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渠之书》笋片片

30、削去仙骨

　　景风如获大赦，兴冲冲回到了灵渠。

　　渊古自成神之后就不曾回过灵渠，封玄冥每次被封幽冥召唤回来，没有待多久就立刻被白英催促回神界。

　　这些景风都不知道。

　　神族不能在六界乱窜。

　　“景风的性子，要比你还不管不顾。”黄帝对哭丧着脸的封玄冥说道。

　　封玄冥又要一个人抗下所有了，等下一个神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谁让他无法撒泼，玉琢是神物，不可能变成灵，当初是被渊古盗走，如今回归神族，黄帝是不可能让玉琢离开神族的，那么他也不可能走。

　　玉琢时常化作人形在他身边，神物形态的时候就是一双玉斧头，混浊的土色，并没有那样精美，还没有玉琢在灵族的时候找到的那些玉石精美。但就是这样的古朴、粗糙的玉斧头跟着盘古打开了天地，劈开六界，这才有了大荒世界。

　　“你可是真的打算让他回灵渠？”封玄冥看着离去的景风的背影，问旁边的黄帝。

　　“自然，吵吵囔囔，烦不胜烦，是我看走眼罢了。”黄帝看似在抱怨，但是面色很冷静，也没有懊悔的神情。

　　这几百年短暂相识，封玄冥不信皇帝如此儿戏，可也猜不出他的用意。

　　景风顺利回到灵渠和幻堇兮一起，大家都问他去了哪里，无论他如何解释，也没有人相信他没去神族。

　　有些谣言就这样传开。

　　景风先去找了木棱，问了一下句芒的事情。确认一下句芒有没有说谎。

　　他对句芒充满了不信任，只是因为此人是他完全不认识的，可是又如此了解木棱，让他觉得有些可怕罢了。

　　还有扶桑树之上的那头金乌，一直让他觉得是噩梦，那声音太过于刺耳，他在睡梦中都时常能够听到。偶尔也会有怀疑 ，在九霄的那短暂时日，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但是自己的能力确实远超出灵族的能力，他的灵力丰沛得好像充盈了整个灵渠，他走到哪里，都不会感觉到自己虚弱，他的灵力使用范围可以随他控制，而且想控制什么就控制什么。

　　这种感觉太过于可怕了，他无力承担。

　　在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无边法力被灵族人看到之后，来他门前拜访的人数不胜数，他一时之间好像成为了凌驾于不周风之上的族长，族人凡事不找不周风和音徵、甚至还不找抚曲，直接找景风，希望景风动用神明的力量，解决问题。

　　大部分的时候，他可以拒绝，但是偶尔也难以拒绝。

　　比如不周风和木棱也很为难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去帮忙。木棱负责建造本就辛苦，即便有着扶桑神树制造的工具，目前也很难保证族人人人有地方居住，目前还有很多以前的水灵族人和幻灵族人一起居住，心中早就有了罅隙。

　　木棱只是希望，这进程可以快一些，不过是自己一抬手，修成房屋就像拂去一片云朵一样轻易。他有什么错，自己如何拒绝？

　　他在九霄呼风唤雨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力量，竟然是大家如此渴望的东西。

　　有了力量，没人不会觊觎、尊崇。

　　可是明明很久之前，都没有人相信他可以修成神族，只有不周风等几个风灵族的人相信自己，还有幻堇兮一直支持自己。

　　幻堇兮给他最大的支持，事无巨细的照顾他，包容他，甚至是牺牲自己——他们也曾在外面偷偷见面的时候遭遇过野兽袭击。

　　这些都是他无法放弃幻堇兮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自己回到了灵渠，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困扰。

　　那么多的族人，只有幻堇兮、抚曲和封幽冥从未请求过他，他们知道那力量不属于他们，于是也不会去抢夺，更不会去借用。他为他们的理解几乎要泪流。

　　他在自家的房屋之中，坐着思考，望着天空，心里想着，黄帝，这就是你的盘算？

　　于是他请求木棱带他去昆仑山，他有了别的主意。

　　木棱是去过昆仑山很多次的，自然轻车熟路，此刻，景风是神族，要去九霄天经地义，木棱没有多余的想法，反正也能见一见句芒。天梯建造好了之后，他们就没有相见过了。

　　生命之神，永远都未曾老去的句芒，在扶桑神树镇守着，见景风来了，又开启了天梯。

　　这次，景风独自一人上了九霄，句芒就在扶桑神树旁边和木棱叙旧。

　　句芒很喜欢听故事，而且对一切生命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只不过上次景风太过于沉默寡言，所以他什么故事都没听到。神族的故事太过于贫瘠，他总是独自守在扶桑神树，无人诉说，也无人向他诉说，这次要听木棱讲个够。

