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扎堆生》灰色命运

11、年少初识

　　翌日清早，沈府外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下人见是齐昭，连忙通报了沈遥。

　　彼时沈遥正在内堂，和张秀商议如何寻到齐昭之事，听了这话，连忙跑出来，命人将齐昭扶进屋子里，同时让人请大夫来看。

　　齐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双眸紧闭。

　　大夫诊断过之后，朝着沈遥说，齐昭是中毒了。

　　沈遥连忙问，可有解毒之法？

　　大夫答，需以毒攻毒，以最毒的曼陀沙华的汁液为药引，虽然冒险，确实唯一的办法，而且必须要快，齐昭这情形，怕是撑不过三个时辰。

　　沈遥略微思忖，便命人备车。

　　旁边的张秀有些着急，“将军！”他知道沈遥要去找谁，天底下，只有那个人才会有曼陀沙华这种毒花，他不想沈遥去求那个人。

　　“不必多说。”沈遥似是决定了，没有理会张秀的劝阻，去了朝阳宫。

　　朝阳宫内，安逍正在抄佛经，神色平静，笔走龙蛇。

　　这时，侍卫进来通传，说是沈遥来了。

　　安逍皱了皱眉，正要说不见的时候，沈遥已经带着剑，闯了进来。

　　持剑闯宫，罪名极大。沈遥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是四年前。那一次，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瓜葛斩的一干二净。

　　沈遥等不及便开门见山，朝着安逍摊开了手，“我知道你手上有一株曼陀沙华，给我。”

　　“为何？”安逍冷睨着沈遥，语气轻慢。

　　“我要救小七。”沈遥见此，知道自己过于着急，触怒了安逍，连忙放缓了语气示弱，“就当我求你。”

　　安逍听到‘小七‘两个字，似乎想了些什么，神色微动，“小七？是那个狩猎场上被抓走的人？”

　　“是。”沈遥点了点头，他心中疑惑安逍怎么会记得小七，但正急着救人，也就没想那么多。

　　所以，沈遥忽略了安逍一闪而过的兴味。

　　“好，我可以给你。”安逍缓缓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遥下意识的问，还有些不安和防备。虽然知道安逍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但他总还是留着一线希望。

　　“我还没有想好，想好之后告诉你。”安逍不急不缓的道，说着，命人去取曼陀沙华。

　　安逍这个样子，反而令沈遥更加的猜不透了。或者，他从未猜透过。

　　但现在沈遥顾不了那么多，他拿着曼陀沙华，赶回了府里，让人立刻煎药。

　　眼看着齐昭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一股黑气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沈遥在旁边悬着一颗心，他是真的把齐昭当成了弟弟，所以才会这么担心。

　　“噗！”齐昭猛的吐出了一口黑血，幽幽转醒，脸色不似先前苍白。

　　沈遥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关心道，“小七，你没事吧？”

　　齐昭看见沈遥，脸上顿时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大人，小七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这些傻话了，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沈遥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他把齐昭带去了猎场，齐昭也不会弄成这样。

　　“还好你没事。”沈遥庆幸的说。

　　一旁的张秀脸色却有些阴沉，怀疑的盯着齐昭，“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昭当然听出了张秀的怀疑，下意识的有些心虚。

　　然而，沈遥却不悦道，“张秀，你在说什么？”

　　“将军，我是实话实说，他见到了刺客的真面目，那些人还放他回来，他不是敌国奸细，也绝对跟那群刺客脱不了干系。”

　　齐昭的脸涨的通红，瞪着张秀，似是被怀疑生了恼意，“没想到你们是这么看我的…咳咳咳…”齐昭故意装作一副怒气攻心的样子，“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把我打晕了，我一直昏迷着，醒来之后就回来了。”齐昭看向沈遥，目光带着一抹受伤，难掩委屈，“大人，你不信我？”

　　“不是的。”沈遥连忙安慰道，“小七，你不要多心。”

　　“将军！”张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遥厉声喝止了。

　　“小七中了毒，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沈遥明显是在偏袒小七，理智遇上感情，明显是感情占了上风。

　　张秀有些不甘心，狠狠的盯着齐昭。

　　齐昭故意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沈遥果然不加怀疑。

　　过了两天，齐昭的身体完全恢复了，他开始考虑怎么样能拿到南夏的军机布防图，沈遥把东西放在了哪里。

　　齐昭想着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沈遥的书房，但书房并不是这么容易进去了。

　　他必须要找一个好的机会。

　　可是，自从他回来之后，沈遥对他更加亲近了，甚至不准他唤大人，让他唤沈大哥。齐昭对此说是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可他始终记着国仇家恨。

　　齐昭一方面打算找机会偷布防图，另一方面他也想从沈遥口中多知道些当日齐陵城陷的事情。

　　齐昭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这天，沈遥喝醉了酒，回到府里，下人婢女正要扶着他回屋，却不想，沈遥甩开了他们，拉住了齐昭，还要他一起去花园喝酒。

　　齐昭心中暗自腹诽，都醉成这样了还要喝呢。

　　可沈遥喝醉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他不让他走。

　　齐昭无奈，只好陪着沈遥坐在花园里，一起喝酒。夜晚的花园里，凉风拂面，弥漫着花香，还有醉人的酒香。

　　沈遥开始说起了醉话。

　　齐昭方才知道，今日沈遥被册封了郡马，也就是说，沈遥很快就要和郡主成婚了。

　　这并不意外，自古君主笼络人心的手段，无外乎加官晋爵，联姻赐婚。

　　沈遥被赐婚，说明了南夏皇帝对他的重视。沈遥本应该是高兴的，但齐昭看沈遥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高兴。

