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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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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还是那么托大啊,当是几年前呢,”祁良君人未到先闻声,他等这一刻等了将近五年,心情激荡欲报仇的心蠢蠢欲动。
白泽清虽是决定不再逃避,到底从没对谁说过软话,咽下一口气,“臣侍恭迎和馨君上,祁良君上。”
祁良君比五年前明显年纪大许多,当年的事对他伤害不小,和馨君依旧淡雅地笑着。
“按理该迎出门外的吧,哦,我忘了这是冷宫,不用守那么多规矩,”祁良君讽刺的声音明显是来挑刺的。
白泽清敛神,“臣侍今日稍有不适,失礼之处请君上赎罪。”
“不适?在冷宫的人身子倒是越来越娇贵……”还想说什么,和馨君打圆场,“大家难得聚一次,不妨坐下说话。”
祁良君四周打量着,幸灾乐祸又不甘,“这屋里许多东西都逾制了吧?”白泽清知道他就是要挑毛病,小声应道,“都是些旧东西……”
“旧东西不该用的东西也不能用,君卿的定规是摆着看的吗?”
“良君,算了,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计较那么多……”
瑶之无力,那你是来干吗的啊。
祁良君更怒,“我可没那么好的兄弟,拼个你死我活也罢,我那孩儿得罪了谁?”和馨君张张嘴,也觉无话可说,他们都明白后宫一个女儿的重要性,父以女贵。
“是,我欠你的——”白泽清再次施礼,对待女儿的问题却毫不示弱,“我的瑶儿又得罪了谁?你还是不承认当年害她是不是?”
“你……”祁良君怒不可竭,更兼本来就是来耀武扬威的,扬起巴掌。
白泽清毕竟学过一点武术,本能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只是身子虚,脚下有点趔趄。
瑶之眯眼,对这个差点当她爹总是被人当枪使的人本意不屑于跟他计较,论心计,她不一定比得上这些人,可是论暴力,他们差的远。实在不行,咱们武力解决。
别玩过火哦。
白泽清放开手,“对不起……”
“以下犯上,你好大胆,”祁良君气的颤抖。
“是……臣侍的错,君上动手吧……”
这又是哪一出,瑶之着急,但是爹爹似是要任他处置,嘴里却道,“八年前的事,不知道良君还有多少印象。”
祁良君瞪大眼,就连和馨君也愣住看着爹爹。
“我虽然来的晚,却有个无话不谈的朋友,有些事也略微听他提到过,”
“两位君上才是大胆。”白泽清又喘息几口,坐到床上,没有下文,先看他们反应。
和馨君到底是幕后军师级的人物,天大的事早镇定下来,坐到爹爹旁边,“不是你想的那样……”向祁量君使眼色。
祁量君逼问道,“他告诉你多少?”
白泽清笑笑,“两位想就这么逼死我不成?还是手上人命太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不在乎?”
和馨君摇头,“清君,我们也相处多年,我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能过的去的事我就放他过去,可是有些事由不得我们。”
祁良君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居然连这个都敢告诉你。”和馨君向他摆手,将爹爹扶着躺下,“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命小厮倒杯热水捧给爹爹。
“我们虽然比不上闲宜君上和清君关系好,到底也有多年的情分,不是我说,清君年龄最小,深浅懂的少,只怕还被有心人蒙在鼓里。”
“哦?”爹爹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听和馨君姿容高雅,话家常般说后宫旧事,间或关心爹爹的身体,慢慢苗头指向闲宜君。但仍然掌握着尺度,点到为止。
祁良君就没那么好的涵养,“亏他敢说给你听,当年的事,哪一件少得了他。”
瑶之觉得有点寒,钻到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听他们互相挑拨离间,她算是认识到,曾经的四君,谁都不比谁傻,一个比一个手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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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走,瑶之抓爹爹的手,全是汗,冷冰冰的。
缓过劲的白泽清抱着女儿,哽咽道,“瑶儿,没有你我真不想理他们……”
瑶之在心里喟叹,给他掖被角。
松开女儿,右手挽起左手的袖子,来回抚着自己的手臂,看在瑶之眼里,虽然瘦骨嶙峋仍然白皙柔滑,两跟血管清晰可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想着,白泽清猛然一用力,立刻划出一道血痕。
“爹爹!”
“帮-爹爹——请你母皇……”
“好,”有着丰富(?)的宫斗经验的瑶之很快明白。
本来以为凤帝在闲宜君那里的,最后找到御书房才看到人影,凤前羽卫凤千影迎上来,“五皇女稍等,容微臣通报。”
凤帝在挑灯看奏折,瑶之添油加醋地叙述爹爹病情,终于骗得她放下手上加急的奏折前往清晨宫。
白泽清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凤帝一见大惊,“清儿,怎么回事?”
“陛下还记得清儿吗?”白泽清眼眶泛红。
“什么话,碰到哪里了?”
“陛下看来,清儿就这么莽撞吗?”抬起受伤的手去擦眼泪,又扯动伤口,“啊——”
“别动,”凤帝抱住他,“传太医,”千影得令。
“陛下何必,清儿罪有应得……”
“有人来过?”凤帝皱眉。
白泽清转过头不说话。
“他们怎么伤得着你?”
