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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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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灯红酒绿,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嘈杂动感的节奏中摇头晃脑,用最浅显的动作来表达最压抑的疯狂,郁晴打了个哈欠,她坐在稍微安静的地方,托腮走神,谁要是想靠近搭讪,她马上一个冷冽的眼神,来人乖乖的退避三舍,她喜欢热闹的时候多于喜欢安静的时候,真到了热闹的地方偏偏喜欢安静。
暗恋一个人,会让人扭曲,郁晴想。
一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夏树,“小树呀,有事吗,哈哈,请教我,那你来缪斯找我呀!什么酒吧,这里是成年人放松的地方。”
酒保扑哧一声笑了,“晴姐,你这么说可容易让人误会。”
郁晴妩媚一笑,“那你的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咯?”
“没毛病。”
二十分钟过后,夏树站在缪斯门口,犹豫了半天,拿起手机拨了郁晴的号码,“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在吧台那边。”
夏树踏进里面后身上一阵颤栗,噪杂的音乐仿佛带着尖刺,在他耳内划过他敏感的神经,酒味香水味搀和着令人作呕,不好的记忆与眼前的一切重叠交错,夏树强忍着不适定定神,朝吧台走去。
郁晴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夏树,简直是仙子坠凡尘,白汤圆滚煤堆,她招招手,“小树。”
酒保朝夏树看了一眼,打趣道,“晴姐,别带坏孩子。”
郁晴瞪他一眼,笑着说,“有你什么事儿,滚边去。”
“小树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夏树拒绝了,“不用了。”
郁晴露出三分醉态,哂笑着说,“江行止就跟个老妈子似的,把你培养成乖宝宝,夏树,你是大人了,得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不能被江行止牵着走,江行止肯定不让你喝酒,来,我们今天从啤酒开始,做个大人。MARTIN,两杯啤酒!”
夏树不想说太多无关的话题,“我想问你委托的事情。”
郁晴抗议道,“怎么说工作的事,工作的事谁都能回答你,何必跑到这里来问我。”
夏树稍一停顿,接着说,“我想问你,接到有□□的委托该怎么设计梦境。”
郁晴愣了愣,忽然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夸张,前仰后合,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她长的本来就美艳冷傲,这一笑,更有一番风情在其中,“夏树。。。夏树,你是长大了呀,难怪问我,江行止肯定不让接这个委托,不过,四倍的价格呢,你肯定想接吧,想为江行止做点什么吧。”
郁晴的笑越来越淡,说着说着,笑意彻底散了,“江行止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可以站在这行的顶端呼风唤雨,却跑到这里做这些事,为了这个工作室,他卖了房子,三十多岁的人连个着落都没有,没有野心,没有打算,连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丫头都敢来踩一脚,夏树,你离他最近,你说,他在想什么?”
夏树没吭声,他有点想听郁晴接着说,说关于江行止的事。
郁晴眼神漫无目的的飘着,似是想到了过去,她用一种崇拜的语气说,“那时候,我读心理学这个专业,江行止就是我的偶像,国内外的科学杂志,只要提到了江行止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买下,有一年,江行止获得了首席造梦师的称号,他是这个奖项成立以来最年轻的获奖人,他的照片被大大地印在杂志上,那本杂志我都舍不得翻,每次都要洗过手才敢去碰,他是我心里的神啊,夏树,你能明白吗?”
然而,神跌落神坛了,像平凡人一样,在努力的活着,神会笑,会无赖,会犯傻,不上进,没出息,她恨钢成了铁,也嫉妒,神把关注都给了眼前这个人。
郁晴随意的揩去了眼泪,她把一杯啤酒推给夏树,“你刚才问我怎么设计梦境来着,我说跑题了,哈哈哈,你把这杯啤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夏树握着酒杯,内心深处被撕扯的生疼,扭曲的光影反复的出现在他意识里,夏树心一横,把一杯啤酒喝了下去,他的味觉完整的唤醒了他最不堪的记忆,他恍惚听到有人在说,“接着喝。”“还有,还有,把他的嘴掰开往里灌!”。。。
“夏树!”
