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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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床榻上昏迷未醒的遗莲，王叶轻柔的将他瘦弱的手指扣在掌中。看着他那双顶端都带有嫩茧、苍白且瘦弱的手指，仿佛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力便可轻易将它折断一般。望着那张与王靖记忆中十分吻合的脸庞，王叶那原本深锁的眉峰更加高拢了起来，不禁要想：这人真的就是千年前那个于桃树之下，以一敌众的风雅男子吗？这人真的是那个坐于奈河桥畔手持纸书，任河水渗湿了青衣也一脸清淡，却唯独看到他时高傲的眼神才会瞬间化为一滩春水的男人吗？王叶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沿着遗莲的眉骨细细的划到眼框处，又以指腹游走过那秀挺的鼻梁，最终停留在了那片微薄的蜜唇之上来回斯摩着。一样的长相，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名字，却独独失有了前世的傲气，没了桥边的纠缠，多了份单纯与渴望被爱的心。
“终是忘了咱们千年的情缘吗？”王叶看着那轻合的双眸独自喃喃，眉宇之间却不知为何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忧愁：“其实忘了也好，如今的你失了那股傲气，多了一份单纯也不失是件好事。”抬手将手中的丝被给他压盖好，王叶渐渐舒展了眉头：“遗莲，你可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生同衾，死同柩。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碰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楚风一脸担心的冲过来将王叶按到了怀里：“九弟，受伤了没有？告诉三哥有没有受伤？”
那一句三哥令王叶心中感动不已，毕竟世人皆说皇宫无亲情，可是楚风却自称一声三哥还如此关心于他，此兄弟情意来的当真要比一般人家难能可贵的多。
“无碍，到是三哥如何从登仙楼里抽身出来的？”
楚风上下打量了王叶一下才松了口气，坐下喝了口茶，说道：“那玉清仙根本就不在内院之中，想必另有藏身之所，而这登仙楼恐怕只是他的一个小窝而已。我刚进入帐房，便听到内院小厮大喊有刺客什么的，知道你不会武功生怕你发生什么意外，便顺了几本儿帐本急匆匆的唤来手下的暗卫，让他们一半儿前去护你，一半儿带护我离开登仙楼。可我刚出来就听那回报的侍卫说他们过去的时候大厅里的刺客全都被人拦腰折断，并且内脏全都让人用利器给掏了出来，却未曾发现你的踪迹。九弟，你知道不知道你把三哥吓成什么样子了？当初楚贤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你若真有什么闪失让我拿什么脸去给他交代啊？”
王叶心中一绷，他没有想到那个文弱的二哥走之前竟然还会拜托楚风照顾他。他还深深的记得那个飘风的月下，一身药香气的楚贤一脸温柔的告诉他，要亲手为他撑起一个自由的天下，那是多么的大气，多么的令人向往。那个温润如玉、对名利清淡如水的人，本就不想争夺些什么，却偏偏为了他身负沙场卷身于朝政之中，明明是个那么心地善良的人，却又为了他甘愿做那皑皑白骨之上的千古罪人。
“三哥放心，九弟这命硬的很，一般人若没有本事恐怕也不好轻易拿去。”
楚风宠溺的拍拍他的肩：“你啊。。。真是的。对了，怎么不见你那一丑一美两个侍卫？”
“许是私奔去了。”王叶作无奈状轻语。
楚风听到他这句话，刚喝进嘴里的清茶猛的喷了出来，脸色涨红的咳嗽道：“九弟，三哥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很是风趣。”
王叶浅笑了起来，如月下桂花般暗香优雅，楚风听觉得心里‘卡嚓’了一声，然后楞生生的就开了口：“我可算是知道为何太子总喜欢追着九弟献殷勤了，恐怕是不知何时那颗心被九弟这笑容给迷了去，还未寻回来吧？”
