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总是在奔波》小生人倚楼

11、第 11 章

　　自从那天之后，徐昊苍再也没有来打扰姜随流了，他整个人也好似从学院里蒸发，没了这位大少爷整日的高调示爱，学院里顿时冷清了不少。
　　夏钰经过修炼后，已经能够变化出人形来。姜随流便让他以人形在世间游走，并且让他和流玉慢慢上手餐厅的经营。他俩负责一些抛头露脸的活，姜随流则做他的幕后老板。
　　除此之外，夏钰还被姜随流安排做了些别的事情。
　　根据流玉查探来的消息，徐昊苍这几天哪也没去，成天流连在一家艺术画廊里。
　　那家画廊展示的画不是别的，正是肖雨的作品。这些画看着美则美矣，但是却没有达到艺术的水准，肖雨本人也并不满意，但是拗不过肖董事长坚持要把他宝贝女儿的画作拿出来展示。
　　来画廊的人不多，徐昊苍整天在这里，盯着肖雨的画长吁短叹，自己都快成一道风景线了。
　　肖雨偶尔会来画廊和负责人交谈，徐昊苍并不知道这一点，肖雨也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徐昊苍对自己作品专注的眼神，肖雨有时候觉得徐昊苍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她知道自己画作的水平，所以会更加讨厌别人碍着她父亲的面子而虚情假意的捧场。
　　但到此时此刻，肖雨对徐昊苍也仅仅只是厌恶的级别稍稍降了一些而已。
　　听完流玉带回来的报告，姜随流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他觉得凭借徐昊苍的资质，要让肖雨喜欢他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姜随流认为徐昊苍应该获得一个机会，用一种不那么浮夸的方式让肖雨知道他的心意。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强行让肖雨喜欢上徐昊苍，而是如果肖雨感受到一个人喜欢另一人是什么情形后，日后对沈天宁或许就不会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因此姜随流没有动用任何法术，而是让谙熟这个世界的夏钰伪装成人类去了画廊。
　　夏钰选了一个肖雨在的时候，装作路人讥讽起肖雨的画作普通。这些话恰好就被徐昊苍听见了，当场和夏钰争得面红耳赤。
　　夏钰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模样走了出去，顺便“不小心”撞到了站在外面目睹一切的肖雨。
　　追出来喊着“有种别跑”的徐昊苍一脸震惊地看到神情略微复杂的肖雨，顿时语塞了。
　　就在肖雨捏着拎包的肩带准备转头走时，徐昊苍鼓足勇气说道：“小雨，我有话和你说……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徐昊苍真是这么说的？”姜随流一边琢磨着手头的菜单一边问道。
　　夏钰点点头：“不过肖雨依旧全程冷脸，只是最后说了声‘保重’。”
　　姜随流扣住这份失败的菜单方案，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以肖雨的性格能有这种态度，只能说这次徐昊苍的诚恳确实打动了她。”
　　徐昊苍说他准备出国留学，进行系统的学习，好好弥补他做纨绔少爷浪费的那几年，然后等他变成更优秀的人再回来。
　　“徐昊苍这是不愿意趟徐家的浑水了。”流玉分析道，“他这样不算逃避吗？王梦岚做的坏事可不少呢。”
　　姜随流道：“总不能让他帮着我们对付他妈吧，至少我们以后少了一个阻碍。”
　　徐昊苍远离徐家是非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否则任其发展，就会像卷轴中写的那样一步步堕入深渊。
　　至于脱离了剧情的徐昊苍未来会怎样，姜随流只能希望他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姜随流抽出一张白纸，潦草地写下了几个菜名，然后往流玉的手里一塞，然后抓起一个背包背到身上。
　　“这几样菜你拿去和陈经理研究下怎么开发，吃你师哥的手艺这么些年，这点悟性总得有了吧？”姜随流和蔼地笑。
　　“师叔……”流玉甜甜腻腻地喊了一声，欲哭无泪地说道，“我就是那么一尝，您还真让我上呀。”
　　“你就大胆做，这不有我回来给你品鉴吗？”姜随流走到门口挑了双登山鞋，交代完话就出去了。
　　门关上之后，夏钰对着丧气满满的流玉说道：“师姐，小师叔这几日为了餐厅经营都忙成那样了，还有精神出去呐？”
　　流玉光顾着对菜单愁容满面了，反而对夏钰的话一点提起兴趣的表示也没有，怏怏地说：“小师叔这是没心眼，或者说所有心眼都被某个人拐走啦，你要是不好好修炼，将来就和他一个样……”
　　“哦。”夏钰挠着头，虽然没有听懂，但是感觉师姐洞若观火的样子好帅气啊！
