多了起来，想起周川的嘱咐，本来跟在李扬后面的周于又匆匆上前，带路不就得在前面嘛，后来一想，如果顾惟在后面出什么事，也不行，于是又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思来想去，就站在顾惟旁边，隔着半米距离，和他并排走。
　　出于好奇，周于侧头打量了他好几眼，因为他没反应，只是如平日一样微抿着嘴角，目光平静，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他的无所谓让周于看得更大胆了，也让她更相信他的眼睛有问题。
　　她觉得自己也够差劲的，见了这么多次，只看到他帅，竟然看不出他瞎。
　　与此同时，李扬也在身后打量着她，来这里几个月，他第一次见有孩子走近顾惟，站在他身旁。
　　把两人送到学校，李扬就离开，离开前他把手中的牛奶送给周于：“以后我有伴了。”
　　“.......”一路上他很热情，缓解了顾惟不理她的尴尬，周于觉得应该接下，于是接了。
　　“谢谢叔叔。”
　　等李扬走了，周于屁颠屁颠“带着”顾惟进去，一进去就察觉到了四周女生频频投来的目光，然而，不过几秒，那些目光全部唰的投向了门外，虽然所有人都在极力压制，周于还是感受到了她们按耐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门外粉丝的声音铺天盖地，一阵一阵响起——“陈年！陈年！陈年！”
　　场面过分壮观，惹得周于也忍不住驻足回头，她本能的抓住顾惟的袖子，让他别走，打算仔细看看这个陈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感受到牵引力，顾惟偏下头，眼角余光瞥了眼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爪子，干净利落地一抽，自己走了。
　　忙着看热闹的周于没有察觉，然而，踮脚看了半天，陈年没看到，再转头，顾惟不见了。
　　她着急地喊：“哎，顾同学！”
　　这“瞎子”可别丢了。
　　陈年是最后一个进班的，迫于他巨大的人气，班主任不得不把他藏在办公室，然后踩着点带去教室。
　　周于观察着班里的同学——顾惟、陈年，还有很多看上去心高气傲的面孔，她心中了然，这个班的人，应该要么极其厉害，要么有背景。
　　一切都和她所想的差不多，除了一个问题让她比较头疼——周于坐下，试着看了看黑板，顾惟这人这么高，坐在第一排，真的很碍人。
　　班主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了一下有关陈年的特殊情况，就对着大家解释：“顾惟同学因为特殊原因，老师们只好把他安排在前面，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以后除了顾同学，你们的位置都会轮流调换。”
　　周于突然有些同情他，不瞎多好啊。
　　也正因此，她知道自己需要担起责任，得照看好顾惟。像他那种从小就优秀又娇生惯养的人，也许就是因为眼睛有缺陷，所以性格才变扭曲。
　　他其实还挺可怜的。
　　*
　　上完第一节课，周于乖乖待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准备下节课需要的材料，看着别的班、自己班的同学们三五成群来来往往，她才知道，原来好多人以前就认识。
　　而自己的初中母校，除了那个叫陆齐的男同学，这几年可能就只有她一人考上外附。听说陆齐还是因为家里赶上拆迁，暴富后靠钱买进来的借读生。
　　不过她不难堪，因为正前方的顾惟，也和她一样孤孤单单。
　　班里的明星同学也在座位里，周围围了一堆男男女女，由于学校严禁其他班的学生进教室，所以门外有不少狂热粉丝在托自己的朋友帮忙递礼物。
　　隔壁组两位女同学边照着镜子边嘀咕：“要不是知道陈年也在，我直接去国际部了。”
　　其中一位看了眼门外那些人，发出一声冷笑：“自不量力。”
　　周于没听完，她瞥见顾惟起身，走出了教室，出于负责，她也跟出去，顾惟出门的时候，挤在门口的人群瞬间劈开一条路，为他让出来，人一出去，又瞬间合拢。周于可没这待遇，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挤出去，惹得人群一阵抱怨，她赔着笑跨出去那一瞬间，顾惟正双手插兜站在她一米外，静静看着她。
　　然后面无表情走向了厕所。
　　“.......”
　　周于也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
　　一上午的时间，周于倒是好好看清楚了这位红透全国的少年偶像，长得确实帅，羞涩寡言，和顾惟的清冷不同，虽然话不多，却有邻家男孩的亲切感。
　　提到顾惟，周于偏头，顾惟也很帅啊，怎么没女生去找他。

　　放学的时候，周于又契而不舍地跟上他，和他一起回家。
　　以为顾惟被所有人排斥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仅仅因为跟着顾惟一起上下学、去食堂，就已得到了外附名媛圈的橄榄枝。
　　顾惟这个名字，不是没人提起，是没人敢主动提起；顾惟这个人，不是没人愿意接近，而是没人敢主动接近。
　　开学第二个星期，第一天那两个照着镜子嘀咕的女生，主动过来搭讪：“嗨，同学，都开学一个星期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诗琪，她叫林砚。”
　　“以后一起吃饭呗，人多才好玩。”
　　周于对她们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不知所措，挠了挠身侧的衣服，她受宠若惊地伸出手：“你们好，我——叫周于。”
　　林砚拍掌：“好，周于，说好了，下周我过生日，要去哦！”
　　啊？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周于还是缓缓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