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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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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仅要你们教会她如何做一个舞女,也要你们教会她如何躲避骚扰。她的身子不能被别人看见。”
香炉未尽,琵琶一曲终了。琴心出来时,舞月和柳扇拉着小野饮酒,三人笑闹成一团。
“不是你这样喝酒的,你以为你是侠客吗?”舞月被小野喝酒时正襟危坐的模样逗得花枝乱颤,扑过去挂在小野身上,拧着她的脸抢过她的酒杯。
小野巧妙地躲过舞月的身体,不愿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你看,若是在男人面前喝酒呢,你要用长袖轻掩住半张脸,但是眼神呢,一定要含羞带媚地不经意瞟过他~”
舞月媚眼如丝地勾着她的魂,小野吃惊抵触的身体微微后倾睁大了双眼。
“盯着我作甚?学啊!”舞月用手束起了肩背上杂乱的散发,含威带怒地瞪着呆子一样的小野,豪气地将酒杯斟满递给她。
小野皱了皱眉,看见舞月依然瞪着自己,就硬着头皮照着舞月的方法做了。
“哈哈哈哈!”舞月和柳扇笑作一团,这个有趣的妹妹刚才那一瞟就像是要杀了眼前的人一样倔强。
小野也被她们逗乐了,傻傻地跟着她身边的舞月一起笑。
“姐姐~好难啊~”
“来来来,我们再来~”
“眼神!眼神要温柔,要朦胧,仿佛你在醉梦中遇上了心上人。”
“啊,心上人是什么人?”
“噗!”
琴心顿觉满屋子的热闹让平时总是含愁的自己也心生欢喜。
“还望舞月她们没有吵到公子。”琴心指腹轻抚青瓷,陆希音身前的茶水已然凉了。
“无妨,陪我下盘棋吧。”
他的声音听来总是这么的温柔清凉,像极了无意摇曳自己罗裙的清风。琴心浅笑着取出棋盘,剪好花烛,屋里愈添几分明亮。
“已然是败局了 。”琴心青黛微微蹙着说道,棋盘上已然是死局,琴心的白子没有任何赢的希望。
突然一瀑青丝倾泻而下,冲乱了棋子。
小野被两个姐姐失手推倒在了棋盘上,头重重地磕了上去。舞月和柳扇见状不敢出声。
“疼……”
陆希音俯视眼下的醉颜,发髻已经在玩闹中散开了,两颊驼红,眼波含水。
“你们替她将发髻挽好,我们便回府了。”陆希音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走路要小步小步地走,扭腰的幅度不能过大,像姐姐这样,头要低着,要让人瞧不真切。”
“说话呢,要轻要柔,头要低着,哎呀!即使对望眼神也不能像你这样冷硬,要羞,要媚。”
小野跟在陆希音身后乱七八糟地走着,满脑袋回放着今天舞月柳扇她们教导的声音。
“为什么要低头?”陆希音听见声音回头看她,明月下两人三四步的距离。
“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低头?”小野清亮的目光直视着对方,干干净净不杂一丝污秽。
陆希音的生活里极少能对上这样干净纯粹的眼神,没有卑微也没有欲望,但是这样的人就像竹子一样,过直易折。
“走吧。”
轻舟碧波,风从南岸来,片片荷叶翻似青罗裙。
“绿衣姑娘,你愿来赴我今日之约,着实令我开心。”潘胤亲自为兰舟上的美人斟酒。绿衣视线里的他宽阔平坦的方形脸庞,细小上挑的双眼,浓烈粗狂的眉发,她觉得他笑起来真是像是一只机警的老鼠。
“绿衣不过是身份低微的舞女,供人取乐的蠢物罢了。”绿衣白衣黑发,坐直了腰身微抬着下巴与潘胤周旋,不同宴会上的妩媚,今日带着一份飒爽的气概。
“姑娘聪颖,那夜我趁着灯火昏暗之际,将纸条递与姑娘时,你便大概猜着了我的意思吧。”
“绿衣蠢笨,不解大人深意。”
“哈哈,我就说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能成什么事?!不过就是那笼中雀罢了。”那本在旁边带着草帽穿着麻衣划船的男子将船桨往旁用力一扔,起身蔑视地瞟了绿衣一眼。
“陆公子说的极是。”绿衣不卑不亢地静坐着。
陆政将粗麻上衣解开脱下,阳光下露出健硕白皙的上半身。
“这粗麻的衣服扎人得紧,我这样不避男女之防地脱衣服,绿衣姑娘是不会介意的吧?”
“自然不会。”
“其实我是很瞧得上绿衣姑娘的美貌的。”陆政的身体凑近到了绿衣身边,一阵来自男人的浓烈汗味瞬间向绿衣袭来。
“绿衣也就只有这点皮囊之色罢了。”
“其实,”陆政不过二十光景,他猥琐地笑着打量绿衣,对着潘胤挑眉道:“我还从来没在小船上试过。”
“陆公子,绿衣姑娘实是潘某所看重的谋客,她的才智于你我而言确乎大于姿色。”潘胤的语气虽是温和,但眼里的厉色让陆政收敛住他的毛手毛脚。
绿衣的身子微微一震,暗道潘胤果然善于察言观色。
潘胤见绿衣不再以自谦之辞回应,继而言辞诚恳地说:“我知道那次宴会过后,定有一些人已经烦扰过姑娘。只不过那些人皆非姑娘伯乐。姑娘的才智与胆识非池中之物,潘某不会只将你当做一枚棋子。”
潘胤认真地揣摩绿衣细微的神情,她只是微微抬眼凝望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这个女人,许多人都以为她只有猫的妩媚和小聪明。
“姑娘是我们的谋客,事成之后你与我平起平坐,成为王朝第一位女臣。”
绿衣原本平静的眼神此刻波澜起伏,耳边的鬓发随着风声摆动。
“所谋何事?”
“先则谋乔,后则谋权。”
“大人口气未免狂妄,虽则大人有一定财力,但却不可敌乔;公子母亲虽则受宠,却非嫡子。”
“哼,嫡子又怎样,瞧瞧那陆希音,有谁把他放在眼里过,何况当年他母亲犯下不齿之事……”陆政嗤笑着欲将那往事重提。
“公子!”潘胤急忙打断他未说完的话,那件事是陆府的耻辱和秘密,坊间虽然有些谣言和猜测,但毕竟事关陆家的体面,这件事若是由陆政透露出消息,主公定会发怒。
“公子,往事莫要再提,主公既然隐瞒了王夫人的死因,其中用意公子揣摩揣摩便可知晓。”
潘胤对陆政使了一个眼色,陆政不再言语,手持酒杯微微伏身递与绿衣。
在南望国男子只会为男子敬酒。
一抹残照,绿荷红粉皆染金尘。
绿衣仰头,酒尽。
她觉得那喉里的酒荡漾着十几年前的血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