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24、第 24 章

　　解苍要去隼族求取避毒灵珠一事最反对的却是萧寒月。
　　“你去还不如我去。”萧寒月道。
　　解苍摇摇头。
　　萧寒月伸出手挡在他身前：“我与隼族的关系你是知道的，那隼族全族上下都是一副德行。你当日得罪了他，如今去那里求取灵珠，他们必定多有刁难，你受不了的。”
　　解苍笑着看他：“我倒是不知你有这样关心我？”
　　萧寒月收回手一字一句道：“你太脆弱。”
　　解苍一愣。
　　萧寒月接着道：“我与你相处多少年了，你还是娃娃时我就看着你，你心上有谁我清清楚楚，谁惹了她谁动了她，她还没有怎样你就先动了情绪，她在你心上越重，你的那根弦就越细，现在的你，太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解苍背过手看着他：“萧寒月，你说的这些，我比谁都清楚。”
　　萧寒月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微微摇了下头：“你若是在隼族出事，上虞神君定不会饶了他们，这算是我作为他的孙子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萧寒月。”解苍道：“我说给莫清羽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以为那便是我说给他一人听的？但凡牵扯到师父，人情这个东西只能是来欠我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行。”
　　萧寒月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终于点头开口：“那至少，让我跟去。”
　　他二人临走时，古霄带着洛冥和一众武神将出现在面前。
　　“师爷爷？”
　　古霄开口道：“我将洛冥叫来，你们带着这些武神将一起前去，若是那秦执不肯给，那就把避毒灵珠给我抢过来。”
　　解苍听到这轻轻笑出来：“师爷爷，你这可算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了。”
　　古霄两只胳膊一抱，一仰头：“欺负人？我欺负人的时候这世间还没几个人见到过呢。再说，为了我的徒弟，我抢便抢了，不抢才叫奇怪。”
　　解苍笑着点头：“自然，师爷爷说的甚对。”
　　古霄哼了一声，再看他时伸手抓住解苍的胳膊暗自使力捏了下：“你，多忍耐些，记得我与你说过什么，小心。”
　　解苍收了笑低头道：“是。”

　　隼族再是傲慢也在见到解苍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的时候蒙了下，尤其是守门的族人。
　　正在屋内喝茶的秦执看到族人慌慌张张进来呵斥了一声，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笑了笑：“萧煜？还带了一帮人？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等到解苍一行人进来隼族大殿的时候秦执已经在首位坐好，一群隼族人立在两侧，自然还有秦尊和罗琼这两位。
　　秦执在上位掀开眼皮看着解苍，半天开口道：“萧煜？还是解苍？我是要如何称呼你？”
　　解苍背在身后的手紧握了下，随后抽出来抱拳一行礼弯身道：“秦爷爷是长辈，想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
　　秦执嘴角一挑：“叫萧煜也不错，看你出了事那解千清也没说什么话，怕是也不把你当解家人了。”
　　秦尊在旁边笑声讽刺：“何止那时，就是当年我在一重天也没见他舅舅来看过他一次。”
　　解苍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静静盯着秦尊。
　　秦尊被他看得有些心底发毛，但又想到这是自己族中有什么可怕的，张开口还要再说什么就见萧寒月自解苍身后侧走上前几步，抱着双臂用眼角看向他，开口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安安静静站着。”
　　秦尊一直就讨厌他这样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眼底的冷冽光芒总让他不敢动作，只能喏喏的站在一边。
　　秦执叹了口气，瞧着萧寒月的那股气势，再看了看被宠到大的秦尊，最后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为什么执意要让萧寒月回到隼族的原因，这个从小到大就与他最不亲近的孙子却是最有能力接管隼族成为一族之长的人，可偏偏，落到现在这个不回不认的地步。
　　秦执看向解苍：“你来到底是有何事？”说着他伸手一指洛冥和殿内几名跟着进来站得笔直的武神将道：“带来这许多人，殿外还有一群，怎么？是要平了我这隼族？”
　　解苍浅浅笑道：“萧煜是晚辈，怎会做这样没有礼道之事。只是这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秦执一挑眉：“哦？难得你还能求到我，我以为上次你那样决绝退婚，是打定主意不要往来了，我到要听听是什么事能让你来我这里跑这一趟。”
　　解苍低眉弯身道：“吾师中了妖族百草林的瘴毒，听闻隼族有避毒灵珠，特来求取一用。”
　　秦执嘴角的笑意更深，歪了下头用眼角看他：“呵，为了你师父？这倒是有意思。”
　　解苍咬了咬牙没有抬头。
　　秦执接着道：“怎么没有去向妖尊借来用呢？总好过在我这里受这番不自在的强。”
　　洛冥这时才走上前回道：“妖尊下到人间界要几月才回，中了瘴毒陷入幻境总要解的越快越好，族长借这一次灵珠，我一重天定承您这份情。”
　　秦执拿手拨了拨茶杯，看也没看他：“我隼族并不缺你们这份情。”
　　解苍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静静道：“那，秦爷爷，想要什么？”
　　秦执冷冷笑道：“你今日有求于我才这般客气，当日退婚却是何等不留情面。”
　　解苍微微皱眉：“我的婚事怎能与今日之事相提并论？”
　　秦执呲笑一声：“若不是你对你师父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何至于退了我孙女的婚事，怕不是整个一重天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吧。”