　　“洞若观火”的师姐此刻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什么要吃师兄的那口饭，如果没吃，她现在哪用得着研究什么菜谱啊。

　　姜随流这回出门就是要找沈天宁，说起来，这次还是沈天宁主动约的他。
　　他们两人之间关于药膏的那几天“三陪”之约早就过去了，后来就谁也没有提起，就像普通好友之间隔几天约着见一面什么的。
　　只是“普通朋友”的这个想法大概只有姜随流自己这么认为了，他忽略了沈天宁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存在什么“普通朋友”。
　　沈天宁今天跟饭店请了假，他头一回请假，饭店老板有些稀奇，但是老板隐约觉得小沈今日格外不同些，似乎心情很好。
　　沈天宁同样背了一个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放了很多东西。他穿过一个街区，路过一家文具店的时候，被里面的一对钥匙扣吸引了注意。
　　钥匙扣下面挂着做工粗劣的橡胶小狗，通体土黄，眉毛的黑和眼睛的白都挤到了一起，就好像制作的时候随意甩上去的几个点，使得整个面部都显得滑稽可笑。
　　这种次等品很明显是卖不出去的尾货，老板也是无可奈何，喊出了五块钱一对的良心甩卖价，可还是没有人有勇气带走这两只“凶神恶煞”的狗。
　　沈天宁还记得那天在姜亭手机上看到的图片，姜亭随手画的大黄狗竟然和钥匙扣上的橡胶狗形神俱似，恍若失散多年的兄弟。
　　没有犹豫地买下了这对“狗”，沈天宁连带背包里的东西一起算了算总价，正好把手头的钱都用掉了。这笔钱，原本沈天宁是另有用处的。
　　沈天宁站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突然感受到一道意义不明的视线，他立刻警觉地逃开，却在一条小巷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的是一个西装男，沈天宁暗暗观察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西装男人高马大，西服下隐藏着小山般隆起的肌肉块，站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很有威慑力。他故意给沈天宁施压，想看看沈天宁有什么表现。
　　出乎意料的是，西装男发现沈天宁太过镇定了。
　　眼见吓不住他，西装男开口，恭敬地说了一声：“少爷。”
　　沈天宁没有任何意外，他说道：“你是沈家的人。”
　　“少爷英明。”西装男说道，“是老夫人派我来接少爷回去主持大局的。老夫人大病初愈，十分想念您。”
　　“我奶奶醒了？”沈天宁一瞬间有些激动，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即便奶奶已经苏醒这件事不假，但是让他回沈家主持大局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沈家早就被他的叔叔沈曾海控制，他奶奶作为一个昏睡多年的老人，手头又剩下多少权柄呢？
　　这个人绝对不是奶奶派来的，但如果是沈曾海那边的，恐怕他现在早就没了命，排除下来，只有可能是——
　　“少爷？”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是我父亲那边的旧部吧。”
　　沈天宁语出惊人，西装男条件反射地否认：“少爷想多了，是老夫人特地让我……”
　　“你这么轻松就找到我，说明你们很早就知道我的所在了吧。”沈天宁截走了西装男接下的话，“其实我几年前就察觉，我的身边隐藏着一些人，偶尔会来监视我，既没有杀掉我也从未出手帮过我。”
　　“少爷您多心了。”西装男依旧不承认。
　　“我从前很奇怪，为什么我叔叔只手遮天，却没有找上我。绑架我的这对夫妇没什么脑子，隐藏行踪的手段也十分拙劣，连我的名字也没有改过，居然就这样躲过了沈曾海的追查，简直不可思议。”
　　西装男的双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墨镜隐去了他的大半神情，但是沈天宁却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
　　“少爷想证明什么？”西装男的语气还在强装淡定。
　　可是沈天宁接下的一番话就打破了他伪装的面具。
　　“当然是证明你们现在需要利用我。父亲当年意外去世，他那些忠心的手下先后被沈曾海收拾掉，剩下的人慌张选择投诚。这么多年双方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你们也留了一个心眼，就是我。”
　　沈天宁顿了顿，说出了最后的答案：“如果没有意外，我就是一颗弃子，你们也会一直躲在幕后。如今这么急切让我回去，大概是你们遇到了危机，需要把我丢到台前吧。”
　　西装男摘下墨镜，盯着沈天宁的那双三角眼充满了审视以及权衡，良久后西装男突然笑了，说道：“少爷，您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相信我们今后的合作会很愉快。”
