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刻骨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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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当沈遥再次见到安逍时，是御花园里，皇子们挑选侍读的时候。那时，沈遥才知道，原来安逍竟然是四皇子。
沈遥当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些庆幸，有些脸红，有些羞恼，还有些失望。
当时，安靖也瞧上了沈遥，认出了他是那天打他的人。于是，在挑选侍读的时候，安靖故意选了他。
沈遥不想跟着安靖，他看向安逍，希望对方能选他。
不知是不是沈遥的目光太过热切，安逍居然真的朝他看了过来，然后，在他期盼的目光下，选了他。
两个皇子同时选中了一个伴读，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最后，还是皇帝做主，沈遥当上了安逍的伴读。
后来，沈遥得知了那天安逍被安靖欺负的原因。当时安靖的母亲是皇后，家族势大，而安逍的母亲却是宠妃，安逍更是因为聪慧过人，自幼便受皇帝宠爱，引起了其他皇子的嫉妒和仇恨，明里暗里的总要欺负他。沈遥不明白为什么安逍要忍气吞声不反抗，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守护安逍的心。
从见安逍的第一面起，他就决定要保护安逍，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可事实上，沈遥的想法太过简单，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安逍。
安逍并不是他想象的是个只会承受欺凌的懦弱皇子，相反，他是一个心机深沉冷血无情的王者。
安逍的反击，来自于有一天，沈遥看见安逍的脸上多了几块淤青，而后，沈遥在书院门外，看见了安阳和安靖跪在那里，跪了两天，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听说是安逍将事情告诉了皇帝，而且还是被迫的。皇帝发现了安逍脸上的伤，几经追问之下，安逍才说出实情。
可事实是怎样，大概只有沈遥清楚。那天安逍脸上明明没有伤，是他故意把自己脸上弄伤，然后让皇帝发现的。尽管沈遥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安逍远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无害。
安逍不需要他的保护，有一次，沈遥看见安逍在练剑，他的剑法和他的人一样，深藏不露，强大的令人心惊。
大约是盛极必衰，安逍的母妃在安逍十三岁那年过世了。
那天下着雨，安逍一个人站在大雨里挥舞长剑，剑气传过层层雨幕，打在墙上，出现层层沟壑。
没人敢上去打扰。
沈遥远远的望着安逍，那强大却孤寂的身影，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那最初单纯的心疼，在岁月中，渐渐变成了倾慕和爱恋。
安逍是他想要追随的君主，他强大而无情，冷血而高傲，但是，他也有孤单阴暗的一面。
沈遥有一种想要陪伴他，给他温暖，让他开心的愿望。
尽管他的愿望，在安逍看来微不足道。
安逍身边的追随者有很多，沈遥不过是其中一个，安逍看重的是他的才华和能力，不是他这个人。
沈遥过去不知道这一点，他以为在安逍的心目中他始终还是不同的，毕竟他们一起长大，他应该算是安逍除了父皇母妃最亲近的人了。然而，后来的一件事，打醒了他。
那年夏天，他还记得，他高兴的来寻安逍一起出去游玩，却见安逍怀里正抱着一个绝色少女，亲昵的调笑着，旁边还有个弹琴的清秀少年，弹完了琴便过来也靠进了安逍怀里，嘴里含了酒，倾身献吻。
沈遥当下觉得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凉的他四肢百骸都在打冷颤。
安逍见了他，不甚意外，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有事？”
沈遥的喉咙有些干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句话的，“我来找你，看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游湖？”
安逍一向对他纵容，不介意沈遥的称呼，也从不用‘殿下’的尊称来对他说话。
“我今日无暇。”淡淡的一句话，打破了沈遥的希望。
至于‘无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沈遥知道他该识趣的马上走，可是他的脚好像盯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安逍。
然后，沈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冲上前，把那两个少年少女从安逍的怀里揪出来，拔剑朝着那少年刺去。
少年吓得跌坐在地上，沈遥执剑的手，被人攥住了。
沈遥对上一双漆黑如墨，冰冷似铁的眼眸，安逍正冷冷的盯着他。下一秒，他的手腕一疼，剑脱手而出，跌落在地上。
沈遥的手腕疼的厉害，安逍明显没有留力，这是他第一次对沈遥动手。
这一刻，沈遥才知道，他和安逍的差距，不但是武功，还有身份。
就算安逍对他再好，也不过当他是个臣子，而安逍是皇子，甚至将来还会成为皇帝。那所谓的情分，越不过君臣之别，甚至连安逍身边区区的一个男宠都抵不上。
“你为什么护着他？”沈遥气的当场质问道。
安逍神色冷厉，“沈遥，你太放肆了。”
“我喜欢你。”沈遥突然间忍不住了，他有些委屈，安逍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话，尽管他总是冷冷的，却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他一直以为，就算安逍是皇子，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不会变。可是现在，安逍居然为了其他人对他冷言冷语。他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安逍，想要他的回应。
安逍显然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沈遥，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喜欢我？你配吗？”
沈遥被羞辱的脸色又青又白，按着他平日的性子，他早就气得走了，可是这个人是安逍，他怎么也不想放弃。于是，沈遥咬了咬唇，“我怎么不配？论家世，样貌，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沈遥没有注意，他将自己和安逍身边的男宠伶人做了比较，把自己轻贱到了尘埃里。
安逍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喜欢他会弹琴，你会吗？”
这种文雅的东西，沈遥从来是不屑去碰的。他的脸色涨的通红，“我可以去学。”
“好，那你学会了，再来找我。”安逍淡淡的说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一个月后，沈遥真的拿着一支笛子出现在他跟前，说他学会了吹笛。
安逍眼眸微眯，“沈遥，你真想当我的男宠？”
沈遥脸上出现一抹薄红，似是羞恼。
安逍看沈遥的样子，便明白了，眼眸蓦的染上了一抹暗色，“你不要后悔。”
沈遥看着他，目光含着爱慕和柔软。
安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揽入怀中，俯身吻了上来，霸道而狂热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酷和决然。
当晚，沈遥宿在了朝阳宫，安逍的床上。
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彻底发生了改变。
沈遥不但是安逍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他唯一的男宠。
安逍有了沈遥之后，没有再找其他人。
他们就好像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情人，除了安逍没有对沈遥说过爱字，他给了沈遥所有他能给的温柔。
