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穿成小炮灰[穿书]》随江月

72、第 72 章

　　封玄守在归墟之外。
　　他先等到的，是闷头在南海乱转的明崖。

　　明崖伪装成一尾蠃鱼，封玄扩散神识，静静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南海乱转。
　　嬴鱼背生半透明的双翼，通体洁白如霜雪。
　　可即便如此，封玄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雕虫小技。”

　　封玄偶尔随手布置一点小障碍，就能让这个傻子手忙脚乱。
　　他看着明崖被他的小动作吓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戒心慢慢消去。

　　没有任何传讯灵符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更不用说，归墟这种地方，即便是传讯灵符也送不进去。

　　封玄不轻视殷翎，可他也想不到殷翎和明崖会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若是没有银镜，明崖想要跨越山水找到殷翎，的确只能用这个蠢方法。

　　封玄看蠃鱼战战兢兢在附近兜转许久，想必是早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却又因为胆怯而不敢靠近。

　　他嗤笑道：“明崖，你怕成这样，又何必过来。”

　　声音远远传去。
　　明崖变为人形，将剑挡在身前，满眼都是防备：“你把我师父藏到哪去了？”

　　封玄本是将大部分神识聚集在归墟附近，他怕殷翎趁他不注意溜走。

　　封玄原本懒得搭理明崖，这时候却有了别的想法。

　　对于计划之外的归墟，封玄一直都有些烦躁。
　　殷翎若是执意躲在归墟不出来，封玄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快百年了，他早已经忍够了。
　　殷翎可以在里面待上百年不出来，可他耗不起。

　　如果能手握明崖的生死，何愁殷翎不出现。
　　就算殷翎跑了也无妨，以他对明崖的重视，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跑到天涯海角，还是只能乖乖回来。

　　送上门的鱼饵，不用白不用。

　　这么想着，封玄将盘桓在归墟附近的神识收回一大半，转而试图去抓明崖。
　　明崖像是猜中了封玄的想法，转身全速逃跑。

　　封玄哪里想得到，明崖的确是鱼饵，诱的却是他这条大鱼。

　　以他和明崖的修为差距，想在不伤害明崖性命的情况下强行用武力把人抓回来，可太难了。
　　要想精准地控制力量，必须要用到足够的神识，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不会伤害明崖的性命。
　　死了的明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封玄再次把归墟附近的神识收了回来。
　　殷翎伤得很重，至少也要休养一段时间。
　　而只要殷翎的修为不动，便永远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有摄魂铃在，不到元婴期的殷翎只能是他的猎物。

　　“你不是想见你师父么？”封玄坐在原地，灵力外放，“跑什么，我带你见他。”

　　明崖全力逃跑，封玄却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坐在原地不动，隔空布下各种障碍陷阱，便逼得明崖不自觉地按照他路线自投罗网。
　　封玄很享受这种万事尽在掌中的感觉，远比直接出手抓人更有意思。
　　他不知不觉竟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明崖身上，再也没有分神去注意归墟的动静。

　　身后一声惊雷。
　　归墟附近风云诡谲，雷电也比寻常的可怕许多。
　　粗壮雷霆宛如天谴般降临，几乎将黑夜映成白昼。

　　封玄回头看去，没有发现异样。
　　这片雷云悬在上空已有几日，终于降了下来。惊雷掠过归墟，又被漩涡中心吞噬，电光涌入其中。
　　倒是明崖趁着他一回头，脱离他的掌控，向前游出很远。

　　封玄轻笑一声，自身不动，右手平平伸出一抓，明崖便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向后退来。

　　就在这时，封玄背后发毛，他心里出现一种极其危险的直觉。

　　他抽出长刀，回身一扫。
　　凌厉刀气破开重重水波，又被归墟吞噬。
　　没有任何异样。

　　闪电不断，映得这片天地忽明忽暗。

　　许是错觉。
　　封玄松了口气，回过头去。
　　奇怪，他在这里纠结片刻，明崖却没有趁机远走，反而向他靠近。

　　明暗交替中，封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在他周身打转。
　　目光从各个角度观察他，像是在找寻什么。

　　归墟附近的海水狂躁暴动，殷翎黑色衣袂随水飘荡，他虽然隐去身形，可他所在的地方，水波会和其他地方有区别。
　　封玄就是这样察觉到他的存在。

　　封玄略微皱眉。
　　如果在陆地上，那人裹挟而来的风声足以惊动他，给他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现下在海里，水流也能提醒他。
　　速度越快，动静越大才是。
　　可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水流的波动。

　　封玄迅速取出摄魂铃。
　　铃声传出不久，一只冰凉的手也落在他的后颈上。

　　护灵玉中的魂力将殷翎裹住，他周身泛着温和的光芒，封玄只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却看不见他。

