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23、第 23 章

　　莫清羽本是来做族内一年一次大小事务的奏事，结果一来就听说夜琼下了人间界，要走时看到侍从脸色显着不安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侍从看着莫清羽想了想，夜琼不在，莫清羽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不如就告诉了他省的那天界战神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没法交代，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莫清羽越听脸色越难看，瞪着侍从开口就是两个字：“胡闹。”
　　妖界以统领妖族的妖尊为上，在其之下是以凤凰为主，莫清羽便是五凤之中的鸾鸟一族，说话颇有分量，如今被他疾言厉色的两个字一叱吓得侍从一抖。
　　莫清羽揉了揉额角：“虽说瘴毒事后可用灵珠解，但你知期间这段时间有多少意志不坚定者迷失在幻境中，等到灵珠来解也一辈子沉睡不醒出不来的？”
　　侍从听到这句脸色都白了，莫清羽甩了下手边走边说：“等夜琼回来定要与她好好说说，这样散漫如何治下！”

　　莫清羽看了看瘴气弥漫的入口叹了口气一步步走了进去。
　　他一步步走的缓慢，没有用任何法力护身，毕竟神识受到的影响是任何法力也保护不了，他想了想倒是觉得要感谢自己长到现在没有发生过什么纠结难以释怀的事情，不然恐怕在入口没走几步就要倒下了，不过这样反过来一想，恐怕就等于自己到现在这个年岁活的都很无聊。
　　不过他一向看得开，虽然性格有些扭曲，但是他常自诩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比他宽舒之人。可等看到那人睁着意识不清的双眼趴在他脚下时，前段时间那心底有些松动的地方开始坍塌，可面上仍是一副高傲冷淡：“你可认得我是谁？”
　　上虞摇了下头，在快丧失神志的边缘笑了，她竟然以为是解苍来了，想到现在自己这幅样子又想起解苍执意跟随却被她回绝掉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做的不甚好。
　　莫清羽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头：“还醒着吗？”
　　上虞艰难拿出两株修灵草递给莫清羽：“一株交给连尧，另一株……交给解苍。”
　　莫清羽接过修灵草面色很是不虞：“这修灵草我族里有许多，何至于你这么冒险。”
　　上虞难得对着别人露出些情绪：“我又不知你有。”她喘了几声接着开口：“你见到解苍与他说清楚，与他说是我考虑不周，叫他不要担心。”这几句说完她便睡了过去任凭怎么叫也不醒了。

　　莫清羽抱着上虞刚入一重天就被守卫的武神将拦住，可再一看他怀中的人就都定住不动了，下一秒转身就向里面跑去一个字都没与他说。
　　莫清羽看着来去如风的两名武神将，摇摇头冲着昏迷不醒的上虞道：“你这里的人怎么都跟你一样，行动叫人甚是难解。”
　　他到也不急，毕竟人已经陷入幻境了再着急也没用，一步步走得踏实又有风度，可无奈他不知武神殿在何处，正在犹豫要不要把人放下自己去找人来的时候就见远处风风火火一大群人急速奔了过来。
　　古霄是见过莫清羽的，但这时见到他仍是不免一愣，这多年避世的鸾羽族怎么就抱着自己的徒弟出现了？
　　本来跟在古霄后面的萧寒月想再走一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莫清羽抱着上虞看着一众人来到自己面前却都愣住没有反应一时不解，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从萧寒月身后走出来一人，身形挺拔面容背着光看不真切，那身姿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见到了长琴。
　　解苍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接过他怀中的上虞，看他一眼微微低头行礼：“多谢族长送我师父回来。”
　　莫清羽点点头，视线转过去的时候扫到他抱着上虞的双手死死捏紧了她的衣服还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他伸手抓住解苍的胳膊轻声道：“她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
　　解苍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等到古霄叫所有人散了，看着像睡着一样的上虞这才转头看向莫清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莫清羽瞥了一眼自接过上虞就不再做声的解苍道：“她去妖族取修灵草，可是没有带避毒灵珠。”
　　古霄觉得自己的额角隐隐作痛。
　　莫清羽又掏出修灵草递给他道：“这里是两株修灵草，她说一株给连尧，另一株……”他走到坐在榻边的解苍面前递给他：“是给你的。”
　　解苍这才缓缓回过头盯着那株修灵草发愣，莫清羽见他久久不接过去只好又叫了声：“解苍？”
　　古霄见他还是愣在那里，走近一步弯过身低头看他，突然脸色微变随后猛地出手拍他的后心处，喝道：“解苍！”
　　解苍回过神有些懵然，慢慢接过修灵草好一会儿才开口：“多谢。”
　　莫清羽眉头微皱：“你谢我做什么，这是你师父取来的，自然要谢她。”
　　解苍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转头看着躺在榻上的人道：“啊，对，要谢师父，谢谢师父。”
　　莫清羽眉头皱得更紧，再要低头看他的时候却被古霄抢先一步拉起他，急急忙忙把另一株修灵草交给萧寒月：“你去七重天交给连尧。”说完拽着解苍就走了出去。
　　自从上虞走了之后萧寒月就发现解苍有些不对，在武校场也没有往日那样勤快，总是时时能看到他在发呆，一双眼睛忽明忽暗连着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明明就是去去就回的事情不知他为什么担心成这个样子。
　　直到有人来通报说上虞被人抱着回来了，他心里着急只在临走时看到愣在一旁的解苍，匆匆一瞥觉得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突然闪了几丝红光。

