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大佬，续命三条》莫莫莲舟

5、第5章

　　季福宝吃饱饭，悠闲地坐在地上，顺手找了根松针塞嘴里叼着玩。他只要坐着抓几把，篮子就会装满，反正哑巴有的是力气，交给他就完了。

　　季福宝坐了一会，感觉有点累，于是躺了下来，枯松针软软的，比他的床还要舒服。

　　闭着眼躺了半天，忽然感觉有水洒在脸上，伸手抹一下睁开眼：“不好，下雨了”

　　这片松林是没有挡雨的地方的，季福宝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喊道：“下雨啦，哑巴你在哪？”

　　“下雨啦，哑巴你在哪？”松林回荡着他的回声，除此以外静悄悄的，哑巴不知走到哪去捡松针了，季福宝四处张望都没看见他。

　　雨势渐渐大了，松针吃了水，变得不好走。季福宝一遍遍喊着，每次哑巴消失于他的视线太久，他就会以为他跑了，心里又气又慌。

　　循着地上踩过的痕迹，季福宝往松林深处走去，终于看到哑巴了，他单膝跪地，头向下看着，难道还在找松针？季福宝远远喊：“哑巴，你聋啦，喊你不知道回头，还………”走的近了，季福宝才反应过来，哑巴不是在干活，而是又犯病了。

　　哑巴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撑着在膝盖上，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季福宝跑上前，熟门熟路地给他擦掉血，把哑巴撑着膝盖的手缓缓拿开，然后给他按着太阳穴，嘴里念叨：“怎么好好的又犯了，唉！你也是个苦命人”

　　只有在哑巴犯病的时候，季福宝才会难得对他好一点——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哑巴时，他快要死了的样子。

　　季福宝让哑巴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道：“还好我知道你不是肺痨，不然谁管你了。说也奇怪，说犯病就犯病，怎么老也不断根啊”

　　季福宝的娘就是得这个病，所以他很清楚得了肺痨的人是怎么咳到死的，可是哑巴的身体那么壮实，平常一声都不咳，天天泡冷水都不带皱眉头，也不知是从哪惹来的。

　　季福宝之前一直照顾娘，所以对生了病的人总是多了一丝心软，看着哑巴旁边塞得满满，现在已经变湿了的口袋，心想：“为什么挑在下雨天捡柴火呢？”

　　两人扶着在雨里靠了一会，本以为会淋个落汤鸡，谁知地面还没打潮，这阵雨就停了。季福宝说道：“还好，终于走运了。”

　　哑巴撑在他身上，渐渐感觉力气回来了，便推开他，慢慢站起来。

　　季福宝喜道：“你好了？”

　　哑巴点点头

　　季福宝心想：“最近哑巴犯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半年前他几乎要两三天才能恢复，那个时候自己随时做好扔了他的准备，还好那时没扔，这病不也快好了吗，嘿嘿……”

　　“哑巴，今天不该来捡松针的，你看，都湿透了”，季福宝指着那一大口袋说道

　　“不过，这次你来过一遍，下次天气好的时候，你就自己来，用不着本少爷带路了。”

　　哑巴指了指天空，季福宝看到乌云并没有散去，于是说：“对，这雨没准还要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哑巴看着他在森林里飞快奔跑的样子，想不通为何一名成年男子的动作会如此滑稽

　　两人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家，季福宝把篮子放回架子上，便开始趴在桌子上等着哑巴烧晚饭

　　哑巴的动作挺快的，不一会菜都齐了，正是季福宝要求的四样菜：一份炒冬笋、一份蒸咸鱼、一碗炸茄子还有一碗青菜汤。

　　季福宝供鼻子闻到：“真香，我都要饿扁了”，然后转身走到床头那一排柜子边，从里面端出一个酒坛子，正是从老白家买的状元红，拿舀酒勺打了了两勺酒灌进壶里，说：“喝两杯吧”

　　季福宝给两人的杯子倒满了酒，端起自己的那杯在哑巴面前晃，说道：“哑巴啊，你说人和人的命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哑巴忙着吃冬笋，没有理他

　　季福宝说：“你就说你自己吧，身强力壮，作为一个男人，你有缺点吗？没有！也就是穷了点……但是，你是个哑巴，走哪哪嫌弃，你从小到大，没少受过人白眼吧？”

　　哑巴看了看他，继续夹笋子吃，咬在嘴里发出脆吱吱的声音。

　　“本少爷对你就算好的了，也就挺合眼缘的，你是没看见镇上徐老爷对他家的佣人，但凡有一件事情干不好，那就拿藤鞭往身上抽，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啊，你千万别再兴起逃跑的念头，离了我，你连吃饭都成问题，记住了吗？”

　　哑巴边吃边点头，季福宝说：“别光顾着吃啊，来，走一个”，说着用端酒杯的手碰碰哑巴的手，哑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福宝见状，闭上眼、咬紧牙，也一口闷了，然后重新满上