微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王叶厉声：“三哥，你当真觉得太子殿下于我好只为了这浮浅的一抹笑容？”不知为何，他很不想与那个狐狸太子扯上一丝关系。
楚风那嘻皮笑脸的模样也渐渐收敛了起来：“虽然三哥从未想过要去争夺这片江山，可也并不是面儿上这般肤浅。这天下可是踩着万人血骨活生生的堆砌而成，想来那站在万人之上的霸主若无狠霸、凶冷之气定不能长久而立。九弟虽有大智慧，可性子却很是温吞，然太子却步步为营，阴狠暴戾，高傲如斯又怎会无故讨人欢心？想来一定是要拉拢九弟于他麾下为他策天下罢了。”
“既然三哥心如明镜，以后就莫再拿他来开玩笑了。三哥可别忘了九弟身边可是还有个醋坛子相伴左右，天天酸的九弟着实头晕的很。”
楚风看了眼床上的遗莲，又瞟了眼坐于床边打趣的王叶，用似认真似玩笑的语气开口：“九弟，你当真喜欢这个风尘小倌？九弟于三哥眼中就如那森中之凤色彩斑斓，独傲于世，而这遗莲，哼。。。最多也就算是个白毛的乌鸦罢了，你们二人又怎可相提而论？要是九弟当真喜好男风，不如考虑一下二。。。”
“三哥。。。”王叶知道楚风要说谁，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素跃于眉宇之间，看着遗莲柔声道：“三哥可相信这世上有等待千年的情意？”
“若是实话，三哥不信。”
王叶笑了起来似若春风，手指搭在遗莲的手背之上：“是啊，若是曾经的我，也不相信。千年到底有多长？有多寂寞？恐怕只有这苦苦等待之人心中才会清楚明白吧？三哥就当是九弟上辈子、上上辈子欠遗莲的，此世转了皇家这条命只为守他、护他、怜他、惜他。”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又道：“而这颗心，今生今世也只会为他而搏动，其它之人九弟只好负之，弃之。”
“头疼啊头疼，不行了，九弟慢慢自语去吧，三哥乏的很先去睡了。”楚风别有深意的看了遗莲一眼，嘻笑着揉着脑袋走了出去。
“三哥听了这么多，也不差再听九弟自语一句。”王叶唤住楚风却未看他分毫，冷声道：“伤他之人无论亲友，九弟定当要拉他全家一起陪葬。”
楚风脚步一顿，僵着身体走了出去。王叶轻吐口气，看到遗莲脸上划过一滴晶莹，好笑的逗道：“得~终于骗走一个大麻烦，等床上这个小麻烦醒了再使计将他也骗走，那明儿个就能把登仙楼的大美人给接回来了。”
轻微的抽泣声自遗莲紧闭的口中传出，听的王叶心里一揪一揪的生疼，拉起他的手指玩弄在手掌之中，王叶叹了口气道：“今天晚上好好摸摸吧，明儿把麻烦精送走了，恐怕是想摸都摸不到了。”
遗莲猛的睁开泛着血丝的双瞳，瞅着王叶吼道：“你说谁麻烦精呢？皮养了是吧？”
看着遗莲那一副泼妇模样，王叶‘扑哧’一声咧嘴笑了起来。
抽了抽鼻水，遗莲呲着白森森的小牙狠狠的扑到王叶怀里，张嘴就啃上了他的肩膀，直到嘴里有了一丝血腥的铜锈味儿才渐渐松了口：“我让你骗我，我让你轰我，还想找什么登仙楼大美人是吧？告诉你王叶，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不要小爷，你小心小爷我。。。我。。。”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讲不出来渐渐变得了哽咽之声，心中却因为刚醒来时偷听到王叶向楚风表达他心意的那些话语而感动不止。
他只是一个打小儿被人卖了的小倌，他只是一个万人胯肮脏不止的小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个皇子的万般宠爱？这一路上他被王叶保护的都有些飘飘欲仙，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在半夜里猛的惊醒，然后紧张的朝王叶睡觉的地方看去。他怕啊。。。他生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春梦，等梦醒之后那个疼他、宠他的人就会从他的梦中消失一般。当他听到王叶说他们两个是前世的债，千年的缘，说这条命只为守他、护他、怜他、惜他，这颗心今生今世也只会为他而搏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偷偷落下感动的眼泪来。
“啊~~困死了，睡吧，明儿个还有事情要办呢。”王叶吹了蜡烛褪了鞋钻到了遗莲被窝之中，合眼便睡了过去。
“王叶。。。。”遗莲很小声的轻唤着。
“。。。。”