　　哪怕封玄看不见殷翎，也能感受到那只冰凉的手落在皮肤上的触感。
　　像是毒蛇的吻。
　　美丽却致命。

　　殷翎和封玄的距离极近，近得几乎能闻见，这具完美躯壳之下努力隐藏的、腐朽破败的味道。

　　殷翎面色苍白。

　　摄魂铃对他绝对克制，哪怕封玄的注意力被明崖分散，铃音只响了片刻，殷翎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在急速被消耗。

　　封玄惊怒之下，并指为刀，他侧过身，一道刀气直向殷翎的手腕甩去。
　　殷翎若是不松开，整只手都会被齐根斩断。
　　这种时候，封玄还记得不伤他性命。

　　殷翎的手却从后颈向下划去，指尖破开空洞的表象，深深没入封玄的皮肉之中。

　　他剥下了一整张皮毛。

　　皮毛被剥下，白疏的外表如同泡沫一般缓缓消散。没了皮毛的阻隔，殷翎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样貌，感知到他的气息。

　　原主和封玄初见的时候，封玄的左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十一年后失道崖旁，封玄整条左臂都化作白骨。
　　而又是几十年过去，他竟然大半边身体都没有血肉，只剩嶙峋的枯骨，枯骨上覆着千丝万缕的经脉，看上去狰狞恐怖。

　　他的修为很强大，然而有这样一具破败的身体，他的生机在不断流失，浑身萦绕着末路般的死亡气息。

　　难怪当时孔雀翎刺中他的心口，却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连心口，都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洞口，漏着风。里面一小团漆黑萎缩的肉块，兴许是他的心。
　　这是一具无心枯骨，孔雀翎自然伤不到他。

　　他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封玄的皮毛被剥下，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很快化出一身灰色斗篷，将全身上下挡得严严实实。
　　然而修士的目力何其敏锐，他竭力隐瞒的东西，早就被看得清清楚楚。
　　连不远处的明崖也是一脸震惊。

　　殷翎想起来，当时在河边，封玄左手长刀突兀掉落地上的时候，他也是这幅神情。

　　皮毛还留在殷翎手里，白色的一团，是之前那个真正的白疏的皮毛。
　　殷翎将它紧紧攥在手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还给我！”
　　不待他反应，封玄已经一刀斩来。

　　他以前惯用白疏的白玉刀，和殷翎撕破脸后，才换回自己的本命法器。
　　右手刀的刀身是古朴的乌黑色，线条流畅，没有任何赘饰浮纹，大陆上却无人敢小觑。

　　这把刀殷翎早就见过。
　　他刚穿过来的不久的时候，想为明崖炼剑，当时封玄主动将宝库的玉牌给他。
　　宝库之下有一层专门用来存放刀域之主的双刀，殷翎进去看过，却以为只是白疏的收藏，并没有在意，很快就忘了。

　　是原著剧情误导了他。

　　曾经的刀域之主一生叱咤风云，骄傲轻狂，修为达到大乘巅峰之后，甚至敢当着众魔的面把前任魔尊骂得狗血淋头。
　　殷翎怎么能想到，他也会是原著里那个日渐虚弱沉疴难治的森罗殿主，最后落得个满怀憾恨自我了断的结局。

　　殷翎催动魂力，整个人从刀气中穿过，却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之前他隐身从归墟出来，不惊动水流却能靠近封玄，用的是同样的方法。

　　“穿梭空间。”封玄眯了眯眼，“我还是低估了你。”
　　他从小养大的孩子，自从蛇林一行后，就多了些令他也忍不住惊叹的手段。
　　这些年来，多少人因为轻视殷翎最终栽在他手上，封玄看得一清二楚。
　　还是没有料到。

　　殷翎躲闪之后，等待他的是另一个牢笼。
　　找准时机剥下封玄的人皮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还能躲闪一次已是勉强。

　　“你还能逃吗？”
　　封玄全身都隐在灰色斗篷中，只露出一只拿刀的手，枯瘦如松枝一般。

　　锁住殷翎的牢笼是件法宝，是个精致的鸟笼形状，枝条却是用水晶般的材料制成。
　　鸟笼随水流反射出流动的波光，美轮美奂。
　　在这座牢笼之内，还有半透明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捆住，如同天罗地网难以解脱。

　　殷翎已经没有了再次离开的力气。
　　铃音不断，让他的脸色愈加苍白。

　　白疏的皮毛在他手里，雪白柔软的一团，内侧带着陈年的血迹。

　　“把东西还给我。”封玄淡声道。

　　殷翎看了看手里的白色皮毛，轻笑一声：“好啊。”

　　封玄面色稍缓。
　　下一瞬间，殷翎手中突兀起了黑雾。

　　封玄神色剧变，急忙出手，也只来得及救下小小一角。

　　随着一阵嘶嘶声，白疏留下来的皮毛，大部分在殷翎手里化作飞灰。
　　一块边角在封玄手里幸存，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雪白碎羽，随着水流飘荡，被卷入漆黑的归墟。

　　封玄脸色铁青。
　　殷翎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怜悯：“你快死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更，修完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