“陛下。”爹爹越说越委屈“真当清儿是不知道轻重在宫里动手的人吗?何况——何况——那么多仆役下人,清儿一个人如何反抗?”
瑶之窝在角落,爹爹终于“成熟”了,怎么没有欣慰的感觉呢?
何太医诊断的结果,大概意思是说缺乏营养,身体虚弱,开了许多人参鹿茸等补血的药。倒是实话。
皇宫内院当然不缺这些东西,凤帝从来大手大脚,叫人成捆的搬来,只要对身体好,当饭吃也没关系。
那样会补死人的,瑶之心道,看着他们表演你浓我浓。
凤帝下令以后没有她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清晨宫,怜惜地抱着白泽清,“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朕担心,知道吗?”
“当我还是小孩子呢……”白泽清在凤帝怀里口齿不清地应。
“呵,朕倒喜欢你永远不要长大……”
“陛——下——”白泽清不依地撒娇。
“哎,今天本来答应了闲君陪他的,”刚出口就觉得白泽清身体僵住,“那陛下去吧,”嘴上说着身子可没动。
“清儿这样我如何放得下,今晚守着你,”凤帝搂着爹爹躺下,幸亏没进一步限制级,瑶之捂着眼退,退,退,退到脚那头,真是折磨,她心理年龄不止五岁好吗?
既然已经五岁,太学院开始给五皇女选师长。
这才知道,原来五岁入学并不是去学堂,却是有老学究单独教学,想想也是,对于贵族来说学堂是什么地方啊,结交朋友拉关系的地方。
皇家怎么可能把刚启蒙的皇女送去耽误大好学习时间,五岁到八岁是开智慧的时候。
给五皇女选出来的是一位姓许的老大人,四十年前的文科状元,出任过某省府台,年老入选太学院,曾多次草拟过圣旨。
如此,才能选上做帝女师。
天还没亮瑶之被爹爹拖起来,套上宝石红的正装,头不能再梳双抓鬓,白泽清抓着她的头发用一跟彩云追月簪绾住。
离远看看,又在她胸前的扣子坠上颗大明珠。爹爹在装扮上很有才。
“乖女儿要听师傅的话,不许贪玩,不许顶嘴,多学本事,以后才能保护自己……”可怜的瑶之还没睡醒,耳朵先遭一番蹂躏。
白泽清送她到清晨宫门口,抱上四人抬的宫轿。
宫轿出后宫门,过仪门,颤颤悠悠地到达一个所在,这一排的几个院落大体格局都差不多,全是给皇女授课的地方。
瑶之下轿,有侍卫在前面领路,“皇女请走这边。”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满头花白的女人抱着一本书啃的津津有味,没听见有人进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咳。”
她走近,许夫子“嘎”,鼻子几乎贴到她脸上,“都说侄女像姑,五殿下真有几分白家那头狐狸幼时的模样……”
“恩?”
许太师背着手回到位子,“说起当年老臣也做过她几天夫子,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惜了,非要去做粗人的活……”
歧视武将是不对的。
“皇女一定要吸取教训,”老师表情沉痛,“所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
看她自我陶醉不管有没有人听,刹那间理解敏之为什么要逃学。
这些老古板。
瑶之自己走到为她准备的书案后面,许夫子声情并茂地讲完“劝学篇”,看到学生坐在位子上打盹,掏出戒尺,“啪。”
瑶之一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许学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东凰历一百三十年…………我朝自开国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万岁历代福如东海,视民如子,至今上,四海升平,天下归心……凡天下士子,皆愿为国分忧,为帝分忧,为民分忧,臣许儒…………上蒙圣人恩,下赖祖宗保佑,…………今奉命教授于五皇女殿下…………”
又睡完一觉的瑶之恰好听到最后一句,“……现在开始授课。”
前面是在做什么?
虽然只是第一天,瑶之同学忧郁地羡慕着窗外树上的鸣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当再次见到敏之的时候,两人终于有了共同语言,敏之拍着大腿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哈哈,据说许夫子比我那安夫子还穷酸,哈——”
第一次被这个人嘲笑不能反驳,不爽。
不爽的结果就是也不想让罪魁祸首舒服,跟敏之一起逃学。
许夫子先是气的揪头发瞪眼睛,到后来习惯一个人品茶下棋,再后来遇到三皇女的老师安夫子。
和对武艺开明些的安夫子就文武孰轻孰重问题口水战三百回合之后,不打不相识,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遂成好友。
教授二皇女的老学究十年前就被封为太女太傅,本来是给大皇女准备的,按顺序给二皇女授课。
这天太女太傅请几个皇女的老师一起喝下午茶,安学究许学究按照惯例抱怨自己的学生,旁听的另一位学究越听心情越好,“看来这一代四皇女最得人心,聪明好学,姿容幽雅。”
那边两位对视一眼,不高兴了。许夫子轻咳一声,“我那学生虽然顽劣些,头脑是没得说,历史典故只看一遍便能理解。”
瑶之当故事书读的,就象前世上历史课。
安夫子笑道,“敏皇女虽不尚文却尚武,我东凰岂非马上得来的天下?”
太女太傅大冬天的摇着一把羽扇装高人风采,“二皇女巧智是欠缺,但勤能补拙,功课可一点都没落下。”
瑶之和敏之掩着嘴听墙角,夫子们适应的不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