　　齐昭心中暗道，若是他，也是不愿的。他未来的妻子一定要是他亲自选的，他真正深爱的，能与他携手一生的人。

　　沈遥应当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为人臣，难免有些身不由己。

　　齐昭想，或许当初沈遥攻打齐陵也是如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各为其主，所以他不怪沈遥，但他恨的是，对方杀他满门，下令屠城，害死了无数无辜的齐国百姓。

　　“为什么？五年前你为什么要攻打齐陵？为什么要屠城？”齐昭大约是有些醉了，想着，便不自觉说了出来。

　　或许，这其中还包含着些试探的意思。

　　“为什么…”沈遥的目光有些迷蒙，接着又笑了，“因为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他？齐昭自动的将这个人转化成了南夏国君安煦，眼里出现了一抹恨意。

　　“安逍…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可你为什么不看我呢…为什么…”沈遥喃喃着，醉语呢喃。

　　齐昭骤然听见安逍的名字，酒立刻就醒了。他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沈遥，似乎是惊讶，又是了然。

　　他从之前沈遥的言行举止，便猜到他心中有一个刻骨铭心的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四皇子安逍。

　　齐昭想起那日在花月坊的初见，之后在猎场再遇。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俊美冷酷的蓝衣青年，那双凌厉的黑眸，让他想起便周身涌出一股寒意。

　　明明那个人没有像安阳和安靖一样，嚣张跋扈，对他嘲讽羞辱，但齐昭心里却莫名觉得，那个人比安阳和安靖还要危险的多。

　　不过，毕竟那只是一种直觉，或许是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齐昭有些奇怪沈遥和安逍的关系，看上去像是沈遥在单方面喜欢安逍，但好像又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也许是藏了多年，沈遥平日里装做无谓冰冷的样子，他见到齐昭，就好像是见到曾经的自己，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

　　从沈遥的口中，齐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沈遥和安逍是自幼相识。当时，沈遥是沈家嫡子，年仅六岁，作为伴读被送进宫。沈遥平日里只是在府邸里，沈父对他管教甚严，他唯有整日看书习武，心中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当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大将军，去保家卫国。所以，沈遥对于这种陪皇子读书的事，是极为不愿的。他不像其他被送进宫的世家公子，渴求能被皇子看中将来入朝为官平步青云，他只想着将来能去边疆打仗，所以他根本没有兴趣讨好所谓的皇子。

　　这种想法，让他在那些公子哥们聚在一起等待皇子过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走了。皇宫很大，以至于当他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也就是那时，好像冥冥中有一种注定，他撞见了一幕。

　　不远处，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子在欺负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有些瘦弱，但脸色却透着坚毅和桀骜，不管那几个小孩怎么欺负，男孩也没有出声求饶。

　　沈遥当时年纪小，无知无畏，他觉得那个男孩很可怜，于是就冲上去，教训了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子。

　　那几个小孩子自然不是沈遥的对手，但为首的两个却朝着沈遥骂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踢这个小杂种出头？”

　　“我不管你们是谁，反正欺负人就不对！”沈遥虽是个小孩子，叉着腰，学大人义正严辞的说。实不知他的这幅样子，在旁人看来，没有威慑力，反倒是有些可爱。

　　“好，你给本殿下等着。”扔了一句狠话，那几个孩子气呼呼的走了。

　　沈遥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正为了自己生平第一次行侠仗义做了好事而感到高兴呢。沈遥扶起了小男孩，看见他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不由得生出了些同情，他想着，这也许是哪个跟他一起来当侍读的公子，顿时同情之心更甚，“你没事吧？他们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欺负人呢？”

　　男孩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他的手心被碎石子划破了正流血，男孩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正要擦手时，一旁的沈遥惊叫出声，“你流血了！”

　　沈遥抓着他的手，满脸的担忧和害怕，“怎么办？你疼不疼？要不要去找大夫？”说着，沈遥就要拉着男孩去找。

　　这是皇宫，哪里来的大夫。男孩拦住了沈遥，说出了他们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用了。”

　　然后，沈遥就看见男孩自己拿着手帕，熟练的扎住了受伤的手。沈遥看见男孩脸色苍白，分明是疼的，却硬生生的忍者，顿时有些心疼。

　　男孩包扎好了之后，才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沉稳的语气不像是个少年。

　　“我啊…我叫沈遥。”沈遥听男孩问起，连忙说道，他似乎很高兴男孩终于理他了，“你呢？”

　　男孩看着他，没有回答，目光沉沉，里面好像装着些沈遥看不懂的东西。

　　沈遥见男孩不告诉他名字，有些失望。

　　“安逍。”半晌，男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沈遥顿时笑逐颜开，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安逍，刚刚的事你就不用谢我了，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沈遥的兄弟，有我在一天，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我没打算谢你。”安逍直白的话把沈遥正要说出口的豪言壮语噎住了。

　　沈遥的满腔热情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愣愣的，“为什么？”

　　“我没有要你帮我。”安逍看着沈遥，眼眸冰冷，“你不知道刚刚欺负我的那两个人是谁吧。”

　　沈遥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他们是大皇子安靖和二皇子安阳。”安逍等着看沈遥害怕的样子。

　　不过，沈遥的反应跟他所想的截然不同，的确是有些惊讶，却没有害怕，反倒来安慰他，“没关系，你不要怕，就算是皇子也不能随便欺负人，我以后不会让你被他们欺负的。”

　　安逍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

　　“那么，我们能做朋友么？”沈遥刚刚打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怕，现在说一句话反倒是有些怯怯的害羞了。

　　安逍瞧着沈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似乎被沈遥这幅天真的样子取悦了。

　　沈遥看着安逍笑，以为他答应了，于是自己也高兴的笑了。

　　那时的沈遥还不知道，安逍将会成为他一生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