战场上，沈遥节节胜利，此刻，他为的不是南夏，而是那个在他心上留下烙印的人。沈遥发誓，他会一生为安逍而战。
可是，他们的阻碍，远远不止是世俗，礼教，还有身份。
安逍及冠，理应册立妃子。
沈遥气得对安逍说，如果他册立妃子，就杀了那个妃子。
沈遥说的是气话，他自己也知道。他怎么可能去杀安逍的妃子，他又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和资格。
但除此之外，沈遥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嫉妒，愤怒，却无可奈何。以安逍的身份，他总有一天要侧立妃子。
然而，安逍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安逍拒绝了侧立妃子，皇帝大怒，命他在宫里静思己过。
沈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安逍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么？怎么可能？他从来不是那样感情用事的人。
可事实上，安逍的确这么做了，是不是代表着，他对自己也有些喜欢。沈遥不敢细想，他怕想的太多，想的太好，到头来失望。
安逍被关了一个月才解禁。沈遥去找安逍，他几次想问安逍为什么，都没有开口，他怕安逍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他怕自己自作多情。
以至于后来，沈遥鼓起勇气问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沈家叛乱，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沈遥没有想到父亲那样忠心的人会叛国，他不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皇帝派人剿灭叛逆，沈家的人都被抓起来了，沈遥逃脱了，他第一个想去找的人就是安逍。他想让安逍帮他，救救他的父亲还有整个沈家。
那是沈遥第一次求安逍，甚至他跪了下来，流着眼泪。
安逍只是对他说，“你应该知道，叛国这样大的罪，我帮不了你，我可以去求父皇赦免你。”
那时的沈遥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天塌地陷，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恨起了安逍。因为他把安逍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可安逍却不帮他。
“安逍，够了！你向你父皇说句话有那么难么？你分明就是不想帮我，你怕失宠，怕你父皇会因此怪罪你，怕你继承不了皇位。难道江山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你宁可牺牲我，也要保住你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
这是沈遥第一次向安逍发脾气。
安逍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暗沉，那里面似乎有些愠怒，又有些失望。
沈遥看不懂，他也不想懂，他讽刺的自嘲道，“安逍，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还傻傻的对你有什么期望呢。你这么冷血无情，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爱你。你说的对，我不配喜欢你，可是你，也不配我的爱。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沈遥扬长而去。
他没有看见，安逍那幽暗落寂的眼眸闪过的一丝黯然。
沈遥去找父亲以前的旧友朝臣，希望他们能救沈家。但是，谁也没想到，那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但没有帮沈遥，还通风报信，让人来抓沈遥。
沈遥最后下了大牢，他在牢里整整关了七天，听到了沈家灭族的时候，他双眼赤红，差点疯了。
就在沈遥以为他也要被处死的时候，一道谕旨下来了。沈遥没有被处死，只是被圈禁在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里。
沈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放了他，但他已经心如死灰，说不定哪天皇帝就会杀了他。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遥没有等到了皇帝赐死的谕旨，反倒等到了召他入宫的旨意。
皇帝将沈家大宅赐还给了他，恢复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那天，他得知了一切的实情。
他听见了安靖和安阳的讥讽，还有一些宫人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沈遥！”
“就是他害的四殿下现在还在禁足呢！”
“人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这男人祸害起人来，也这么厉害！”
沈遥的脸色微变，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不一样了。
“呦，这不是沈公子么？没事了？”安靖讥讽道，“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竟然把我们那一向冷血无情的四弟迷的脑袋都昏了，明个儿不如来我宫里，也让本殿下尝尝味道如何，本殿下还没玩过你这样的呢。”
“你说什么！”沈遥冷冷的拨开安靖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做的出来还装什么。”安阳在旁边嘲笑道，“我那好四弟为了救你，在宣阳殿外跪了七日七夜，被罚禁足三年，连参与朝政的机会都没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啊，沈遥。”
沈遥觉得脑袋一下子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安逍为了救他，在宣阳殿外跪了七日七夜，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这样，他才得以存活。
可是，安逍怎么会这么做的，这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事。
那个人是那么的无情，他的城府极深，一举一动安逍都猜不透。
不过，沈遥突然迫切的想要见到安逍，他想问清楚安逍，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遥真正见到安逍，是在一个月后，安逍被解禁了。
他本想立刻冲上去找安逍问清楚，可是在撞进安逍的那双平静漠然的眼眸时，他忽然失去了勇气。
安逍看见他，没有半点意外，甚至连半点神色波动都不曾有。
当初是沈遥说过要跟安逍一刀两断，先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单是他们现在的身份，也再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他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安逍有些后悔他当初说话过于伤人，他可能真的误会了安逍，可是他要跟安逍道歉么。
沈遥没办法低声下气，他心里还有一股气，一股不甘的傲气。
如果安逍当时肯多跟他解释几句，或者拉住他，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于是，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沈遥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日子，枕头湿了。
他们，难道真的回不去了。
沈遥知道他不该去想，可是，从十七年前那天宫廷初遇，到四年前那次诀别，那个人的样子已经深深的刻入骨髓，至死方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