　　这话一出，大殿内所有跟进来的武神将都不免对视了几眼，虽然没有低声耳语，但那眼神却着实让人难堪。
　　解苍直着脊背不因他的话有丝毫动摇，只是眼中的光芒越发冷厉，再开口已换了称呼：“族长最好斟酌用词，因当日退婚一事不满于我萧煜心里自是明白，所以说我随意，但若再辱及我师父，我便不会这样好说话了。”
　　洛冥回头扫了几眼，跟进来的武神将立刻停止了目光交视，依旧站得笔直。
　　萧寒月动了第二步，开口道：“我们此次前来只为避毒灵珠，族长与萧煜的私事不在此内，还请族长以正事为重。”
　　秦执看向萧寒月，嘴角一勾，转头看向身旁的长老，招他过来低头耳语了几句，随后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不发一语，期间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直到那长老取来一个盒子递给秦执，秦执放下茶杯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琥珀色的光芒缓缓流出。
　　秦执将打开盖子的盒子轻轻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笑了一声，冲着解苍开口道：“萧煜，你若能一步一步跪爬到台前，我这灵珠借你也不是不可以。”
　　一众武神将听到此话怒气上起，从刚开始这人就说些闲言碎语，到现在还要这样侮辱人，都是忍着火气站在这里。
　　萧寒月立刻握紧剑上前一步，让解苍跪？怕是想瞎了心。
　　所有人里只有解苍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那颗灵珠牢牢不放。
　　洛冥伸手将萧寒月拦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族长，我今日带了这些武神将下来便是做了打算，我接下来的行事便是一重天的意思，若是族长执意刁难人，古霄上神有语，他说若是那秦执不肯给，那就把避毒灵珠给我抢过来。”
　　秦执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笑道：“上神脾气倒是大得很。”
　　洛冥接着道：“毕竟天帝都要给几分薄面。”
　　秦执收了笑，看向萧寒月：“我说了把灵珠借给你们也行，要是萧煜弯不下他的腿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就不为难他了。但是，萧寒月，你得回来接我的位置。”
　　萧寒月一愣。
　　秦尊终于忍不住气出声：“爷爷！”
　　秦执没有理他，只看向萧寒月：“如何？”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洛冥开口的份，他也只能转头看向萧寒月。
　　萧寒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刚要迈向前一步就听到耳边“扑通”一声，解苍双膝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没有一丝停顿就以膝行走。
　　“解苍！”萧寒月一时被他这举动震得直接喊了他原来的名字。
　　解苍似是听不见一般继续往前行。
　　萧寒月想到临行前解苍与他说的那番话“人情这个东西只能是来欠我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行。”
　　他是真的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哪怕是一点一滴。
　　身后的武神将刚要动作就被洛冥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再看他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远处的秦执也是没有想到解苍竟然如此容易就跪了下来，惊愣了片刻后嘴角一歪开口道：“既有今日，当初何必那样硬气。”
　　解苍没有理他，只是双眼直直看着前面高台上的灵珠不错分毫。
　　那秦执再要开口，就被萧寒月冷冷打断：“族长若是再说话，我怕是直接就将那珠子抢过来，就算你是一族之长，羞辱战神之徒这件事情一重天不会不管。今日解苍给了你这个面子，你千万不要不知好歹，我的脾气没有解苍好，到时会做出什么恐怕就不知道了。”
　　秦执看向萧寒月隐忍的怒意，握紧了茶杯，终是闭了嘴。
　　解苍膝行一路很稳，背脊依旧笔直，整个大殿只听到布料摩擦在地面的声音。
　　他的脸色没有难堪没有不甘很平静，他的师父还在幻境里。
　　师爷爷对他说她心性坚定，等个几月也是不成问题。可他不愿意，她的那个环境里有谁？他只想了一会儿就得出了结果，有师爷爷，有那个他不曾见过的萧清肃，有自己的娘亲，甚至可能有连尧，最后，恐怕并无自己。
　　他只要想到这里，就觉得心脉鼓动难以安稳。
　　所以他要快，他一分一秒也不想让她沉浸在旧事里，他想让她往前看，看看……自己。
　　行到桌台面前解苍才缓慢起身，腿脚踉跄了一下，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等自己站得稳了才一脸冷漠木然的拿起桌子上面放的灵珠盒子，仔细盖好盖子抓在手里，转过身走到洛冥面前将避毒灵珠交给他后再抬脚却是走向了秦执。
　　一直静默不动的萧寒月觉得不妙，想迈步阻止往前走了一步还是停了下来，低下头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解苍一步步走到秦执面前，对着他施了一礼道：“多谢族长借灵珠一用。”再抬起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族长，你我他日再见，便是我报今日之仇之时。解苍，先在此说声得罪了。”
　　那目光阴凉狠毒，秦执硬是被看得说不出一个字。
　　旁边的隼族族人听到这句话气得刚要上前几步，就被身后疾步过来的萧寒月一把剑横着挡了下来。同时洛冥一挥手，其他几名武神将也都分散开来制止住了殿内的隼族众人。
　　萧寒月看着解苍率先离开的背影不由想到，这样大的羞辱他从未吃过，竟也能这样一声不响就吞下去，他原本只当他是在上虞庇护下安稳长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小鬼，以为他精神不稳容易被人激怒趁虚而入，而今才发现，原来以为上虞对他来说是弱点，却也可以是让他最坚强的原因。
　　他对他，实在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