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广漠之野

17、第 17 章

　　御医进入内殿瞬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过老御医能做到院首那也是见过世面。
　　“臣参见皇上！”
　　“给朕看看这是什么药？”
　　那御医接过药丸细细的闻了闻，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回皇上，此药丸是避子丸，药效等同于避子汤！”
　　“啪！”只听一声巨响，皇帝手边的案几瞬间四分五列，纵使老御医见惯世面也吓得一哆嗦。
　　“出去！”
　　那御医哪还敢留，行了礼就退了出去，见着许公公一脸倒霉的样子，瞬间觉得这御前总管公公当的着实不易。
　　“楚纤寻，你好样的！”
　　里面又传来打砸的声音，许公公如何都不敢去劝的。心里无不怨怪那皇后娘娘，都不知是怎么想的，获尽了皇帝的宠爱却还要逃回那南楚去。此刻皇帝震怒只怕第一个就要拿南楚开刀。
　　果然，没过几日粮草开始陆续运往齐国，齐国做为交通要道，穿过去便是其他三国，而此次的目的地随着皇后的出走更加明显，北国竟还无耻的打着接回北国皇后的旗号光明正大的领着大军往南楚而去。
　　而这一切让尚在北国都城的纤寻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然而无论她出不出走，这一切也迟早会发生。
　　纤寻写了一封书信，让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尽快让独孤昊看到，信上却只有两句话。
　　“感念君情深，盼等故人来！”
　　他既然想迎回她，自然得亲自来，他们的恩怨纠葛总要有个交代的。
　　写完信后纤寻便命令她特意挑选的十九名明月阁的杀手乔装出了城。攻楚的大军早已进入齐国境内，而独孤昊本人却未曾有行动，纤寻等不了了，唯有引他出来，在去齐国的必经路上，设下埋伏，若是北国皇帝就此驾崩，北国定然大乱，南楚未必保不住。然而这件事注定要由她完成，从北宫出走的那一刻，她不是皇后，不是妃嫔，不是爱他的那个人。她是明月阁的剑客，是南楚的公主，誓死都要为王兄为南楚而战。
　　那封信几经流转终于还是到了独孤昊手里，那样寻常的笔记他如何认不得，有好些笔画还是他教的。好得很，她既然想见他这个故人他如何不成全。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在朝堂上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北国皇帝善战出征不过是为了更快的攻占三国。要对三国同时用兵的消息也瞬间传遍天下，后宫里哭声不绝于耳，齐国公主甚至已然疯癫，那日竟冲到皇帝的圣驾前。
　　“可怜你还封了她做皇后，真是猪油蒙了心，你可知她那孩子是她自己打掉的，药还是我帮她准备的，她要的就是你对她的愧疚。皇上，臣妾才是真的爱你啊！皇上………”
　　“传朕旨意，晴妃疯癫关入含梅殿，从此不准踏出一步。今日事谁若多嘴全部处死！”
　　帝王之怒，浮尸百万，血流成河。独孤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充满了弑杀的气息，他不敢保证见到她会不会杀了她。
　　大军南行数日，独孤昊带着两千人马低调出发，然而却在北国境内遭到伏击，在一片必经的密林里，突然一阵箭雨射下，瞬间折损数百人，紧接着便是各种陷阱，无不人仰马翻。
　　一群青衣皆带着黄金面具的人冲进慌乱的人群，挥剑杀人，如同坎白菜一般。
　　“保护圣上！”
　　纤寻认识那个声音，果然见着慕容青扬一身戎装就在独孤昊的不远处。到是来的好，余麼麼的仇今日一并报了。
　　人手不足只得速战，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任独孤昊身边都是高手遇上明月阁杀惯人的刺客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当日夜宴上观他与慕容青扬舞剑，她就想跟他好好比试，如今倒是绝好的机会，只是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场面混乱，纤寻突然攻向独孤昊，最近的慕容青扬想要阻挡却被她一剑劈开，划破脸皮。
　　纤寻十年来专注剑术的练习，连最厉害的九哥论起剑术来都在她之下。
　　那人迎面而来不知为何独孤昊却觉得那般熟悉，纵使他身上没有一样是他所熟悉的。
　　两人酣战数百招，纤寻却依旧没有找到他的弱点，而他却有心要劈开她的面具，纤寻只更加激进的去攻击他，眼见着倒下的同门越来越多，纤寻奋力一击剑身终于刺入那人胸膛，而自己脸上的面具也成功的被击落。
　　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震惊、绝望、恨。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表情原来都会那么丰富。
　　“楚纤寻，你好样的！可是怎么不把剑在刺深一点，在这一刻儿女情长值得吗？这就是你们南楚的公主，口口声声的家国大义却在关键时候心软了，为公主你对不起你的母国，为妻你对不起你的夫君，这样不忠不义的贱人，可真配的上你们的忠诚，真是可惜了明月阁的高手们。”
　　他说着将剑从身体里面拔出，狠狠仍在来地上。那伤口连血都没有流多少。
　　“来人留下一个活口回去报信，告诉南楚人他们信任了一个怎样的公主。其他人全部斩杀！”
　　他是故意的，只有纤寻自己知道那一剑她是用了全力的，不过却被他避开的大半的力度，而这个时候他想着的却是破坏她的名声，让她永远回不去南楚，他如何知道她在也没有回去的念头，今日之后无论胜败她都不会有以后。他死她亦会追随，他活她便也活不成。不过是死的没那么轻松而已。
　　“给朕将这个南楚的细作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此女不可姑息！”
　　“废了她的武功，打断双腿，朕不会轻易让她死！”