“当你把我的刺全都拨掉，又把我的心抢走后，便不要轻易的将我丢下舍弃，不然失了伪装的我，一定会死。。。。一定会活活的因这情意给痛死的。”遗莲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王叶的？是从湖边第一眼相识的时候吗？还是从那晚被王叶救出牢房，王叶告诉他生同衾，死同柩的时候啊？亦或是在小红倌门前于那众人之面，王叶大喊着要为他赎身让他以干净的身份重生，挺胸抬头的走出护国镇呢？他迷茫了，不懂了，然后身陷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全身翻着毛刺躲在角落的刺猬，一心想要爱，却又很是矛盾的害怕爱，他呲着锋利的毛刺试着去爱，然后刺疼了别人，弄伤了自己，于是他在每一次的尝试中重生，又在每一次的尝试中死去。他向来喜欢爱人只拿一半儿的命去爱，因为他知道若是不爱了剩下的那一半儿还可以用来支撑他，让他渐渐复活起来，可是这一次他却拿出了一条半的命去爱，连带着他下辈子的情缘都一并借了过来，若这回不爱了，被弃了，恐怕他真的再也无命苟活下去。
王叶感觉后背有些潮湿，默默的伸手抓住遗莲蜷曲的手指，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知道遗莲已经睡了过去，才轻轻的。。。轻轻的开口说：“傻瓜，当去你毛刺的时候，你还不是将那倒刺扎入我的骨肉里去，害我与你一起疼痛难忍吗？”
翌日，王叶、遗莲、楚风三人坐在客栈大厅之中用着早膳。
“你一大早就抱着包栗子干什么？”王叶抢过遗莲手中的糖炒栗子，将米粥放到他面前，黑着脸命令：“喝了。”
遗莲瞪目拧眉，挽起的手袖在空中抖若寒蝉，撇嘴道：“你一天三顿都喝米粥，喝上个七年八年的试试看是个什么滋味？”
“嘿。。。嘿嘿。。。看来九弟还真得找个能压得住他的人留于身边才行。”楚风见王叶嘴上吃亏偷乐了起来。
“喝了这粥，一会儿送你个好东西。”王叶不理楚风阴着脸继续哄骗之。
“真的？”遗莲挑起俊眉，疑惑之。
“恩。”
“。。。。”持碗大口将米粥一并灌入腹中，末了遗莲还啧了啧嘴，才道：“说吧，送我什么好东西？”
王叶将碗中米粥细细喝完，一边擦嘴一边训他：“吃饭不要吃那么快，小心日后落个胃疼的毛病。你想不想偿偿当官儿的感觉？”
“想。”遗莲明眸微动，回答的斩钉截铁。
王叶笑如三月里的春风似暖却寒，看了楚风一眼。
楚风自怀中掏出个官印放到遗莲面前，说道：“昨儿差人去买官位，没了好位子，就留下个小县令了，要不？”
遗莲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皎洁牙齿很是亮眼，一手抢过官印打抱在怀里，连连唤道：“要。。。要。。。怎么不要，现在本小爷怎么讲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
“走开。。。你这个登徒子！”
王叶一行人随那一声女人的尖叫望了过去，只见有个提着鸟笼一身蓝装手持折扇，持扇上面绘有《春宫乐事图》的男人，他正敛目挑眉，咧嘴露齿的做出一副下流模样调戏着那个抱着琵琶于大厅之中卖唱的少女。
“大胆恶霸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调戏良家妇女！”遗莲瘦弱的身板儿一摇拍案而起，喊的惊天动地豪爽万分，心里美的跟朵牵牛花一样。
‘扑—哧—！’楚风与王叶见遗莲那副拿着鸡毛充利剑的模样全都破了功，一起轻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笑？还不快给本官把这恶徒拿下？”那原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红，不知是被楚风与王叶他们笑红的，还是因为当了小官而兴奋红的。
王叶见遗莲玩的开心，宠溺的摇头一笑，掏出腰中玉笛喊道：“随意，还不将那好色之徒拿下？”刚喊完话他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多年养成的习惯果然不是很好改口，以前杜随意虽然不爱讲话，可是总会默默的死守在他的身边，无论白昼寸步不离，现在身边突然少了那么个人儿，心里突然显得有些空落了。
将笛子挽到腰间，王叶起身冲遗莲行礼：“小民这就去给官老爷将那恶徒抓拿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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