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54、Chapter 54

　　从历史规律上来看，生存环境越是恶劣，物种的等级制度就越森严，比如在暗不见天日的域外，星际海盗要远远比X-19更守秩序。
　　杰弗瑞兰迪坐在空间站的主控室里，他面前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屏幕，监控范围有限，但足够他把空间站每个人的行为都收入眼底。
　　雷龙在的时候，兰迪这个副手要么留在机甲上随时听令，要么就待在主控室。雷龙刚愎自用，不可能对身边的人抱以完全的信任，兰迪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既不能锋芒毕露，也不能太过木讷。
　　现在雷龙死了。

　　兰迪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雷龙一死，血燕的头把交椅自然是他的。他来的晚，底下很多人不服，不过没关系，挑几个闹得凶的宰了，杀鸡儆猴，后面人自然会老实。
　　在那之后，就该逐步统一域外了……

　　“轰——！”

　　兰迪：“什么声音？！”
　　“上面好像有人打起来了，看机甲上面的标志……是机械之心！”
　　兰迪第一反应：“给我击落他们！要活口！”
　　域外的机械之心由斯杰路德带领，与血燕积怨已久。对方人数不多，但神出鬼没，除了偶尔逮到几个落单的，根本找不到大部队在哪里。最近机械之心更是彻底没了踪影，有传言说斯杰死路德带头和X-19的江淮远结了盟，打算联手肃清域外海盗。
　　“它已经走了……”
　　兰迪：“废物！”

　　他话刚出口，紧接着又听见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整个空间站都跟着颤了颤。
　　兰迪一愣，反应过来就快步冲了出去。
　　广场中央被砸出了一个椭圆形凹陷，小机甲突破空间站防护罩时本就磨损了大半，如此砸下来彻底完成了它的使命，变成了一堆废铁。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过后，幸存者从废墟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那是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青年，黑发黑眼，身上好几处挂了彩，看上去非常狼狈。他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然后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样，迎着十几把激光枪的枪口，慢慢举起了双手。

　　.

　　“你叫什么？”
　　强烈的灯光晃得青年睁不开眼，他意识好像不太清楚，听了问题后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问话骤然严厉起来：“你叫什么？！”
　　青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声音细如蚊蚋：“……霍连。”
　　“……姓霍？”
　　“嗯。”

　　兰迪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知道这个姓，代表什么吗？”
　　“知道……霍朝。”
　　兰迪脸色微变，他曾经在陈宇传来的照片里见过眼前的青年，那时对方只留下一个侧脸，走在X-19的江大统领旁边，嘴角隐约含笑，眼中深不可测。
　　真人却是个实打实的怂包吗？

　　兰迪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霍连身边本来有一幅屏风，此时被换成了透明玻璃，玻璃后面，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幽幽地吐着信子，冰冷的瞳孔锁定了他。
　　兰迪：“这是我们老大的宠物，老大不在，没人喂它，已经饿了好久了……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恐怕不经咬吧。”
　　霍连转向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老辣如兰迪，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强装镇定——这小子手都下意识握成拳了。
　　这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极大地取悦了他：“霍朝和你什么关系？机械之心为什么追杀你？”

　　“我不认识霍朝。我只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我是克隆人，从出生起就在X-19了。至于机械之心……”霍连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侧的毒蛇，偷偷咽了口唾沫，“我想拿他们一样东西，没拿到，被发现了。”
　　兰迪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东西？”
　　霍连沉默。
　　“这个时候还想着你主子呐？”

　　兰迪笑了笑，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那一层透明玻璃顿时缓缓落下来，毒蛇蜿蜒在上面，两只蛇头已经探了出来——
　　“我说……我说！”
　　兰迪：“早这么乖不好吗？”
　　玻璃重新升起，蛇头不甘心地缩了回去。
　　霍连：“跃迁延时的技术。”
　　跃迁延时？这不是血燕独有的吗？
　　兰迪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烟灰，问：“谁让你去拿的？你主子是谁？”
　　霍连又偷偷瞥了一眼毒蛇，心一横，将幕后的人供了出来：“是……江淮远。”

　　.

　　供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后，霍连被准许离开，去安排好的地方休息。兰迪目送他的背影，狠狠抽了口烟，顺口问他的副手：“你感觉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副手原来只是个养蛇的，外表看着五大三粗，实际上表里如一，是个屁都不懂的憨憨，赶紧回答：“应该是吧……我不知道。”

　　“可是我听说，斯杰路德早就带着他那帮小弟投靠X-19了？两边应该暂时结盟，江淮远又怎么可能让他去偷机械之心的技术？”兰迪眯起眼，“这小子肯定在骗……也不一定。”
　　“看来这个江淮远心思很深啊。怪不得雷龙会死在他手里。要我说，就应该先在X-19上做掉他，然后再派多点人把X-19打下来。”兰迪慢吞吞地说，“机械之心毕竟是海盗，那江淮远对斯杰路德未必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放心，但我搞不懂，跃迁延时是我们血燕独有，怎么就莫名其妙落到了机械之心头上？这可真抬举他们了。”

　　副手：“……江淮远记错了？”
　　“他要是跟你一样蠢，雷龙就不会死了。”兰迪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要么这个自称霍连的小子在撒谎，要么江淮远故意的，这个命令本身就有问题……”
　　兰迪的动作轻轻一顿。
　　“要是……江淮远从一开始，就是想除掉这个霍连呢？”

　　假借偷拿跃迁延时技术之名，实则与机械之心早就打好了招呼，就等霍连自投罗网。要不是他逃到了血燕的底盘，只怕已经死了。

　　“霍连的终端呢？破解了没？”
　　副手没跟上他的节奏，一脸茫然。
　　兰迪暗骂一句“蠢货”，蛮横地推开他，朝主控室走去。
　　霍连的终端没什么高级加密，很快就被破解了，里面所有信息一览无余，这让兰迪稍微减轻了怀疑。

　　都是很正常的信息往来，兰迪注意到，备注为“江大统领”的联系人最后发来的消息是：【跃迁延时的意义，不用我多说吧？】
　　霍连回复则很简单：【明白。】
　　似乎不像撒谎。

　　兰迪瞥了一眼上面的屏幕，心想：“这是个机会。”
　　雷龙已经失败了，而他这次，一定会成功。
　　他想了想，招手叫来副手，低声嘱咐：“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窃听设备——不管是芯片、皮下终端，所有电子元件统统不能放过。”

　　监控画面里，青年似乎很疲惫，靠着墙角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副手带着探测仪走了进去。
　　不出兰迪所料，探测仪报了警。
　　青年被急促的警报声吵醒，身体往后缩了缩，视线游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摄像头上面，眼中是恰到好处的茫然。

　　屏幕外面，兰迪吐出一口烟，缓缓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