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笼（短篇惊悚）》成于乐cyber

12、第 12 章

　　上楼之前，叶言去了一趟安保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遍地狼藉，桌椅柜子东倒西歪，看得出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混乱。

　　叶言撬开柜子和办公桌的抽屉搜索了一遍，找到两部有电的对讲机，扔给程谨和老铁：“拿着，这个应该用得上。”

　　墙角放着半箱子矿泉水，叶言仔细检查，确认了每一瓶的瓶盖都是完好的，然后把七八瓶水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又让程谨和老铁每人都背了两三瓶。这栋建筑内部已经不那么安全了，接下去还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楼顶超市的那些物资上。

　　柜子里还有一串钥匙，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写着“几几几号安全门”、“几几几号设备间”的字样。叶言想了想，把这串钥匙也收进衣袋。以他现在的力量，一般的门锁拦不住他，不过有钥匙终究更方便一些。

　　三人进入安全通道，沿着楼梯往上走。

　　通往三层的安全门关着。老铁正要伸手去推，叶言突然拦住了他，“等等！我感觉里面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不会吧？”老铁缩回手，惊恐地瞪大眼睛望向叶言，“三层的人也……？”

　　叶言没出声，把耳朵贴近门缝，听着门那边的动静。

　　程谨也听见了，门那边传来一群人的喧闹，吵吵嚷嚷的，听不清说的什么。其中两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带他们进来的那个保安队长，还有那个半路遇到的上班族男人。

　　叶言听了一会儿，眉头紧皱，“他们正在争论，要不要把楼顶的超市打开，分发食物。”

　　老铁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的话，他们应该还是正常人。那咱们进去？”

　　叶言没有动，与程谨对视了一眼。

　　老铁疑惑，“怎么？”

　　叶言晃动了一下安全门的把手，锁上了，里面用东西顶着。

　　“也许我们单独行动比较好。”叶言说，“他们堵住了门，说明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楼下发生的事情，害怕楼下的人上来。如果我们现在闯进去，很可能会受到排斥。”他用下巴指了指门内，“而且他们本身也不团结，我们一出现，说不定有些人会把矛盾转移到我们身上。”

　　“这……”老铁哑然。叶言和程谨刚刚才从失控者当中突围出来，身上都挂了彩，这模样确实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惶恐和猜疑。老铁若不是认识叶言和程谨，八成也会第一眼就把他们当成失控者。

　　“那我们怎么办？”老铁回头望着身后的楼梯间，“难道……难道我们还回到楼下？”他的眼神表明，他对这个方案充满了抗拒。

　　叶言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唇上，轻声说：“先观望一下。”

　　这会儿，三层的争吵声变得更激烈了。

　　“一个臭保安，在这儿托什么大！”是那个上班族男人的声音，“超市的东西是你家的？——行啊，你来赶我试试！我们这么多人，谁赶走谁还不一定呢！”

　　接着又有摔砸物品的声音，似乎双方就要打起来。好在这骚乱很快被制止了，可能是保安作出了让步，同意其他人去超市拿东西。

　　等到所有的动静都消失后，叶言对照着安全门的号码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门推开了一道窄缝。三人侧着身鱼贯而入，叶言重新锁好门，又把那些堵门的物品恢复原状。

　　走廊静悄悄的，两边的会议室都关着门。

　　叶言掏出手机，打开楼层平面图的照片，放大了一点点看，很快选定了一个标着“设备室”的房间。这个设备室距离这边的会议区比较远，靠近另一侧的安全通道，旁边有开水间和卫生间。

　　三人穿过走廊，找到那个设备室，用钥匙打开了门。这是个大约十平米的小屋，里面是空的，可能因为位置太偏僻，还没放东西。

　　“我们就先待在这儿吧。”叶言说着，把门反锁上，“这地方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有什么情况，也方便逃跑。”

