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笼（短篇惊悚）》成于乐cyber

13、第 13 章

　　会议中心三层，走廊一端的大会议室内，四十多个幸存者也同样惴惴不安地迎来了他们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

　　这四十多个人当中，有七八名保安，其馀都是外来的参观者。他们提前很久便在网上预约了今天的参观行程，一大早乘兴而来，谁成想竟然遇到了这样的恐怖事件，一群人生生被困在了这里。

　　然而跟楼下那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人相比起来，他们仍然算是幸运的。

　　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泡面味道，一堆刚吃完的泡面盒子被随意地丢在墙角处。靠墙的沙发上，一个年轻姑娘抱着腿低低啜泣，她的同伴在旁边安慰。其他人默默围坐在会议桌前，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楼下的情况，你们也都在监控里看到了。”保安队长率先打破沉默，“要是不想让这一层也变成那样，咱们大家就得团结起来，一起把这个坎儿过了。今天晚上，咱们所有人分组守夜。等到明天，咱们把超市里的东西盘点一下，列个清单，每人每天定量发放吃的和水。”

　　对于他的话，别人都没表现出什么异议，唯独有一个人很不满。

　　“定量发放？”上班族男人斜着眼睛问，“谁来发？”

　　“我们安保队来发。”保安队长耐着性子，“我们在这里工作很久了，熟悉环境。”

　　上班族男人却不买账，“这跟熟不熟悉环境有什么关系？物资问题是大家的问题，所有人都有资格负责发放。要是全都交给你们，万一你们私藏东西怎么办？”

　　“好吧。”保安队长作出了让步，“那就按你说的，所有人轮流负责发物资。”

　　他并不是害怕这个男人，但他以前有过应对群/体/事/件的经历，知道秩序的重要性。越是在紧急情况中，越是要保障公共秩序，避免群体恐慌，否则必定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哪知上班族男人见他让步，愈发得寸进尺：“还有，你们得负责在门外守夜放哨。你们在这里工作很久了，熟悉环境，这可是刚才你自己说的。保安保安，就是保卫大家安全的，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游客来守夜吧。”

　　这一回保安队长不再让步，与对方针锋相对：“安全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责任。这样好了，今天是第一夜，我们安保队负责守夜。从明天开始，所有人轮流值班。”

　　当夜，由保安队长值第一班。

　　几个小时过去了，无事发生。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保安队长的心神逐渐松弛下来，掏出打火机，打算抽根烟提提神。

　　他站的位置靠近安全门，有风。打火机的火苗刚蹿出头，就被楼梯口卷进来的风吹熄了。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打着火。

　　保安队长有点烦躁，准备换个背风的地方。还没抬起脚步，他突然一个激灵。

　　——不对。

　　安全门关得紧紧的，走廊里也没有安装新风系统，哪儿来的风呢？

　　保安队长回过头，死死盯着风吹来的方向。通向楼梯口的那段走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灯是声控的，但他不敢弄出动静，只得用手机照着明悄悄走了过去。他必须去确认一下，安全门是否还好端端地关着，否则无法安心。

　　越接近那段走廊，他的腿哆嗦得越厉害。

　　没事，保安队长安慰自己。要是有失控者，早就该冲进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待着。风只不过是他的错觉，打火机的火苗是凑巧熄灭的。这里很安全，什么事都不会有。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朦胧的航道，航道尽头出现了那扇安全门。

　　——它依旧好好地关着，堵在门前的桌椅等杂物也没被挪动过。

　　保安队长缓步上前，轻推了一把。门确实是锁着的。

　　他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此刻也感觉不到有风了，刚才一定是他的神经绷得太紧。

　　保安队长立刻就想转身离开。但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扇门好像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

　　受到这个声音的驱使，他不禁又用手机照着，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看去，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一样了。