　　景风到了九霄神殿，黄帝并不意外。

　　他看着黄帝，并未开口。

　　“风神当年也和你一样的性子，只不过没有你这般无理取闹。你觉得你要珍惜你和幻堇兮的感情，可是神位就可以不珍惜了吗？”黄帝静静开口。

　　“这天地灵气、无边法力，百年、千年、万年难修一个，你弃如敝履，我实在是心痛。”黄帝觉得既然成了神，就该履行神的职责，即便不是修炼成神，天生地养也不该闲散玩弄别人。对于自己创造出的世界，要有责任，放任不管，最后会反噬到自己。

　　“我虽然不知道风神的过去，但是我听到的故事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景风从不周风那里听来了不少故事。

　　“风神是为了一个神物留在九霄的，神物所化的人是他钟爱之人，他自然离不开。”

　　“他虽然是被困住，可是心甘情愿。”黄帝心知肚明。

　　“我虽然修成神位，可是我并不心甘情愿。我是为了幻堇兮才修成神位的，可是从我们去幻林断崖生活的时候，我就不需要这个神位了。”

　　“你后悔了？”黄帝反问。“你觉得幻堇兮为什么希望你修成神位？”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最开始要修成神位？”

　　“难道不是因为你选了我？”

　　“我选了你，但你可以不信我。”

　　“你好卑鄙。”景风当初被黄帝选中的时候，是在生活都难以为继的时候，那时候除了水灵族，其余各族生活都很艰难，各自好的猎物都被水灵族抢走，干净的水源也藏在水灵族的结界之内。八风林里面生活，虫子很多，野兽也多，朝不保夕、风餐露宿、幕天席地……风神时常到灵渠跟他和不周风说，他是神位继承人，要好好修炼。他能不信吗？他不得不信。

　　“难道你是真的不想拥有这些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幻堇兮，幻堇兮难道不是因为希望被你护着？”

　　“请你把我的法力收回吧。”景风不想要，他最想要的生活已经得到了，要神力只是徒增烦恼。

　　“你可知道，法力收回意味着什么？”

　　“你因为修成了仙骨，才会晋升神族，如果不做神族，只能削去仙骨，带着残骨成为魔族，你要去魔界。你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灵渠了。”本以为景风还有可能留在神族，但如今。

　　“即便事事如你心愿，你又如何？后果你能承担吗？你愿意削去仙骨离开幻堇兮、离开灵渠吗？”

　　“你！”景风并不知道这些，他不知道修成神位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你们一个是神族，一个是灵族，失去仙骨你是魔族，她还是灵族。你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不顾及后果，只随心意，你只能自己承受。为了不去施风布雨，你要回到灵渠；为了躲避族人的打扰你不想要法力。我已经满足你一次，岂能事事随你？如今我便惩罚你，削去仙骨，去魔界生活。”黄帝面色十分可怕。

　　他从未动手伤害过六界任何人。

　　只是这景风太过于顽劣。

　　他找来了监察神白英，召唤了渊古。

　　既然是灵族后人 ，她来负责吧。

　　景风并不认识渊古。

　　“我正在妖族平乱，黄帝可是有什么事情？”渊古对黄帝还是十分尊敬的。

　　“你的族人，景风，现被我罚削去仙骨，你领着他去魔界吧。”黄帝只下了一道命令，就从景风面前消失了。

　　“你是谁？”

　　“我是水神渊古，掌管灵渠。”

　　“胡说，灵渠由你掌管？”景风觉得可笑。

　　“当年，失去了仙骨，我找寻了千年，如今你竟然说不要就不要。”渊古叹了口气，便拿走了景风的仙骨。不愿多说，妖族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景风，离开了九霄，直接被带到了魔界。连渊古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当然魔界没有太阳，也没有影子。渊古就离开了，她要去平息更乱的妖族的动荡。

　　魔界，完全不如灵渠。

　　日日，心中被恐惧填满，九霄之上的一片云朵都比混沌之地的一各土块要好。

　　魔界自离朱离开之后，一片混乱，也无人主事。他想找一个领头的人，但是发现没有。

　　昏暗的天空笼罩在他上面，一如他阴郁的心情。

　　这就是六界？六界还有这样的地方？黄帝为什么会放任这样的地方存在？

　　他要永远待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