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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朝日奈涉的忧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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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给我取名涉,是因为觉得人肯跋山涉水做一件事需要一定的毅力和勇气,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有关信仰的神神秘秘的道理。但是浅显一点,不过是望子成龙的心在作祟。我父母在老家的算是有名的乡绅,据说是人到中年才有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甚是宠爱用心培养。我还有三个姊妹,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儿,可能是受父母影响,即使出嫁了姐姐们还时常挂念我甚至还会给我邮零用钱。不仅让我进入新式学堂,还送我留洋,接受所谓的精英培养。
瞧,本该是完美的人生。我接下来只需结识一位出身与我相当,温婉贤惠的年轻少女,与她共度一生,孕育一双儿女,就彻底完成了普世对幸福的定义。
不过若是你肯仔细阅读我的自述你便会发现我提到的,父母对我甚是宠爱。这就是超出常理的一面,过多的爱意会给自身以及他人带来麻烦。比如,现如今困扰我的失眠问题也是出于双亲过度的爱。因为害怕我苦夏,亲族常常自觉地轮流为我打扇捉虫,时间久了我变不好比他人晚睡。然而高中时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被迫只身来到X京投奔亲戚,独居在亲戚只见屯放杂物的隔间, 自然无人为我打扇,不用多说我失眠了。总算挨到回老家的日子,深夜却总觉得睡眠有另外一人参与是件十分不妥的事情,我开始害怕身旁的亲族姊妹会突然皮肤开裂露出鬼魅的面孔,朝我伸出利爪雌伏着,瞅准我熟睡的时机撕碎我的喉咙。我只能佯装深睡,刻意让自己的呼吸均匀偶尔发出几声香甜的鼾声,静待旁人的离去。我竖起耳朵静听她们为我掖好被角,小心翼翼的合上推门离去的声音便觉得烦躁。翻来覆去料想肯定是睡不着了,便翻身起来点上一盏煤油灯翻看随手可得的书籍。长此以往,总于黑夜为伴,我日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亲族对于我的变化也只是稀松平常的以“啊,涉君长大了,总会有这种时期。”一句带过。接着就随便找个机会把我送上了远航的邮轮上。
你真是个幸福的人,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讨厌对他人说这句的人,随便就定义了他人的幸福,仿佛他人一旦被这样定义就没有权利说出自己的不幸。
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我蜗居在狭小的公寓里,盯着偶尔晃动的吊灯,深觉得自己某天也会这样悬在某间房屋的房梁之上。我滚动了一下喉结,诵经一样的默念道“不是今天,不是今天,不是今天···”我在彻底独身一人的陌生空间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我追溯到记忆初始,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到亲戚家的和室再到如今悬着吊灯的公寓。
我不记得我快乐的样子。
所谓的美好的回忆,我并没有。即使身边被亲朋环绕,我还是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即使面上带笑,我还是觉得我本该落泪的。头顶那台昏暗的吊灯轻蔑的俯视着我,把我的挣扎尽收眼底,嘲笑着我的懦弱与矫情。
啊,你已经这么幸福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于是,我便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全服武装版的做出一幅难以接触的自大无礼的样子。战战兢兢的穿梭在人群中,每日每日告诉自己要牵动自己的嘴角同普通人一样。跟着身旁那群精英人士频频出入剧院,酒吧之类的风月场所,用威士忌把自己的胃部填满,有时会扶着街边的邮桶或者垃圾桶再把胃部清空。若是还清醒的话,就同流连在街边的金发女郎搭话。即便是这样,我一清醒就颓废的如被抽筋拔骨一样摊在行军床上盯着面前的发黄壁纸摸酒瓶子,有让自己烂醉,没有就在屋内徘徊让自己不去想洗漱台上的剃刀。
这些荒唐的日子终止于同学间有人得了“爱情病”,最后客死他乡。我就像突然被扔进冰窟窿里一样,每个细胞毛孔都清醒了。我真是胆小鬼,明明偷偷追求着死亡,却在那一刻将会来临的时候却逃跑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买了最近的船票仓皇的逃回日本。
父母对此没有发表意见,看我气色稍微好了一点有没染上什么坏毛病,就觉得万幸。当下托着关系为我在新进出版社谋取一官半职,让我匆匆上任。
我在车前的告示板上发现了正在招租的公寓,几经波折来到了第七公寓,虽然有点不吉利,但是诡异的我却觉得这样最好。
我叩响门环,一位和蔼的门房老大爷接待了我,说是先领我随便看看空房间。他转动钥匙开了门侧过身子给我让地方,我伸长脖子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上有个不寻常的吊钩。
“那个吊钩是干什么的?”我指着那个不知沾着鲜血还是生锈的铁钩问。
“啊······”老人家像是为了看清一样先伸了点脖子用力的眯了眯眼睛,我看他又张大了眼睛猜想他会给我答案了。
“之前是用来挂西式吊灯的,然而实在是不易清理被上个房客要求卸下来换上了普通的灯了。”说罢他又指了指偏于中心有些违和的电灯。
我顺着他的手指打量了一下房间,发觉自己甚是中意那个吊钩,难得的觉得这是美丽的一天,轻快的开口道“我就要这间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