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苍》空山折木子

15、修行

　　云苍实在吃不习惯五师兄宋飞一做的菜，所以，大清早只得自己到厨房里煮面条，虽说没见过煮面条的步骤，不过大致也可以猜想得到，用锅装好了半锅清水放在灶台上，取出一把挂面放进锅里，等水一开，面条便算是煮好了。
　　云苍按照猜想的步骤进行，将挂面放进冷水里，等待水开，不过等了半天，依旧不见水开，心里纳闷：“平时烧水也不用这么长时间，怎么今天等了这么半天，水还是凉的？”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灶台下竟然没有点着火……
　　“这火该怎么点着？好像五师兄生火用的是两个黑色小石块……我记得好像是放在灶台下面的……”云苍依着记忆，在灶台下的柴堆旁找到了打火石，拿过一把干草放进炉膛，两块打火石来回撞击，手震得生疼，可是火依旧点不着，好像这火成心和自己过不去。
　　终于，火点燃了，打火石剧烈摩擦产生的火花烧着了炉膛里的干草，见此，便立即加柴。火点着了自然要加柴，可怎么加了这么多柴进去反而火变小了？滚滚浓烟从灶台下火炉里冒出来，一下子喷在云苍脸上，剧烈地咳嗽一阵，迅速退后，满脸都是油烟和被烟熏出来的眼泪。
　　怎么也想不通，火里加柴后竟然变出来滚滚浓烟，过了不久，火势慢慢上来，烟也小了许多，不过远远看去，还是颇有几分失火的样子！五位师兄在后山修炼道法，蓦然见到山后大殿方向升起一阵浓烟，当即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大师兄许林一惊道：“莫不是大殿起火了？老五，厨房里的火你灭了吗？”
　　宋飞一见浓烟滚滚而上，也变得有些惊喜不定，道：“应……应该是灭了的，不过今天怎么突然升起这烟雾来？”
　　王海一急切道：“还管这么多干嘛？我们赶紧回去看看，要是真烧了起来，也好赶紧救火，不然要真把大殿烧了，那可不妙得很。”说着，转头看向大师兄许林一。
　　许林一道：“对，我们赶快走，要真是火……快走吧。”
　　五人从后山御剑而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虽然见到浓烟滚滚，不过所幸并非是起了大火！厨房里翻滚出浓烈的黑烟。
　　许林一道：“老五，一定是早上火没灭了，现在又烧了起来，你赶快去看看……”
　　宋飞一心里明明记得火已经被灭了，可偏偏却冒出这浓烟来，当下应了一声便直接冲进了厨房！
　　云苍还在还在拼命地干咳流泪，兀自被烟熏得难受，这时突然见到五师兄进来，心中一喜，迎了上去。宋飞一见云苍的狼狈样子，顿时大笑起来，道：“我当时谁在厨房里放火，原来火没放成，放火的倒被熏成了只大花猫，好看，好看，真想不到小师妹还有这等高明的化妆技术……为兄，为兄真是自愧不如啊……”越往后说，笑声越浓。
　　云苍听宋飞一如此说，立时便明白了，不过当下也争辩道：“我怎么会放火？就你来乱说话！”说着身子一转，背了过去。
　　宋飞一自走到灶台前，蹲下身子，在火里抽出几根被烟熏黑的柴，放在一边，烟立时消减下去，火苗也猛然升腾起来：“我做饭虽然没什么本事，这烧火的事，怎么也干了二十年了，倒是还说得过去，别添太多柴，留出空隙，那火就烧得大了。”
　　云苍本来纳闷，不过听了宋飞一这样说，倒是明白了，不过也不愿意这样承认，道：“这柴烟大得很，我就见过一种柴，添多少都没烟，不像这个，也不知是谁砍来的烟柴……”云苍知道砍柴生火这些事一向都是五师兄宋飞一来做，因而这样说。此时许林一等人早就进来了。
　　张明一道：“你大早上的生火干嘛？还差点把房子烧了？”
　　云苍道：“谁让五师兄做的菜这么难吃？我吃不下，只能自己生火煮面了……那成想你们都火急火燎的来了，也不知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飞一尴尬一笑，算是明白了今天这火的由来。
　　又等了一会儿，水算是开了，能听到水沸腾的声音。云苍过去一看，面条竟然有不少粘在了锅底，还有一部分，几根粘在一起……锅外的人狼狈不堪，却不曾想到，原来锅里的面条也这样狼狈，这一碗面，算是彻底失败了。
　　了结完厨房里的闹剧，各自便开始自己的课业。云苍拿了水袋，自下山去了。
