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之冠》花色满京

56、偶遇司铎

　　“傻瓜，那孩子，真是傻。”埃雷虽然这么说着，但嘴唇都在颤抖，“他既然有这种保命的东西，居然随手就塞给我了？”
　　他想起开战那天，那个小兵将那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塞给他，一脸无所谓的无赖模样。却在他转身离开前忽然叫住他，对他说：
　　“你是我们的英雄。”
　　脸上还带着刺头那样有些无赖的笑容。
　　路西斯安慰道：“将军，他既然有一颗这样的石头，没准就会有第二颗，或者他有别的活下来的方法，只是和您一样被传送到偏远的地方，我们要把他找回来。”
　　埃雷也清楚路西斯这话或许只是安慰他，但这也是个期望。期望那个傻小子只是和他一样被随机传送到偏远的地方，难以回家，一直在等着他这个将军去接他。
　　埃雷收拾好情绪，接着讲他在南方村庄醒来后发生了什么。
　　那个村子的村民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淳朴又有些愚昧，他们救埃雷只是以为他是光耀神殿的神殿骑士，也没有贪图他的铠甲武器和身上的物品，反而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治伤。
　　但埃雷的伤是深渊炼魔留下的，深渊的法则一直残留在伤口上不断侵蚀他的身体，根本不是简陋的草药所能治疗的。
　　后来那些村民见他伤到快死了，商量了一番后用床单把他一裹，轮流背着他走了很远的路，走到外面的镇上敲响了当地的一间小教堂的门。
　　埃雷阻止过他们，觉得他们是在做无用功。
　　这么封闭落后贫穷的地方，就算有个小教堂，留守在这里的估计也就是个普通教徒，是不可能治得好他的伤的。
　　“但很奇怪……那个小教堂里留守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司铎，年轻得有些……过了头了。”
　　是的，一位司铎，只有掌握了光耀神术的教徒才能晋升为司铎，一位会神术的司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贫穷偏僻的地方？
　　而且……问题在于这位司铎在埃雷的感知中虽然力量并不强大，但神术的强度却极其可怖，可怖到那耀眼的神光居然可以消解深渊恶魔留下的法则之力。
　　埃雷当时震惊得无与伦比，是，虽然对方的力量很弱小，用一次神术仅仅能消融一部分深渊法则，但那可是确确实实地消融了啊！虽然一次消融的分量少，但多几次完全可以彻底灭除他伤口上残留的深渊法则。
　　那可是深渊炼魔留下的伤口啊！
　　深渊炼魔就是没有爵位的大恶魔，他们很多力量甚至可以匹敌一些男爵，某些甚至可以拥有超越子爵的力量。只是他们并不受深渊的宠爱，或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褫夺了爵位，才会统一用深渊炼魔称呼它们。
　　能够消融深渊炼魔留下的法则之力，这位司铎尽管弱小，但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声前途无量。
　　要知道光耀教廷信奉光耀神，所有神职人员修习的是神术，但他们所谓的修习神术这个过程大部分都仅仅是祷告和冥想。
　　祷告会得到神反馈的部分神力，冥想会加强自己的信仰的坚定程度。
　　神术这种东西和魔法完全不一样，魔法靠得是天赋，修习得来所有将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但修习神术完全靠得是神明的宠爱。
　　神宠信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的力量分一部分给他让他去使用，这也就是所谓的神术。
　　精神力不够好？多祷告冥想，加强对神的信仰，信仰得越虔诚精神中的杂念越少，精神力也就越强大。
　　体质不够好？神力一点点开始帮你洗礼身体，从最基础的层面帮助一个人脱胎换骨，让他能承受更多的神力。
　　所以神术修习者完全不用考虑自己的天赋、体质之类的问题，他们只需要考虑获得神明的宠信，怎么取悦自己的神明，怎么让神明垂怜他们给他们更多的神力。
　　而这个人会用神分给他的神力去传教，尽可能为这位神扩大信仰。信仰会让神明更加强大，反过来神也会给回馈信仰最多的人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相反，一个神术修习者一旦失去神明的宠信，神明就会收回他所有的力量，让他一夜之间重新变成凡人。
　　而最受光耀神宠信的人，据说死后会有天使接引他们前往天上神国，从此彻底摆脱□□的束|缚。
　　这种修习方式某种程度上还挺讽刺地具有平等意味，完全打破了血脉和天赋的注定论。
　　哪怕是个农奴，只要他足够信仰光耀神，神就会回应他的信仰让他可以动用神术，也就是因此光耀神的信仰才会那么迅速地遍布大陆。