“夏树!”
。。。。。。
客厅里,郁晴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江行止把突然抽搐昏厥的夏树带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他要郁晴在外面等着。郁晴原是想把夏树送进医院,江行止死活不让,让郁晴把人先送回家,江行止路上闯了一个红灯,先郁晴一步回到了住处。
郁晴怕夏树酒精过敏,也怕江行止关心则乱,好几次想拍门和江行止商议先去医院,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一个小时后,江行止出来了,看江行止的表情郁晴知道夏树应该没什事了,郁晴没敢放松,她怕,怕江行止怪她,恼她,更怕江行止像这样什么都不说。
“你骂我吧,我绝不还嘴,你别什么都不说。”郁晴红着快要流出泪的眼睛,恳切道。
江行止叹口气,示意郁晴坐下,他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无奈的安慰道,“你别哭,也别怕,听我说。”
郁晴被江行止的温柔吓得愣住,像只乖兔子一样一言不发等着江行止开口。
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江行止刚搬到这里,夏树那时做着之前的工作,夏树不太会与人沟通,也不知道委曲求全,他不会顺从办公室文化,成了同事们的眼中钉,年轻,聪明,高智商,连同孤僻,面瘫,不合群,都成了被同事取笑的标签,有一次,夏树把部门里故意做错的数据在会议上指出订正,损害了一批人的利益,他们知道夏树没什么背景,只是个福利院出来的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为了整他,他们部门办了一次聚会。
也是在酒吧,也是这么嘈杂,夏树被一群男人按在半开放包厢的沙发上灌酒,他们怕出人命,灌得都是度数不高的啤酒,有人笑着数着杯子,有人举着手机给夏树拍照,闪光灯如鞭挞般一下一下刺在夏树身上,他被压制住手脚,拉扯着头发,掰着嘴,酒灌到夏树嘴里鼻腔里,他被呛咳得脸上身上全是的酒水。夏树越是挣扎,他们越是起劲,平日里恨夏树恨的牙痒痒的人甚至脱了鞋,用鞋底抽了他脸几下,让他老实点。
江行止那天见夏树到点了还没回家有些担心,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他当即联系了张昊和陈烨,“陈烨,给我个夏树定位,我联系不上他了,马上。”
两分钟后,陈烨把定位发给了江行止,是家酒吧,他当即心一沉。
江行止赶到时,陈烨低调处理已经找人把夏树的同事吓跑了,由于不确定夏树的状况没有把夏树立即送医,夏树被放在浸着酒的沙发上昏迷着,衣服被拽掉了扣子,露出的皮肤上隐约着被掐挠的青红,头发几乎全湿了,还保留着被抓扯的痕迹,痛苦纠结的脸上能清楚的看见半个鞋印。
江行止哭了。
说不清什么感受,他就是哭了。
在江行止的陪同下,陈烨同意了夏树进到指定的医院里,那晚张昊在前面开车,江行止抱着夏树沉默了一路,到来了医院后做了基本的检查确定身体无碍后,江行止对夏树进行了催眠,将这段不堪的记忆缓冲,力图把对夏树的刺激降到最低,即使是做了缓冲,在那一夜里,江行止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夏树在睡梦中挣扎抽搐了好几番。
由于夏树身份敏感,陈烨决定将这件事不了了之,江行止强烈的抗议,“陈烨,我要求上面必须给夏树一个说法!”
“江行止你清醒点,夏树背后的利害关系你还拎得清吗?”
江行止咬牙道,“那我要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陈烨没说不行,他只说,“可以,但是上面一定会收回你对夏树的监视权,你好好掂量吧。”
江行止无力的望着病床上的夏树,抓了抓他干瘦的手,“我欠你太多,能做的太少,有一天你会不会恨我?”
夏树不会回应他,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木然的望着天花板,只记得他被同事拉去喝酒,大概是喝多了,往后的事有些模糊。
再之后,江行止说,“你无故缺勤三天,你公司把你炒了,要不,你跟着我吧。”
恍惚的夏树怔怔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