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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钻心剜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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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绳索捆着,也没有魔杖指着,陈遥迫切地想向身后不远处的大门挪动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因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孩子,告诉我,你是谁?”眼睛的主人问她,语气很温和,同时喉咙里嘶嘶作响。
陈遥压不住内心的紧张,努力了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她随父母拜访过五次的大厅已经面目全非,幽暗阴冷,不复当年,且她的周围环绕着大概二三十个黑袍人,黑压压一片并不能看清谁是谁,最让她抓狂的是伏地魔脚边盘着的一条几乎有人的大腿那么粗的巨大蝰蛇。那黑褐色的蛇纹陈遥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一眼,生怕那条恐怖动物往这里挪动一毫。
“黑魔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又是极度温和的声音,她太阳穴突然痛了一下,像是一根针突然戳了进去又拔了出来。
陈遥当然不会对伏地魔抱有什么幻想,但西里斯先生的遭遇、爸爸几乎瞎掉的眼睛和近段时间遇难的人们不容许她怯懦。
想到父母和这段时间的历练成长,陈遥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兰瑞莎.陈,霍格沃茨的学生,凤凰社的成员,哈利.波特的朋友。”
她听到自己颤抖着的声音在高大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了几声,分外清晰。
“美丽的名字,聪明的姑娘,多好啊,比我想象里要坦诚很多,万幸你没有这么继承亲爱的彼得和海伦的怪脾气,或许对着一个孩子批评她的父母很不合适,但我必须要说你的父母无比糊涂。”他用一种开心的腔调喊道,那条蝰蛇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用它的信子去探它主人的衣摆,“另外,我很喜欢你的发型,柔顺的黑色长发总能让我想起一位老朋友。”
饶是陈遥对伏地魔怪异扭曲的性格早有耳闻,还是被震惊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夸赞,心脏被一种危机感牢牢攥住,而双眼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十英尺开外的那个勉强可以称为人的男人和他的蛇。
他突然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陈遥喉咙一抽,差点吓得岔气,清晰地感受到冷汗已经流到下巴上。
所幸他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向前探了探身子,“兰瑞莎,你知道我很需要你们家族的一样东西,它对我至关重要,可你的父亲彼得却不肯配合,现在我只能向你询问。亲爱的孩子,向我臣服,遵从我的命令,我将会给予你无上的荣耀和力量。”
伏地魔一直觊觎她家关于修复安抚灵魂的密术,陈遥知道这件事,她也知道如何催动一些简单的法阵,但传说中的两本古籍是父亲只打算传给威廉的,她见都没见过。
“抱歉,先生,我对此一无所知。”她突然发现自己不颤抖了,但心里的恐惧却没有减少一点。她仍然面对着被虐杀的威胁,不同的是,当一个人有所求,就或多或少能被别人抓住把柄。
他并没有生气,似乎已经知道了是这个结果。“两年前的十月份,为什么不跟你的家人一起逃跑呢?”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陈遥老老实实地说:“那时候我的魔杖失灵了,先生。”
“和你父亲一样满嘴谎话!主人,请让我——”
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伏地魔身后站了出来,陈遥注意到她的左边衣袖里延伸出来的几道可怖的黑色疤痕,不出意外应该是她爸爸的杰作。这个声音对应的是一头乱糟糟的、打结的长发,一条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裙,和疯疯癫癫的邪恶笑容。看着杀死西里斯.布莱克的罪魁祸首,贝拉特里克斯.兰斯特兰奇,内心的恐惧瞬间被怒火吞噬殆尽,陈遥不知道该有怎样的表情,头疼得几乎要爆炸开来。
“退下,贝拉。还有你,兰瑞莎,不要昏了头,我无意让罕见的亚洲巫师血液白流。”伏地魔抬手拦住了贝拉,那条蛇也游到了他的身后。
隐忍许久的悲伤和愤怒让她剧烈地颤抖,根本控制不好自己哽咽的声音,“所谓的纯血统理念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纯血巫师、混血巫师和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巫师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听!我的食死徒们,听听这就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教学成果,”伏地魔像被逗乐了一般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周围的食死徒们像得到了号令一般发出低沉的笑声,“看这里,兰瑞莎。”
陈遥噙着眼泪恶狠狠地去瞪他的魔杖,却看到盘成一团做出攻击模样的巨蛇。生理性的恶心让她想转过去可伏地魔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愣在原地。
“年轻的小兰瑞莎,我知道你是受了蛊惑,那个蛊惑你们的叛徒已经被我们杀死,成了亲爱的纳吉尼的一部分……凯瑞迪·布巴吉,或许你选过她的课?”