　　那一刻有多痛往后的一生纤寻都不愿意在想起，她用了十年练就的本事被顷刻间毁去，她曾经多么骄傲自己能学得这样的本事从此可以再不受欺负，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或许这样也好，所要坚持的东西没有了，从此以后可以为自己而活。
　　独孤昊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分不清是剑伤还是心痛。伤口并未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反之她是用了全力的，不过是被自己巧妙躲过了力道。虽未及肺腑却亦是伤的极重，他不过是强忍着。
　　这样也好，我们一起痛，要恨也一起恨吧！
　　阴森的牢房里暗无天日，日子不知过到了几时，很多次纤寻以为自己睡过去都不会再醒来。而那个要亲自审问她的人却一直没来。然而在一个下雨的日子里，阴冷的牢房里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真是可怜，婉妃娘娘…不，是皇后娘娘，我们美丽的皇后娘娘应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
　　慕容青扬又换回了她嫔妃的宫装，然而脸上那道疤却格外狰狞。配上那嘲讽的表情更是阴狠。
　　纤寻听到她的声音，却懒得争眼看她。
　　“娘娘不愿看我一眼莫非还想着等皇上来吧，今日我那妹妹生产，皇上自然是守着的，可没那功夫来看你这个细作。”
　　“说完了就走吧，长这么丑就别出来晃荡了，鬼都怕！”
　　“你这个贱人！呵…听说皇上最喜欢你的声音，到真是悦耳的很。不过现在皇上不爱听了，特命了本宫前来毁了这声音，来补偿本宫被毁了的容颜。虽然杀了你都不够补偿，不过本宫心胸宽阔倒觉得划算的很！”那慕容清扬本来气急而后很快平静。
　　“来人，给她灌进去！”
　　腥臭的药灌入喉咙，只觉得整个喉咙都被大火烧过，焦灼难忍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给我看好了她，别让她就那么轻易的死了！”
　　那日的大雨一直下一直下，仿若要下到天荒地老。
　　这些日子不时会有人来探她的鼻息，为怕她死了有时会强行给她喂些米汤。当听到牢房里的声音，纤寻也以为是狱卒。
　　“十一，小十一快醒醒！”
　　“对不起，对不起！是九哥来晚了，九哥这就带你出去，我们回家！”
　　温热的眼泪滴到了脸上，纤寻才真的确定来的人是来救她的人。可惜她口不能言，不然她一定不会让九哥在为她冒险。
　　大雨冲刷了马车的痕迹，让纤寻离开天牢得以好好诊治一下身体。最重的伤来之双腿和喉咙，而这样的损害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愈。
　　独孤昊重伤回宫一直对外封锁着消息，除却几个信任的贴身侍卫其他一概不知，昏迷刚醒就遇着兮妃生产，他的第一个女儿降生，而他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回了紫宸殿，一直不闻不问天牢的事情，以为这样避着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以为这样他们就还只是分开了而已。
　　然而当天牢被劫的消息传来，他带着伤冒着雨都要去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不想让她在逃开他。
　　自上次纤寻离宫，整个都城的防卫无不铁桶一般，任他们如何小心依然被发现，出不了城门最后竟被逼到玉山上。经过几日的修整纤寻已然恢复了一些气力，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那次围猎的情景仿若就在眼前，那些承诺还在耳边响起。
　　身后追兵的马蹄印越来越近，九哥带的那几人若要逃离自不是难事，而带着她却绝无可能离开。
　　她执起他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走字。
　　“小十一，九哥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我想看看外面！”
　　纤寻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谢昀熙明白了她的意思，掀开了车帘，龙泉瀑布映入眼帘。
　　真好啊，此刻真的要羽化成仙了。纤寻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被他紧握的手，纵身一跃随那瀑布跳进悬崖。
　　“小十一！”
　　撕心裂肺的声音伴着适时而下的雷声响彻在天地间，独孤昊看到的刚好是那一抹众身跃下的白影。
　　不是，不是他的寻儿。那个男人换她小十一，她怎么可能是小十一。
　　谢昀熙跳下马车，那悬崖下除了无边的云雾哪里还有那抹身影，说好的一起回家为什么要这般，为什么连同生共死的机会也不给我，你爱上那个男人吗？只因被伤了心所以这世间谁都留不住你了吗？可是他不配，他不配！
　　谢昀熙不顾同伴的阻挠，挥剑向他而去。你那么喜欢他，九哥就将他送到你身边。
　　“九哥，回来！”
　　没有人阻止得了他，那个男人凭什么得到小十一，那般残忍的对待，如今红着双眼给谁看。
　　“久闻北国皇帝剑术了得，我那师妹亦不是对手，今日在下便讨教一二！”
　　“任何人都不准上前！”
　　两个被愤怒和悲伤逼疯的男人，在这样的大雨里都拼尽全力的决斗，可是那个人再也看不见。独孤昊本就旧伤未愈，如今却毫无顾忌，若真的死在他的剑下那便死了吧！家国天下就给别人吧，希望那人比他心肠硬些，或者不要遇见那样的女人，爱而不得，恨而不得。
　　当两人精疲力尽倒地的时候，各自的手下便快速的分开了两人，各自领着自己的主子走开。明月阁的人带上人便驾车离去，而北国的皇帝重伤任谁都没有那个胆再去管其他，只迅速回宫救治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