　　“想不到烧火也有这么多道理。”云苍在世界上自语道：“原来煮面条要等水开，还要用筷子搅动……”虽然失败弄得狼狈不堪，不过好歹也学会了两件事，这也值得兴奋了！
　　下山的世界永远都一个样子，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仿佛要把上山或者下山的人累倒，可到底没有累倒过什么人，来进香的香客信徒只到山脚下的道观里，并不上山来，至于要上来的，哪一个不是有几分本事的，有本事的又怎么会被这小小世界难倒？
　　云苍一步一步向下，脑子里却完全没有下世界的事，全是一些旧事的回忆，从家里出来到如今已经快一个月了，可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或许比别人一生发生的事还要多，还要神奇，还要惊心动魄，说出去简直没有人会相信。
　　时间接近七月份，正是盛夏的时节，不过在这高峰之上，却没有半点酷暑迹象，徐徐吹动的山风，送来丝丝清凉，说不出的畅快。远离人世的山林，有特别的空灵，让人不忍心打扰，不忍心去破坏这一片的静谧美好。
　　“仙”字是“人山相依”，换而言之，在山林隐居，同尘世隔绝的人便可以称为仙，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这无疑是自在于物外的一类人，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向往着这种自由浪漫的生活，不用遵行虚伪的礼教，不用敬畏无上的皇权，不用理会种种圣人的教诲，在这里，有最自然淳朴的自己，最淳朴的自己，不正是隐居山中，隔绝尘世想念的人吗？这便是仙。
　　人毕竟出生在尘世人群里，有着斩不断地同俗世的因果羁绊，血液里更有着群体性的因素，所以造就成了一个矛盾的合成体，一方面想脱离尘世，断绝一切，成为“仙”，另一方面，却又向往着人间的温暖，渴望在人间得到快乐和自由，两者调和之下，总有一方逼着另一方投降，俗世的虚伪恐怖逼人成为“仙”，可那人情羁绊却又要让“仙”变成人，两边的道理，如何能够说得清？
　　云苍脑子里一片混沌，可又有什么办法？看清楚了世界，有时不免会有些悲哀起来，原来所走的一步路，都是被逼出来的！
　　想了很多东西，这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快走完一万个石阶了，云苍向前看去，正有一株开着绚烂红花的山茶，这是好几年前许林一种下的。走了这一万石阶，没有一点疲惫感，自己浑然不觉。有时候不用心去做事，结果也并不会变坏，相反还好得很。
　　坐在山茶旁边的石阶上小憩一会儿，取下腰间的水袋喝了口水，便开始返回。因为一路下来都没有休息过，时间倒是没花了多少，一路走上去虽然疲惫感上来，但云苍索性不去在意，不去理会，一口气便上了一千阶，虽然越往后越累，不过好在云苍强忍着疲惫继续往上，不到黄昏便已经回到了峰上。
　　修行《开阳典》的入门便是感悟天地灵性，这也是其他道法入门的第一步，大师兄许林一昨晚讲解过，只要能感悟到天地万物的灵性，那么修炼道法的入门便算是成功了，这个感悟过程或长或短，深刻与否，各人都不相同，因人而异，或一蹴而就，或终生不成，全看个人的感受能力。
　　云苍到厨房里拿了两个蜜桃，自回到西侧自己的房间思考起来。对于自然万物，云苍最爱的便是天空的日月，流转的白云，还有吃怕了的李子……一想到李子，便又想起在悬崖上的光景，那棵斑驳的李树，可救了她的性命，说不出的想吃一次酸，这或许是最腻的味道，可也是最喜欢的味道，就是有这酸，才有自己如今在这开阳峰上……
　　云苍记得自己锦囊里还有一颗从崖上带下来的李核，打开锦囊，李核和云珠都安静的在其中，云珠放出淡淡红光，李核被染成一片暗红。
　　云苍把李核拿到手上细细观看，带在身上这么久，一直没想过怎么办，如今却知道了……
　　拿着李核走到房间外的院子里，在一处空地上，掘开一个小土坑，把李核放进去，回填上土……或许再过不久这李核便会发芽，多少年后，这里或许也会有一株如那悬崖上的一样大的树，在这个季节，结满酸溜溜的果实……
　　云苍转身回到房间，心里期待，这颗李核发芽，破土而出的一天，同新生命诞生一样，正是天地展现无上造化灵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