　　程谨检查了一下书包里的水和食物。泡面、面包、牛奶，还有从二楼安保办公室拿的矿泉水。牛奶盒子被挤扁了，还好没有破。

　　“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藏在这儿吧？”老铁说，“这地方可什么都没有啊。光靠这点吃的喝的，能支持多久？要不咱们还是出去，跟这层的人沟通沟通，大家待在一起。”

　　“你也听到了，这一层的人已经开始有矛盾。”叶言守着门坐下，有些疲倦地靠在身后的墙上，“这种时候，最糟糕的情况不是外面的失控者闯进来，而是内部的人突然失控。”

　　“你是说，他们随时可能会失控？”老铁看了一眼门外。

　　叶言：“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情绪太激动了，就算不失控，也随时都可能会发生暴力事件。我也想和其他人合作，但是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把所有人团结起来。失控爆发的速度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不能冒险。”

　　老铁沉默了。

　　叶言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们先在这儿过一晚上，看看情况，明天早上再说。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我们平安无事，三层的那些人就会相信我们没有失控。”

　　这间设备室确实僻静，整整一下午，没有人往这边来。

　　到了晚上，叶言出去接了开水，三人分着吃了程谨带来的泡面。

　　老铁看见走廊上的灯光，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会停电呢。”

　　“不会那么快，发电设备是自动的，而且这种地方应该有独立发电机。”叶言把充满了电的对讲机拿起来试了试，确定两部都能用。手机仍然没有任何信号，这让三个人心里的阴霾更加重了几分。

　　叶言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又把自己的背包放上去当枕头，对程谨说：“委屈你了，今天晚上将就一下吧。如果明天没有发生什么情况，咱们找一间舒服点的会议室待着。”

　　程谨摇摇头，“我直接睡地上就行了。学长你休息吧，你今天最辛苦。”

　　“我要守夜。”叶言的语气不容分说，“今天晚上很关键，我比你们的听力敏锐，必须是我来守夜。明天晚上再换成你们俩，我睡觉。”

　　他说的有道理，程谨无法再推辞。

　　程谨和老铁在身体素质上都是普通人，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体力早就透支。老铁躺下不久，就发出了鼾声。

　　但程谨睡不着。他以前就有这个毛病，越是累，反而越是容易失眠，就好像大脑故意要和身体作对。

　　程谨微微侧过头，看向守在门口的叶言。

　　叶言像先前那样靠墙坐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这个模糊的侧影，很像哥哥程诚。小时候，程谨会在夜间做恶梦而惊醒，程诚便是这样坐在他的床边，拍着他哄他睡觉。

　　程谨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盯着那个黑暗中的人，像看着一个久违的梦。

　　片刻，叶言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向他转过了头。程谨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却已经听到了对方低低的声音：“还没睡着？”

　　“嗯。”程谨只好老老实实承认，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一直盯着叶言看的原因，“学长，你……很像我哥哥。”

　　叶言沉默了一会儿，“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什么？”这一刻，程谨忽然有了某种隐约的预感，又或许是某种隐秘的期待。

　　“你……”叶言停顿了一下，“你信任我、愿意接近我，只是因为，我像你的哥哥吗？”

　　程谨睁大了眼睛。

　　叶言好像能看到他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我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可是现在不问，我怕以后没有机会。”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程谨的回应，叶言叹了口气，“对不起。问了让你为难的问题。你休息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程谨坐了起来，掏出手机快速打字，然后凑近叶言，把手机举到对方面前。

　　叶言看到手机上的一行字：“对不起，我有语言障碍，有的时候会突然说不出来话。”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叶言看清了程谨的脸。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却很亮，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不等叶言说话，程谨拿回手机，继续打字，然后再次展示给叶言：“不是因为你像我哥哥。”

　　——那是因为什么？

　　叶言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注意到，程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颤。

　　“我知道了。”叶言柔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程谨神色迟疑，好像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叶言慢慢伸出手，试探着放在程谨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靠过来一点。”

　　程谨没有躲闪，身体顺着这股力道缓缓前倾，靠在了叶言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