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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鱼丸粗面 ...

  •   我的忧伤,因为你的照耀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轮。

      一路上脑子里反复地闪出这句诗词,似乎是为了暗示什么,又或者是想着兰州拉面所以神经短路。

      元首的基地有庞大的地下运输通道,旋转电梯直接把我们送到最底层,电梯弧门向上开启,灯光骤灭,地上是一长溜蝇头大小的指路标志有规律地闪动,通道的两边悬挂着红外线摄像头,摄像头之间的间隔不足一米。在不同层面上的每一条道路似乎都伸向不知名的黑洞,人类在向前迈进,这一点无可置疑。

      我们分批次搭上小型运输舱,就是那种横过来的鸡蛋壳,每个运输舱里有四个座位,黑猫与梅西坐到前排,我拉着白猫的衣角随后坐了进去。头顶上的玻璃盖子盖严实的时候,我莫名地心悸。白猫似乎体会到我的不安,这一回没有讥笑和讽刺,满眼尽是安慰。也对,在这里,在属于他们的国度里,若不相信他们我还能信任谁呢。感激地抬头,却无意间与黑猫探询的目光打了一个照面。

      蛋壳舱的速度很快,起先还能看得见周围的灯影,后来就只剩下斑驳黑幕,我的心悬在半空,再往回看已经没有了来时的路。我把着椅背不死心地张望,明明看不见了,还迟迟不肯回转身子。
      “你看什么?”黑猫终于在前头发话。

      “我在找出发的地方。”我含糊其辞。来路不可寻,去程不尽。人还是要向前看,我叹气。

      路程不算远,前方已然能看到出口,旅途中并不是没有黑暗,而是对光明的急切憧憬往往冲散了那一段的浓墨。鸡蛋舱减速继而稳稳地停住,跨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再回头,挽着白猫的胳膊,脚步很轻松。

      展馆的地下通道较之简单,很像某条地铁线路的站台。我们入电梯直上,在37F停靠。

      元首已经到了,隔着玻璃,我能见到他在同服装统一的工作人员说话。

      梅西领着我从另一条较宽敞的观光扶梯下到汇展大厅,中间的梯形玻璃屋子已经成形,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调试设备。我以一个观光者的步伐缓慢地移动,同期展出的展品已经到位了。宗教色彩浓郁的作品十分多,叫得出名字的有《六位天使围绕中的庄严圣母和圣婴》、1935年马提尼的《背十字架》、拉斐尔的《圣母、圣婴和小圣约翰》我偏爱传统佛罗伦萨风格中的圣母,年轻丰满,头发精致地辫在脑后,神情温柔地看着小圣婴,就算能预知将来的苦难,此刻却是宁静温馨。上一次看到这幅作品远在千年前,我似农民赶集般地在卢浮宫里头寻找举世闻名的“三宝”,这次换了一个时空,变了一种心情,我却有闲暇停步。画家把这一份臆想中的母性留了下来,无论何时何地何处,只要画在,总能勾起观赏者心底那一抹温情。走到《圣母哀子图》前我都不忍心过多停留,方才那年轻温存的圣母,恍然老去,眼窝深陷的她把耶稣放在膝盖上,仿佛在说:“所有历经沧桑的人们请过来看看,还有什么痛苦能与我所忍受的相比呢”(耶利米哀歌1,12)我并不敢想我的母亲是如何度过她剩下的时光,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伤。

      梅西娇弱地笑:“我们现在有更好的人体冷冻技术。”

      我干咳:“你不是在说我吧?”

      他轻松地反驳:“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我一本正经地点指:“我怎么知道他们他们还有他们是不是复活人?”

      梅西拿出花手绢掩嘴:“这么多复活人,我们怎么养得起?”

      温暖的阳光照到梅西的肩上,折出漂亮的肩线,我仰头,果然在宝塔形展览馆最顶端的地方可以投进自然光来。痴迷地伸开手掌,接住那属于我的一线。

      梅西说:“你今天很伤感。”

      “有吗?人家本来就是纯情小女生,骤雨之后就像云的出岫,你一定要原谅一定要原谅啊,一个女子的无端的忧愁。” 我总有本事酸到别人。

      梅西作呕:“我收回刚才的话。”

      白猫指挥工作人员给我送来一套服装,我一蹦多高:“这不是企鹅服么?”