在陈遥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对应的是一位平和善良的金发女士,即使陈遥没有选修过麻瓜研究课但也知道这位思想开明、待人柔和的教授,但是按伏地魔说的,她死了?尸体还被这条蛇吃了?如果支持开设这门课程的邓布利多教授还在世,他该有多难过多自责……
“确实,没有选过这门课,因为我对普通人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陈遥苦笑一下,不知是为谁而流的泪水滚滚落下,“十一岁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魔法天赋,但是魔力复苏之后的我依然还是我,并不比任何人高贵……”
紧张,恐惧,愤怒交织在一起,说到最后她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借着一腔热血,她突然握紧双拳,感受着并引爆了自己的天赋魔力。泪光朦胧之中,陈遥看到自己的魔力在大厅里炸开,炸出一团团灰尘和骚乱,一种因为破坏和复仇而生出来的满意欣喜却浮上心头。
“钻心剜骨!”伏地魔的声音未落,陈遥已经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冲进了自己的胸膛,似乎被一辆时速二百码的车直直撞上了,她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快速飞出去好远,直到后背撞上了大门才瞬间停下。
口腔和胸腔里都是鲜血的味道,身体每寸皮肤都似乎被千万片玻璃碎片千万只钢针戳穿了,尖锐的剧痛扯动着她脑中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睁着眼,眼前一片混乱的灰色和奇形怪状的图案,还有西里斯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绝望地尖叫出来,让人死去活来的疼痛之中,连思索和感知都成了奢侈的妄想。
“……您太仁慈了,主人……”
依稀是贝拉特林克斯的声音。
陈遥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西里斯先生死亡的那一天,回到了神秘事物司,那个让她第一次有杀人念头的女人,贝拉特里克斯,她捏着魔杖凑近站在帷幔前的高大男人,陈遥急得想大喊让他远离帷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看到了西里斯眼中的世界,那个女人抿着猩红厚唇夸张地笑着,背景却慢慢变成了德拉科家里的客厅,模糊光影中那盏美丽的枝形吊灯不知为何没有亮起暖黄色的光。
她的水晶石眼镜掉在不远处,但她现在实在抬不动手指。
“兰瑞莎,你在叫谁离开?”眼睛半开半合之间,陈遥隐约看到伏地魔拨开贝拉特里克斯站到自己面前,那条大蛇也跟了过来,离自己不到一米,但她已经没力气害怕了。
“回答我!”
又是一阵剧痛,全身的骨架发出恐怖的咔嚓声,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离开了地面。一根冰凉的魔杖要戳穿她的皮肤一样狠狠抵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和她对视的是伏地魔那双看不出任何感情或情绪的血红眼睛。
“西……西里斯.布莱克……”她轻轻地说,眼眶里不知为何满是打转的泪水。
却惹得贝拉特里克斯又是一阵嗤笑,那个恐怖的男人也咧开嘴,露出蛇一样尖锐的牙齿。
陈遥并不是想回答,但此刻她想念出西里斯先生的名字,如同每次害怕紧张的时候,她都会反复念着这个代表了阳光、勇气、无畏和美好的名字,西里斯.布莱克,西里斯.布莱克,似乎这样念出来他那英俊逼人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身边。但她这次说出这几个音节,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原来面对死亡和绝望,谁都会害怕。
伏地魔的魔杖依然戳着陈遥的下巴不让她低头,他的手却抚上了她肋骨处的长发,长发上粘着的血液染红了他惨白的手,那是陈遥撞上大门又摔在地上后咳出来的。
“你可不像魔力暴动的年纪,孩子。”他倒是没在意,甩了甩手那些鲜红就不见了。
她的身体,下颌,太阳穴没有一处不疼的。
一身黑衣的蛇面男人终于收回了魔杖,转身离开,陈遥又一次重重摔在地面上,这次她倒是还有几分力气拿到了眼镜并往紧闭的大门边缩了缩。
“……她确实不知道那些古老法术……一向偏爱男孩……现在不要杀她,贝拉,还有机会……”
陈遥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字不落地听着伏地魔已无法伪装成温和绅士的焦躁声音,心里却凭空生出一种大无畏的自豪感,她经历了伏地魔毫不留情的钻心咒后还可以恢复神智,她也有幸结识了全世界最勇敢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她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在伏地魔窥探她的意识时创造出一个秘境,将所有关于德拉科的回忆都封存在里面,从而保护了那个一直站在钢琴后面不言不语的年轻人。
“我很好奇这小妞还有力气说话,”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体尽力向黑衣男人倾斜,和那条看起来就黏腻的大蛇隔了不到一寸,“亲爱的主人,您不好奇吗?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使用我最喜欢的的钻心咒……”话还没说完她便用一种神经质的尖声笑了。
陈遥闭着有旧疾的右眼,用完好的左眼去偷看伏地魔的反应。她看到他的目光打量过来,立刻闭上眼睛装死,等到那种轻微疼痛的凉意在自己身上游走了几遍后消失,她才又睁开左眼。伏地魔似乎有点累了,他随意摆了下手,然后贝拉特里克斯脸上出现狂喜的表情。
他却又伸手拦住她,“不能是你,贝拉,别的谁都行。”
“哦,是的,主人,”女人咬牙切齿地环视周围,脸颊两边蓬乱的头发都在晃动,“沃伦!这份丰厚的圣诞礼物是你的了!来吧,既然赶上了圣诞假期!”