　　“哦？”沈天宁眉梢微挑，“你似乎很笃定。”
　　“正如我们需要少爷您，少爷也需要我们。这次来，我们还送了少爷一件礼物。”
　　西装男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军刀，做出了一个递交的手势。
　　沈天宁看到刀具时，那一瞬间的狐疑转为了震惊，骇人的目光转到西装男的脸上。
　　这回轮到西装男从容了起来，“少爷，结果这对绑架您的夫妻，不是您一直想做的吗？放心，您动手后我们会负责收拾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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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宁哥哥？”
　　“萱萱，你快点儿，再晚赶不上公交车了！”
　　“好，就来。”
　　宋萱萱远远地看到沈天宁和一个陌生的西装男说话，西装男还将一个东西交到了天宁哥哥的手里，她刚想过去看看，却被一起的女伴打断了，再回过头的时候，人已经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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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随流到了约定的地点，沈天宁倒是比说好的晚到了会，不过也没有多久，姜随流并未在意。
　　“走吧。”沈天宁说道。
　　“嗯。”
　　沈天宁约姜随流来爬山，说是山，其实这也就是座小土坡。
　　听说原先有人计划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区，但是小土坡没住过名人，位置也偏僻，开发计划就此打消，时间长了，半面的山坡还被当成了墓地。
　　荒无人烟，阴气还重，难怪这地方一直作为高频词汇出现在本市父母吓唬小孩的经典语录里。
　　两人这么沉默不语地走着有些尴尬，姜随流便出言问道：“小沈同学，怎么突然想起要来爬山？”
　　沈天宁回过头，“你答应我来的。”
　　语气似有不快，姜随流生怕被误会，连道了两回“自然”，又提起，“听说这里一半是墓地。”
　　“你怕了，想回去么？”
　　“我……无所谓。”姜随流闭眼想想，在他的那个世界里，因为战争、灾荒，流血死亡是一件很普遍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更加向往那些仙家道门，羡慕他们免于生死，超然物外。只是修行这事，吃天赋太多，偏偏姜随流才疏志短，却入了离尘派这样的隐世大派，很多人都说他是祖坟上的青烟炸了。
　　其实是……
　　姜随流摇头，笑着对沈天宁说道：“你怕吗？”
　　山路有些崎岖，姜随流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沈天宁扶了一把，把姜随流半搂到怀中，动作自然，似乎并无不妥。
　　沈天宁从未和姜亭的距离如此近过，他看着姜亭浅色的薄唇，只听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不会。”沈天宁松开了手，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把挡路的树枝和石子扫开来，背对着姜随流。
　　“更小的时候，我被人丢到过这里。我以为自己会怕，不过也还好，这里至少很安静。”
　　沈天宁的口吻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就像过来遛个弯就回去了似的。可对于当时尚且是孩童的沈天宁来说，这份淡定更像是被美化处理过的，而恐惧和脆弱被当作祭品，早在当年就埋在这无声的土壤中。
　　姜随流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沈天宁的步伐，从背后轻轻抚摸他的肩背，除此之外，姜随流没有更好的安慰方式了。
　　这种轻抚充斥这长辈对小辈的关切，可是沈天宁的心情却反而因为这个举动平添了一丝阴霾。
　　——我要的不是这种关心。沈天宁想。
　　我想要的是……
　　沈天宁被自己的妄念吓到了。
　　姜随流惊诧于沈天宁背脊的僵硬，以为他身体又有哪处不舒服。可是沈天宁迅速地脱离开他的掌心，跑到前面清路障去了，弄得姜随流莫名其妙。
　　他一边清理干净障碍，频频回头看姜随流是否走得平稳，一边却在姜随流快赶上他的时候拉开两三步距离。
　　好在姜随流神经大条，察觉不到沈天宁的这些小心思。
　　两人紧赶慢赶，不久便到了坡顶。
　　坡顶赫然矗立着一座竹屋。
　　恍惚间，姜随流差点儿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家的烂石坡。
　　他不是转世了吗？
　　姜随流旋即看向沈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