      这就是那种站在商店门口迎客的大型玩偶,有的时候是麦当劳叔叔,有的时候是小丑或者米老鼠,外头是毛绒绒的厚重卡通衣,里面是汗流浃背的工作人员,跟小朋友们合照,或者是做点怪动作吸引往来顾客。

      我眼前这套是整只大企鹅,我已经够肥得了,还让我穿这个!他们的良心被天狗吃了!

      我拒绝:“不!绝对不穿成肥企鹅!”

      梅西急眼:“你知道我们手里有你的把柄,你不配合就公布你□□黑猫的细节。”

      我阴险地笑:“我□□他那是他出糗,关我底事?你说啊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再说了,你问问我文下的读者,她们哪一个不想知道细节。”

      梅西害怕地躲在白猫身后:“好可怕~”

      我咧开的嘴成三十度,只听白猫在头顶上抑扬顿挫地总结:“我怎么听说昨晚最后的最后是你喊着讨饶呢?”

      嗯?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要不穿也可以,玻璃屋里头零下十度,你就这么进去吧,我们不阻拦。”白猫惬意地摆手,似乎无所谓我的死活。

      玻璃屋的最后调试正在进行,我在三个助手的协助下,套上了这套另我走路都十分困难的企鹅服,当他们替我拉上拉链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在未来的21天里,我就是肥企鹅了,喵的xxx的,%¥#·的,同志们呐再见了,永别了,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就靠你们实现了。刚进玻璃屋的时候,我一个没有站稳,一下子摔了下去。摔下去倒也不疼,就是平衡不了,我整个人搁在企鹅的大屁股上,就是说我的头和我的屁股不可能成一直线,头下去了脚就翘翘了,屁股压下去头就斜了。

      我不用眼看都知道,他们在用一种多么娱乐的心情在外头看我。鼻子一酸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不过也好,他们看不到。玻璃房子的顶端伸下来机械手,把我吊起来扶正。这次我不想再摔倒了,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可能是发现我的局促不安,他们从外面吊来一个充气沙发,我坐下去正好可以卡助我的大屁股。

      广播指挥:气温下降,-2。。。-5。。。零下10度完毕
      我明显感到呼出的气,一点点能被看到。零下十度其实对我来说还好,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只是手脚没有地方可以放,总也没有一个方便省力的姿势。

      广播继续指挥:加大湿度 40%。。48%。。57%。。湿度57%完毕。
      湿度加大后,总觉得企鹅服上的绒毛被粘在一起。死要面子活受罪,早知道不答应他们了。

      广播聒噪地喊:将氮氧化物提升12 vg/m。

      我抗议着扇动我的鳍,我要是得了肺癌他们负责么,要知道每增加10 vg/m ,肺癌的相对危险度为1.1。我只得用我的鳍拍打我的企鹅头,因为刚才我发现我被充气沙发卡住了,站立都成问题。

      从企鹅那小黑眼珠子往外瞧,围着玻璃房子的人真不少。有海外同胞港澳台侨胞,总之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聚在外面。我甚至可以从元首的脸上读出骄傲两个字。他是在为这个玻璃房子设计而骄傲,还是在为我这个复活人而骄傲,这就不好说了。

      他们都在掐表,我却想睡,天寒地冻,无事可做不如睡去。

      在长达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这次最后的彩排。我把手从鱼鳍里面套出来,擦掉睡觉时不小心沾到嘴角的口水,软绵绵地问:“结束了?”

      所有的人都回答我:“恭喜你啊,结束了。”

      “噢。。”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白猫凑近我,认真地一字一句:“麻烦你,鱼丸粗面”

      这孩子不学好,又偷师。我只得无聊地配合他:“木有粗面。”

      “是吗?来碗鱼丸河粉吧”

      “木有鱼丸”

      “是吗?那牛肚粗面吧”

      “木有粗面”

      “那要鱼丸油面吧”

      “木有鱼丸”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要墨鱼丸粗面吧”

      “木有粗面”

      “又卖完了?麻烦你来碗鱼丸米线”

      我忍无可忍用脱下来的企鹅头揍他:“我饥寒交迫才满脑子麦兜和鱼丸,你还拿我开涮解闷,有没有人性?”

      比石头还笨的白猫摸着后脑勺,这才开窍:“原来你饿了呀?你不早说。”

      “一日三餐过分么?”我拖着我的双腿头也不回就走。白猫在背后不依不饶:“再来练习一次啊,很好玩,木有鱼丸,木有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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