　　玻璃，观察窗的玻璃呢？！

　　那两块玻璃本该映出他的手机屏幕亮光才对，可是现在，门上方的观察窗却像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陡然从左侧的观察窗里伸了进来。那只手有长而锋利的指甲，在手机的亮光里泛出刀片似的森然寒芒。保安队长毫不怀疑，这指甲能够切割玻璃。

　　这些失控者已经彻底变异了。他们不仅变得行为不像人，连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

　　危机关头，人能够爆发出强大的潜力。保安队长以平时根本不可能达到的敏捷向后跳去，躲开了那只抓向他的手，然后玩命奔逃。他听到那只手在他身后狂暴地捶击安全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咣咣巨响。

　　“危险——！危险——！”保安队长扯开喉咙大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求救还是在给其他人发出警报，或许只是想给自己壮胆。

　　似乎是被他的呼叫刺激到了，安全门外突然之间响声大噪。那绝不是一两个人发出的动静。无数双手在砸门，那堆用来堵门的桌椅显然正在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移动，与地面沉闷地摩擦。

　　要进来了，那些东西要进来了。他必须尽快逃到其他人所在的那个房间。只有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他才是安全的。

　　那间大会议室的门近在咫尺，他就快要到了。几个人影站在半开着的门后面，正在探头缩脑地往外看。

　　“让我进去！”保安队长狂乱地喊着，“那些东西过来了！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他几乎声嘶力竭，仿佛多喊一声就能让自己跑得更快一点。

　　但是下一秒，他就为自己喊出来的话而后悔了。那扇门在他眼前“砰”地关上，他听见了里面传来家具挪动的声音。

　　……那帮混蛋！！

　　保安队长的双目因愤怒而瞬间变得赤红。

　　他们居然要把他堵在外面，让他独自去面对那些可怕的变异者！

　　假如保安队长仍然保持着理智，他就会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在他发现观察窗的玻璃不见之前，外面那群失控者并没有袭击他。其实这一夜，他和那群失控者就隔着那扇安全门，却几个小时都相安无事。直到他开始惊慌，外面的失控者才突然爆发。所以，恐慌情绪是引来失控者的信号。这一层有很多空房间，他根本没必要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而应该把自己关进一间空屋，并且尽快让自己恢复冷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这一刻，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了，想也不想就抽出腰上的电/警/棍，狠狠砸向了眼前的门锁。

　　里面的人们显然也正兵荒马乱，没来得及完全把门关严，这一棍子砸下去，门板弹开了一条缝。不等里面的人再次把门顶上，保安队长把电/警/棍别进那道缝隙，同时脚下用尽全力一踹。“哎哟”几声惨叫，门板豁然洞开。保安队长一个箭步跨了进去，看也不看被撞翻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回身把门重重关上，反锁，又把沙发拖过去堵住门。做完这些，他才扶着墙剧烈喘息。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上班族男人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关门的，“你看见什么了？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问你话呢！哑巴了？”上班族男人推了保安队长一把。

　　保安队长还扶着墙，喘息的动作越来越古怪，像在抽搐。他慢慢向上班族男人转过了脸。

　　“你他……”上班族男人正要骂出一句脏话，却在看到对方脸的时候生生噎住，后退惊呼：“快把他赶出去！他不正常了！他不——”

　　最后一句话他只说出了一半。紧接着，保安队长身形暴起，猛地向他扑来。

　　.

　　三层另一端的设备间里，程谨正靠着叶言的肩头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程谨突然间惊醒。惊扰他的是一种奇怪的直觉——有什么可怕的灾难正在发生。

　　程谨一下子坐起了身子。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在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中看清这个屋子里大致的情形。他躺在门边的地板上，在他对面两三步远的地方，叶言正半蹲着，一动不动望着紧闭的房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战斗的野兽。

　　注意到程谨的动作，叶言竖起食指挡在嘴唇上，极轻地“嘘”了一声。

　　叶言一定也感觉到了。

　　程谨尽量缓慢地深呼吸，希望充足的空气可以让自己狂跳的心脏稍微安静一点。

　　很快，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嘈杂声。那是失控者特有的移动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