　　古霄把解苍领到自己的殿内，一路上解苍都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他倒了杯茶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许久之后解苍才缓缓回过神，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古霄道：“师爷爷？”
　　“先是话语缓慢，再是神色悲沉，其后日日呆滞神色不明，解苍……”古霄语气一凛：“你心魔已起多久了！”
　　解苍猛地看向他，最后只能缓缓低下头。
　　“解苍，你可还记得你怎么来的这里？”古霄道。
　　解苍听后仔细想了想，脸色逐渐变得焦急，最后终于急切出声：“师父！”
　　古霄长出一口气：“幸好你还记得，若是你没有记忆，那我也就来不及救你了。”
　　解苍来不及听他说这些转身就要往外走，被古霄一挥手带了回来。
　　“她已入幻境你去还能有什么作为！你心魔若不是今日被我发觉是想等到自堕成魔吗！”古霄气的一拍桌子。
　　解苍从小到大没见他生气过，就连自己的母亲千素殒身也只是叹了一声事有因果沉郁了一段日子而已，如今这样震怒他只能后退一步跪在了古霄面前。
　　古霄见他这个模样气到最后也只能变成无奈，伸出手按在他的心口处，再收回手已取出一团被黑烟笼罩的红色火焰。
　　解苍看着那团自他心中取出的东西有些发愣，古霄神色冷淡道：“心火易取，心魔难除。你可知魔界的第一位魔尊就是因起了心魔由神仙自堕成魔，他成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屠了魔界原本的住人，逆者杀顺者生统领了魔界。而原本的魔界其实与其他五界并无不同，只因出了他这一位，才叫天魔之间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征战。”
　　古霄收紧手，那团火焰在他手中如烟散去，他拽起跪在地上的解苍接着道：“月丫头被我带来之前被萧清肃养大，他那个不知黑天白日的迷糊性子能教什么，只知整日叫她修习武道。等到被我带回一重天的时候，小小一个丫头不分是非黑白，常常口出惊人之语，我倒是无所谓可她毕竟不能只与我说话过一辈子，这世间无论神仙妖魔或多或少都是要与旁人有接触的，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接受最后再被定为魔物引得群起攻之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看过多少了。我怕她以后也步上那些凄惨后路，只能镇日教她天规天条，教她世事礼法，幸而能将她教导回来。天魔之间几十万年的宿怨致使死伤无数，光是天界就葬送了多少上位神君，月丫头虽对魔界无喜恶之嫌，但她尊了天道就会按照天规律法来行事，更别说你爹娘都是天界说得上话的神君，你如此身份，总能落到如此地步！”
　　解苍双眼沉沉，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捏的死紧。
　　古霄长叹一口气：“你若日后心魔再起，望你想想，若是上虞知道你到此地步，会作何感想。”
　　解苍闭上双眼，哑着嗓子说出一个字：“是。”
　　古霄走近了一步道：“解苍，只要你在这九重天界，哪怕是惹上了天帝我也能将你保下来，可你若不在这里，便是惹了寻常走卒，我也不会管你一分。”

　　被独自扔在武神殿内的莫清羽立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心下暗道这自家神君出了事怎么一个比一个冷静，先是古霄拽着解苍不知去了哪里，随后萧寒月也走了，这三人一走殿内的其他人也齐齐退去，到了最后就剩下他这一个外人留在了这里，甚至奇怪。
　　正想着就看到去七重天回来的萧寒月，萧寒月见殿内只有他一人在也是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呃……”
　　莫清羽习惯性的用那双丹凤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才开口道：“鸾羽族族长莫清羽。”
　　萧寒月这才施礼道：“见过莫族长。”
　　莫清羽伸手指了一下空空的大殿：“你们这一重天着实奇怪，自家神君出了事，怎么一人没有。”
　　萧寒月答道：“一重天历来如此，神君说过帮不上忙的不如去武校场，省得浪费时间。”
　　莫清羽听了噗嗤笑出声来，低声道：“倒真是她的性子。”
　　正说着古霄和解苍一同来了殿内，莫清羽这才站起身子对古霄道：“上神还是如以往一样随性。”
　　古霄笑着摆了摆手：“你少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跟长琴一样。”
　　莫清羽听到也难得脸色柔和下来：“我是比不上他。”说完他看了眼榻上的上虞接着对古霄道：“上神，虽说中了百草林的瘴毒可用避毒灵珠来解，可一旦陷入幻境若是心性不坚定者即使用了避毒灵珠再难醒来者也有，所以此事还是尽快为好。”
　　古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莫清羽用眼角看了看解苍，见他神色已不似之前茫然呆滞，开口道：“这避毒灵珠虽说夜琼那里是有，但如今夜琼下界历劫若是等她回来拿到灵珠也要几个月后，而灵珠其实还有一颗在当年由上一任妖尊赏给了隼族，”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解氏与隼族之事我也有些耳闻，你们若是不方便可由我出面去讨，那秦执再是不讲理也不能对我怎样。”
　　解苍走近沉睡中的上虞，静静看了一会儿，转回身道：“多谢族长好意，万事有因就有果，我种的因自然要我去了这个果。再说这也是我师父的事情，怎能劳烦旁人。”
　　莫清羽扬了下头，看着身量比他还高一些的少年道：“我与你爹交好，帮你做这件事也不算什么。”明明是一番好意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知怎么就带了些施舍的意味。
　　解苍笑了笑，看着他道：“我爹也教过我，人情莫欠，否则不知要用什么去还。我今日若是欠了族长的人情，怕是以后就还不起也不会还了。”
　　莫清羽挑着眉听他这两句，一甩手转身边走边道：“跟你爹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他这样精明。”
　　解苍一弯身：“多谢族长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