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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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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偏过头,季福宝嘴里喷出的酒味比喝了二斤酒的人还重,酒气浓郁的很
季福宝双手伸出来,把哑巴的头扳正了,挤眉弄眼地冲他说:“哑巴,哦,不,不是哑巴,是阿、阿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说出去哦”
阿玄的头被他固定住,不得不正视这位少爷。看他那长长的眉毛、弯弯的眼睛,还有冒着细汗的鼻尖。
“我、我告诉你,全天下的事,我最怕就是喝酒了,谁、谁都不能逼我喝!”
说完撅着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望着阿玄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玄心想:“有谁逼你了吗?……”然后伸出手,指在他的脑门上,用低哑的声音说:“傻”
季福宝没了力气,趴着说道:“谁傻,我才不傻呢,先生说了,我是他最聪明的学生,我娘也说我是最聪明的………”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一会儿就响起轻轻地鼾声了。
阿玄把他从自己身上挪下来,拿脚往他身上一踹,季福宝就“咕噜咕噜”滚到床的最里面了。
空余的地方很大,阿玄收起脚,睡下了。
天阴沉沉的,季福宝坐在院子里,觉得实在很无聊,想跟阿玄说说话,又不想看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于是东看西看,想给自己找点事……
“阿玄,你看咱们家的屋顶!”
阿玄顺着他比划的方向,屋顶上歪歪倒倒一排草,他从来的那一天就看见了,只不过,那时候草还是绿的。但是这位少爷很明显是刚刚才看见。
阿玄站起身,从屋里搬来梯子,现在只要季福宝一张嘴,他基本上就能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季福宝见阿玄摆好梯子,准备爬上去,赶紧走上前把他一把推开,说:“别,你帮我扶着,本少爷我自己动手”
说完两手摊开,在手里“呸呸”了两下,搓着手说道:“本少爷能文能武,今天给你露一手”
然后撅着屁股往上爬,边爬边说:“我知道你是想在本少爷面前表现表现,不过,这屋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的,不要怪本少爷没提醒你,在这个家,能爬到最高的只有……哎哟!”
季福宝话还没说完,楼梯已经在摇晃了,“阿玄……哑巴!你在睡觉那,梯子怎么扶的,啊!”
梯子像是突然短了一截,季福宝感觉梯子一边摇晃、一边下沉,他已经快要爬到屋顶了,然后“轰”地一声,直直从梯子上向后倒下来,摔在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小葱地上!他一身厚棉袄重重压在地上,扑起一大团灰尘。
“我去!”季福宝躺了半天爬不起来,幸好这块地比较松,不然还不摔个半死。
“呸呸呸”,灰全进了嘴里,季福宝一边吐,一边骂道:“哑巴!你怎么、呸、你怎么干事的,一个破梯子都扶不好,哎哟,我的娘啊,疼疼疼!”
阿玄踢了踢倒在地上、基本已经散架的梯子,然后指了指楼梯脚。原本左右一样长的脚,现在右脚断了半截。这个梯子是个老旧梯子,木头大概已经烂了,好好放着不会有事,但只要用力踩上去,对它使劲,就会受不住力而断掉。
季福宝看着那堆木头,再看看阿玄那满脸无辜的表情,气鼓鼓地说不出话来
“三少爷”冷不丁地,门外传来喊声,敲门声还是那么熟悉
阿玄见季福宝刚才还臭着脸,突然就变得喜笑颜开,这会儿也不喊疼了,一骨碌爬起来,一瘸一拐快速地走去开门,嘴里喊着:“来啦,来啦,我在家呢”。
程管家站在门外,看着满脸灰、一身脏的“三少爷”,心中对他的“佩服”之情再次加深。
季福宝笑到:“程管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到屋里坐坐吧”
程管家面无表情,说道:“三少爷,不必客气,我是来通知您一声,老爷让您大年三十过去吃年夜饭,您记住了”
“大年三十?让我去吃饭?”幸福来的太突然,季福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您没听错”程管家略微低头,说:“我还有事,告辞”,不等季福宝再说,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了,程管家”季福宝喜滋滋地关上门,嘴里念叨:“居然叫我去吃年夜饭,爹爹他,是真的拿我当儿子啊。哈哈”
阿玄靠在梧桐树旁、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季福宝的举动
“傻”
对这个人,他没有更多的评价。
季福宝乐开了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扯着嗓子喊道:“阿玄,小阿玄?”
