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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僧人老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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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口。老齐停下脚步,背对着林荣锦说:“我在这等你。”林荣锦朝村子里看了看,依稀还是过去的模样。他回头对老齐说:“我们就在这村口找地坐下,我继续听你说。”
老齐找了块干净地方盘腿坐下。林荣锦也随坐在一边,老齐一直观察着他,见林荣锦总是动作敏捷,跃高落稳,说了句:“看来,你的功夫也没丢。”
林荣锦嘟囔道:“只是健身。”
老齐继续讲往事:“我和李志远联系,希望他能给玉琴想想办法。李志远打算把玉琴接去江苏,后又突然发电报来说不能成行。后来听说他也家庭破裂,前途未卜。”
老齐叹了口气,脸上略有丝羞涩,缓缓地说:“我被强令还俗,破斋,并要娶妻生子。我对闵玉琴说,我们假结婚吧,等林荣锦回来了,我们向他解释。可闵玉琴不答应。”
老齐停下话语,看了眼林荣锦,林故意低着头没有说话。十几岁的时候,林荣锦和老齐都爱上闵玉琴。林荣锦不清楚老齐的心里有没有放下过往。
两个人好一会不说话。
“闵玉琴还是嫁人了。”老齐看了看蓝天白云,又继续缓缓地讲:“村里有个下放的□□,姓林,老婆生下孩子几个月就丢下孩子跑了,这老林又当爹又当妈地抚养着儿子。闵玉琴和老林爷俩都住在大队部旁边的库房,那库房摇摇欲坠四面透风,两家虽然相隔着,也还是互相照应的。”
林荣锦回头注视着老齐,眼里有隐隐的醋意。
老齐没有顾及林荣锦的目光,详细地讲了那段往事。
“在一次打井的时候,那□□老林被石头砸伤了腰,瘫痪了。闵玉琴不顾及那姓林的比她小几岁,也不顾及那人是个瘫子,她和他结婚了。”
震惊。林荣锦说不出话来。
老齐的话又继续传来:“很难想象,一个瘦弱的女人是怎么伺候得动一个瘫子的,还要抚养孩子。一年多,那老林就病重不行了。去世前,我也在。闵玉琴讲了和你的约定,经过那老林的同意,给儿子取名林家兴。”
林荣锦想起了小徒弟,这孩子,小时候命苦啊。他站起身,不想再去村里,拉着老齐回寺院。老齐问:“要不要去她坟上看看?”
林荣锦僵了僵,话音颤抖地说:“我和林家兴去吧。”
老齐和林荣锦向寺院走着。老齐继续讲:“林家兴五岁那年,他亲生妈妈来找他,原来她和那老林并没办清离婚手续,那年头常有这样的事。那老林落实政策又有一笔赔偿金,那女人要钱还要养大了的儿子。”
听到这话,林荣锦心里堵得慌。只听老齐说:“闵玉琴本来身体差,林家兴被带走后,她抑郁成疾,药石罔效,加之她本来无求生欲望,很快不行了。”听到这里,林荣锦一嘴苦涩,很是心痛。
老齐继续说:“在闵玉琴病重之际,小林家兴被送回了她身边。说是林家兴的亲身妈妈已车祸身亡。闵玉琴临终之前,把小林家兴托付给我。她要我把林家兴和一些东西转交给你。”
老齐和林荣锦回到寺里。随后,小林家兴带着林荣锦向寺院后面的山丘走去。林荣锦父母的墓和玉琴娘俩的墓都在那里。
绿树掩映,曲径通幽。林荣锦先来到父母坟前化了纸钱,他一走几十年,青山绿水依旧,却已家破人亡!又来到女儿墓前,含泪说道:“姑娘,爹对不起你们呐。”
坐在玉琴的墓前,林荣锦百感交集,如烟往事纷纷涌上林荣锦的心头。花前低语,月下情话,灯下共读。有多少次,她在绣花做针线,他在拉二胡或吹笛子,他对她深情注视,她温柔回眸。
幸福总是太短暂。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惟有泪千行。当年为了信仰,林荣锦几十年孤独前行。枪林弹雨,牢狱,委屈,惊险,无奈。心理的支撑就是父母妻儿。如今,他们都不在了!
林荣锦见墓碑的下角写着:儿子林家兴。他看了眼一直跪着的林家兴,问:“你叫她什么?”
“妈妈。”
林荣锦故意说了句:“你还没叫过我。”
林家兴不搭腔,只是从衣服里摸出张照片,看着照片说:“这是我爸。”
林荣锦接过这二寸的小照片,看得出照片里是个正直的,也读过不少书的人,戴着眼睛,也看出眼神很纯净真诚。
林荣锦一边把照片还给林家兴,一边问:“你爸爸,他葬在哪儿?”
“他在村子那边。”
只听老齐一边走来一边说:“曾经有从没露过面的亲属,要把那老林的坟迁到城里的公墓去,可那老林有遗书,讲他的爱和恨都在这里,他不离开这里。”
林荣锦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