　　季福宝的酒量可以说是很差的，但是为了拉拢哑巴的心，在这过年期间尽量表现出主人的风采，只得硬着头皮喝进去，一杯下肚，他的脑袋已经有点飘了。

　　“哑巴啊，说起来，咱们认识也有大半年了，我总、总哑巴哑巴的叫你，显得我俩太生疏，你叫什么名呢？你打小应该有名字的吧？”

　　哑巴见他双颊泛红，眼神飘忽，一看就是酒量不中用，以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

　　“你要是没名字，正好让本少爷帮你取，待我想想。旺财？不行，全天下的狗都叫这名字。阿福？不行，冲撞了本少爷的名讳，要不招财？”

　　“你喜欢吗，招财？”

　　哑巴重重放下筷子

　　“……好吧，我再想想。不过哑巴，我提醒你，放筷子轻点，要是砸坏了碗，你都赔不起！”

　　哑巴拿起酒杯，示意季福宝端起来

　　季福宝只好伸手端着，还没想到暂缓的借口，哑巴一抬手又干了。季福宝不想被哑巴瞧不起，深吸一口气也干了。

　　这回没急着再倒，谁知哑巴居然主动把酒满上了

　　季福宝心想：“臭哑巴，平常默不出声的，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哪知是个酒鬼，我苦”

　　两杯酒下肚，季福宝感觉眼前已经花了，眼神也不受控制地到处乱飞。哑巴坐在他正对面，
　　面不红气不喘，依旧夹菜吃菜。

　　“要不叫你阿玄，怎么样？”

　　哑巴拿筷子的手一滞，抬头望向季福宝

　　季福宝见哑巴不反对，于是摇头晃脑道：“春分之日玄鸟至，燕来也……雷乃发声”
　　“阿玄，不错吧？我记得，你差点死在我家门口那天就是春分，那时你病重，本少爷救了你的命，你看你现在是越活越好了，就叫阿玄吧，让本少爷的福气带带你。”

　　哑巴放下筷子，双手做鼓掌的动作，尽管没有发出声音，却给了季福宝莫大的鼓励！

　　印象中，这是哑巴第一次给他正面回应！

　　然后季福宝就乐不起来了，因为哑巴再次举起酒杯，要和他干杯。这个时候，他为了不破坏“友好”的主仆情分，只好硬着头皮把酒吞了！

　　一顿饭吃完，哑巴站起身收拾碗碟，等到把一切收拾干净了，见季福宝仍坐在桌子上，两手托腮、目光呆滞。

　　哑巴给他递了一杯茶水，然后便去院子里泡澡了，闭眼泡了一会儿，察觉不对劲，眼睛猛然睁开，发现季福宝趴在水缸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是面带红光、喜上眉梢。

　　哑巴微微皱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季福宝把手伸进水缸里，拿指头在水面点一点，说道：“喔唷，好冷的水”

　　“哑巴，啊不对，阿玄，你的身体可真结实……”

　　哑巴瞧他的眼神，就跟街上总是调戏良家妇女的二混子一个样

　　“你这些肌肉……”说着就上手去摸他的肩胛“要是长在我身上就好了，凭本少爷这长相，再配上如此的身材，难道还愁找不着对象？”

　　哑巴哭笑不得，推他的手他又会爬上来，只得由着他发酒疯

　　季福宝贪婪地摸了一会，忽然抖了抖肩膀，喃喃自语道：“好冷”，然后一溜烟跑回房了。

　　哑巴见时间差不多，也就从水里出来了。穿衣服的时候，听见远处传来小年夜的鞭炮声，他在心里想，今年总算要过完了。然后又想起来，往年到了这时候，身边总是很热闹。他走到门前站住，看远处凤头岭的群山埋在黑夜里，山峰与天空交界的地方像一条巨大的悬空铁索。

　　”阿玄，阿玄，哑巴！哑巴！快点来给我捂被子，本少爷要冻僵了！”

　　房间里传来穷少爷的喊声，阿玄关上大门，慢慢踱回去了。

　　季福宝钻在被子里，身子缩成一团，只露一个脑袋在被子外面。他天生体虚，到了冷天手脚冰凉，本来今晚喝了酒总算暖和起来，可因为眼馋哑巴的肌肉，趴在水缸旁冻了一会，热气全散光了。

　　季福宝见哑巴来了，嘴里念叨：“乖乖，我、我的大暖炉，你终于肯来啦”

　　哑巴见他眼神迷蒙，两耳通红，知道他酒气还没散去，于是走到床的另一头，拉开被子钻进去，他可不想和这位酒疯人士睡并排，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躺下来一会，季福宝居然没吆喝他，有些反常。纳闷之时，感觉被窝拱起一个大包，脚边漏了许多风进来，然后自己就被重物压住——季福宝在被子里从那头爬过来，趴在他身上，露出笑眯眯的脸蛋，凑到他跟前说道：“大暖炉，别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