沃伦·特拉弗斯也在这里?
陈遥心头一紧,赶快用一只眼睛去乱瞟,许久之前因为八卦之心她假扮妹妹陈安妮哄骗过那个男孩,而他后来似乎反应过来了,只是苦于德拉科和安妮的“串供”而一直无法证实,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陈遥想那个跟伏地魔差不多可怖的男孩应该不会手下留情。
“主人,如您所知,沃伦情况特殊……”
陌生老人低沉的嗓音止住了一个干瘦身影朝陈遥移动的步伐,却催出了另一个更要命的指令。
“亲爱的德拉科!给我们展现一下你的本事和忠诚吧!”贝拉特里克斯咬牙切齿地命令着。
趴在地上的陈遥尽力控制全身的颤抖和汹涌的泪意,几乎没有力气抬眼看所有绝大多数食死徒都在看的方向。站在钢琴后的年轻男人半年多未见了,他的尖脸上弥漫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惊恐诧异的神情让人不忍。
德拉科已经开始发抖了,这下陈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德拉科身边站着他的父母,纳西莎夫人戴着兜帽,一直把头埋的很低,而卢修斯先生紧紧抓着钢琴曲谱架的边缘。
“德拉科,伏地魔大人不喜欢强迫任何人,”伏地魔似乎歇息过来了,又恢复了一种优雅的绅士口吻,“这位漂亮姑娘是你的同学,或者朋友?所以你不愿意?”
“不,主人!德拉科完全听令于您!”卢修斯.马尔福慌忙解释说,他满脸胡茬,浅金色头发的凌乱程度和贝拉都有一比,看样子遭了不少罪。陈遥看到纳西莎夫人急切地抓住丈夫和儿子的手。
卢修斯先生略显凄厉的哀求不仅安抚了将要起身的伏地魔,似乎也打动了微微发抖的德拉科。
陈遥闭着眼睛,只觉得大理石地面的凉气穿透了自己穿的毛衣短裙和暖袜,它们像长了倒刺的冰锥一样缠上了她的全身。
从巴希达老人家楼梯上摔下来时划破的伤口经了寒气隐隐作痛,也提醒了陈遥她是凤凰社的一名正式成员,是一名战士。
她不能退却。
又是被拎起来的那种生拉硬拽的痛,陈遥手里的水晶眼镜直接砸在地上。她睁开眼睛看到贝拉已经模仿她主人刚才的做法,用漂浮咒把俘虏提了起来。德拉科站了过来,正好将伏地魔恐怖的身影隔开。
一半清晰一半模糊的视界中,德拉科清秀精致的脸和她离得很近,她能看清他眼中的绝望和无助,也能看清他发抖的、几乎无血色的唇。他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魔杖。
她决定为他做些什么。
“凤凰社不会屈服的!邓布利多军不会屈服的!”她用尽残余的力气大声喊出来,声带的剧烈震动让她满是血腥的喉咙像着了火一样疼,“来啊!你这个卑鄙怯懦的马尔福!食死徒的好儿子!”
她多害怕这个懦夫在这种危险境地下有所顾念。
在一片哗然中,德拉科用力闭上眼睛,举起了魔杖,陈遥看到他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钻心剜骨!”
陈遥还没来得及听清,极端的痛苦就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脑子里一片极端痛苦的空白,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尖叫。全身上下无数的神经争相向大脑传达自己有多痛,陈遥只觉得头晕,喘不过气来,头脑似乎要炸掉了。
“交出你爸爸藏起来的东西!”德拉科低吼着,他的魔杖抵在她脖子上。
陈遥已经恢复了大半的意识,果然德拉科的水平比起伏地魔还是差了不少。“继续,小食死徒!”她尽力让自己虚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
德拉科颤巍巍地又一次举起了魔杖,伏地魔惊喜的声音却响彻整个大厅,“我找到了——德拉科!去把这个蠢姑娘关起来,先别动她——我要去做一件大事,至于你们,我的食死徒们,尽力去完成我的吩咐吧。最重要的是,捉到真正的小哈利时,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在一团黑雾的笼罩下幻影显形离开了,连同他的宠物蛇,陈遥不顾贝拉特里克斯怨毒的目光,在第三次像个破烂玩偶一样摔到地上的时候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