对于阿玄的称呼,季福宝是随着自己的心情来变化的,心情一般或较好时,就喊“阿玄、好阿玄、小阿玄”,心情不好,就喊:“哑巴、臭哑巴”,对此他是无所谓的,幸好阿玄也是无所谓。
阿玄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季福宝说:“我们的新衣裳应该做好了,你明天去镇上拿回来。都要过年了,不能还是这身破衣裳,尤其是马上要去爹爹家了,你可别给我丢脸啊”
阿玄又比了个手势,示意知道。
最近阿玄发明了几个手势,伸一个指头,意思是“什么事、你说话”,伸两个指头是:“同意、这样可以”,伸三个指头……是“拒绝!”的意思。
季福宝也是花了一段时间研究出其中意思的,这一点他作为主人很不满意。本来摇头点头就能表达的意思,不知道哑巴干嘛要弄这么复杂。还有自从哑巴发明这些手势之后,对他这个主人更加漠视,以前还知道看着自己给反应,现在连看都不看,直接伸出手指做动作。
季福宝感受不到哑巴的尊重,心想什么时候得治他一治才好。
阿玄到了店里,那个老头并不在,叫“小三子”的趴在高高的柜台上,面前放了一本书、右手托着腮似是很认真的看书,阿玄走近了,只见小三子的口水拖得老长、淌到了书上。
阿玄敲敲桌子,小三子依旧睡得香。阿玄伸出手,捏住了小三子的鼻子。
小三子挣扎着醒来,发现面前站了个要饭的,吓了一大跳。赶紧抹着口水喊道:“舅公,舅公,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咱家来了个要饭的……”
……
阿玄把手里的票递给小三子,小三子见了票,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说:“嗨!原来不是要饭的,吓死小爷我了”
阿玄仿佛一瞬间看见个小号的季福宝站在他面前
小三子说:“大老爷,您等一会,我去给您拿衣服去”。然后手拿着票走到柜台后面,“哗啦哗啦”地翻东西。
一会儿小三子出来了,递给阿玄一件包裹,说:“您拿好,欢迎下次再来。”说着拿手挡在嘴旁边,鬼鬼祟祟地说:“趁舅公不在,您赶紧回去吧。上次你们二位走了之后,舅公逮住我一顿打,真是祸及我这条小鱼了!”
小三子大概是想说殃及池鱼,但是一时表达不上来,阿玄瞧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笑。
小三子眼瞅着这位看上去像要饭的大老爷,虽然脸上都被头发和胡子挡住了,但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就像……就像冬天里他见过的星星一样,冷冷的、却很亮。
阿玄拿了包裹,转身就要走。小三子拉住他的衣角问:“大老爷,你还会来我家吗?”,仰起的胖嘟嘟的小脸上,那么天真烂漫
阿玄伸出两个手指,在小三子脑门上轻轻点一点,然后就走了。
小三子心想,这个大老爷真酷啊,一句废话都不说,但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会再来,还是不来呢?
阿玄出了布庄,沿街走了一截,然后拐进一个小巷子,这里的小巷子弯弯岔岔很多,但是每一处拐角并不方正,而是做了抹圆处理。阿玄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来到熟悉的医馆。
行医的是个圆胖医者,面色微黑,头发已半白,但是面相犹如不惑之年。
医者正和老友下棋,见他来了,对老友说:“稍等,我去去就来”
阿玄在坐诊处坐下了,圆胖医生走到他对面,对他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嘴张开”,阿玄照做了。
医生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来回扳着看,然后放下他,说:“把手伸出来”
阿玄把手放在脉枕上,医生搭上去,皱着眉头沉吟半天,然后说:“可以了”
医生拿过药单,边写边说到:“情况还不错,继续再用几副药吧”
阿玄点头,接过药单,向医生致谢
医生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还好你身子骨硬,又肯听我老张的话,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就是你这嗓子,估计还要年把时间才能恢复,对了,你现在能发出声音吗?”
阿玄点点头,却又摇了摇手,医生叹了口气:“算了,急不得啊急不得。行了,你照方子用药就好,我那边还等着,没药了再来啊”,说完就去继续下棋了。
阿玄把药单拿着,走去柜台拿给药童抓药,然后拿着走了。
张医生的老友问:“老张,这是谁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张医生答道:“一个病人嘛,来找我老张的,除了你,还能有其他人?我也不认识他,大概是哪里的流民吧,之前中了毒,现在被我老张的几副药就治好了”
“哟,神医神医,失敬失敬”
“失敬你还吃我的马,看我不拿炮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