　　扯远了，当然神术这种修习方式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神术的强大有两个衡量标准，一个是强度，一个就是能动用的量。
　　强度一般和这个人受神明宠爱的程度有关，他也许因为身体还很脆弱，没办法承载太多的神力，只能承载很小一部分。所以他的强度虽然高，但能动用的神力的量非常小。
　　能动用的神力的量则比较复杂，能动用的量的多少和这个人信仰的坚定程度、传教的范围、教职的高低、信仰时间的长短、体质对于神力的耐受性等等方面都有关。
　　因为除去神额外赐下的神力之外，每日祷告还可以用信仰换取一部分神力回馈，量是个积少成多的过程。
　　但有个特点就是，能动用量的大小和强度没有必然联系，有的红衣主教能动用大量神力，因为他教职高、祷告时间长、传教范围广，但他实际上可能还不如一位白衣祭祀更受神的宠爱，神力的强度更大。
　　能够拥有可以消融深渊炼魔留下的位面规则的强度的神术，至少要是红衣主教级别的，他们还是靠强度加海量的神力一起才能消融。
　　眼前这个金发金眼的年轻司铎，可是仅仅光靠神力强度就能消融，埃雷那一瞬间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天使的血脉。
　　但就算他真的是人类，这也不对啊，这种程度的神术强度，放光耀教廷里就是红衣主教的预备役，教廷怎么可能任由他流落在这种偏远贫穷落后的地方？
　　不可能是漏下的，因为神术修习的特殊性，导致教廷只能每年派出许多神职人员去挨个地方筛查，因为谁也没办法说清神究竟宠爱什么样的信徒。
　　平民们也以自己家的孩子能学会神术为荣，会神术，那就等同于超凡脱俗，能去做神甫、司铎，穿绸缎衣服、吃肉喝酒，这点事对于平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甚至很多奴隶都指望着能有机会握住一缕天光，借由教会的手摆脱奴籍。
　　所以光耀教廷很多神职人员的出身都比较随机，虽然祭祀和主教中贵族占多数，但也有许多平民出身司铎、神甫等，不是完全被贵族所垄断。
　　也就是说，这位年轻的司铎不可能是被漏下的，他还住在小教堂中啊！
　　埃雷也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位垂垂老矣的神父，不知道是来看管他还是来照顾他的。
　　总之，眼前这位司铎满是秘密，也许是被光耀教廷流放过来的。
　　不过那位司铎也没问埃雷在这种偏远的地方究竟为什么会被深渊炼魔伤到，也没问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来历又有什么目的。
　　他不问，埃雷也就不问他拥有这种强度的神术为什么还偏居此处。
　　两人达成了微妙的默契，埃雷在小教堂住了一段时间，将伤口上附着的深渊法则彻底根除，然后用身上一把佩剑顶了他的治疗费。
　　那把佩剑赫赫有名，也等于暗中对那位司铎亮明了身份。
　　其实报酬不是佩剑本身，如果来日这位司铎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何事相求，可以带着这把佩剑去找埃雷或者直接通过佩剑召唤埃雷。
　　一命抵一命，那位司铎救了他一命，他也会倾力去偿还，但仅此一次，一次之后埃雷就会收回他的佩剑了。
　　这原本是一些佣兵之间抵押交易的方式，在偏远落后的贫瘠土地上，一位史诗级的骑士长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许下对这位司铎的承诺。
　　那位司铎心领神会，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收下了那把佩剑。
　　只要深渊法则被清除，史诗级骑士体内的力量就开始修补他的身体，埃雷的伤口快速愈合。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深渊法则腐蚀了他作为凡人脆弱的肉|身。
　　他再强大，也是血和肉组成的。
　　无坚不摧的盔甲内，也不过是一具活生生的肉|身。
　　伤口虽然愈合，但深渊法则让他的身体失去了活性，他不可逆地衰老成今天的模样。
　　“我的年龄，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太大了，衰老成为我最大的敌人。路西斯，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一定要再死一次，那也要回到故土再死。”埃雷叹息道。
　　下定决心的埃雷将全身上下所有能搜出的金币银币都分给了那个村子的村民，接着离开了那个村子，开始往理想国的方向跋涉。
　　路上他又陆续遇到一些流散的遗民，他们愿意跟着他一起启程，准备返回这片失落的土地重新开始生活。
　　也正是这些遗民回归故土的愿望，让埃雷在这一百多年间不断在大□□处游荡，帮助更多流散的遗民返回故土。
　　但没想到返回的遗民没有过上多久平静的生活，就遇见了虫潮，被困在了无边无际的虫海中。
　　“接着就遇见你了，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