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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桂花 ...

  •   蘩珏宴,蘩珏庭。是百姓口中达官贵人,皇亲贵胄最纸醉金迷的活动。因为这一天,并非什么良辰几日,只是这些贵人附庸风雅的活动罢了。可是历代皇帝都非常支持,倒也不是亲文黩武,只是调剂生活而已。
      陆则每年都会拉着薛仲去蘩珏宴,实际上就是去蹭饭。薛翰林为人清高,不愿参加这类活动,薛明德这个样子不去才奇怪,陆则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一拍即合。当然他们俩胸无点墨,去蘩珏宴也只能蹭饭,而且没人找他们茬,京城人都知道薛明德大字不识几个一心练武,常安王废柴一个,没什么指望。可是叶敛今年回来了,正赶着蘩珏宴,众人对啼竹郡主的到来也颇感兴趣。

      江忿坐在竹林里抚琴,陆则也应叶敛的话在竹林里陪他,郭煊先回府准备了。薛仲也不在,陆则听着琴声,眼睛盯着手里的李子,一会儿上抛一会儿下接。不甚在意地说道:“啼竹郡主回京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东辽,入了这个局,我们都是棋子。我不知道起初是谁设的,但设局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江忿双手划过琴弦,问道:“为何这么说?”

      一阵清越的琴声响起,陆则最后还是开始吃那个李子了,他道:“他原意就是打击下叶家吧,随后姐姐入江湖,极少回京,显然没猜到沈家姑娘和姐姐有个帝后命格之争,一涉及到沈家,就要把皇位设计进去,那么不可避免就会涉及郭煊,他也是个江湖人,那么与他同位涑沂四子之一的姐姐还是会被注意到,加上郭烨的背叛,啼竹郡主是最好的突破口。”

      琴音从一开始的清越舒缓逐渐变得激昂紧张。

      江忿继续道:“很多事不明。”琴音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激烈。

      陆则嘴里嚼着李子,没有回答,许久才笑道:“甜。”
      他笑得天真纯净,极具感染力,江忿见了,颔首也抿唇一笑,琴声转为明快,陆则在果盘里挑了一个极好的李子抛给江忿,说道:“叫江忿多不好啊,名字里还带着怒气,江颂不是挺好的吗?对吧。来,江哥哥,尝尝这李子,还挺甜。”

      江忿单手接过李子,看着色泽鲜艳的李子,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停下弹曲的手,提声对陆则道:“在理。替我弹完这曲。”

      “啊?那你呢?”陆则瞪大双眸指着自己,有点懵。

      “我吃李子。”江忿笑道。

      常人都说,常安王是个废柴,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江忿此举在旁人看来的确强人所难,但是他是江忿,他似乎比所有人都要了解陆则。陆则坐在江忿的位置上,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拨了一个滑音,替江忿继续弹奏那首轻快的曲子。

      “这支曲子不曾听过,阿则,你何时学的?”

      叶敛的声音突然从竹林深处传过来。年轻的女子温柔地笑着,一袭水蓝轻衫随风扬起。

      陆则立马离座跑过去:“姐姐!”

      琴声戛然而止。

      叶敛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你可能又会看不见我了哦,怕吗?”

      陆则摇头。

      蘩珏庭大筵席的前五天,叶敛去客栈找周叙,客房里空荡荡地几乎要落了灰,哪像最近住过人的样子,叶敛狠狠地摔起木门,扬长而去。

      靖王府。
      郭煊近几日都在为蘩珏宴的事情操劳,突然家奴来报,说是啼竹郡主前来拜见,郭煊不清楚叶敛此番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甩甩广袖,亲自去迎。叶敛素来喜爱水蓝衣裳,这次倒也不例外,郭煊远远地看到水蓝倩影,身边却一个随从未带,也颇为惊讶。
      郭煊请叶敛到花圃的凉亭处坐下,命下人去备些茶点过来后,方才问道:“郡主只身前来,找本王何事?”
      叶敛面沉如水,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靖王殿下,咱们也算是表兄妹,自家人我也不和你客套,我只问飞云客栈里我安置的那个孩子,如今身在何处?”
      郭煊脸色微变,他和叶敛很早以前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但从未想过叶敛会为周叙的事亲自过来找他,因为周叙是他安排的一步很重要的棋,叶敛事后方知,叶敛也答应不插手周叙的安排。他轻笑一声,不无嘲讽地道:“郡主此言差矣,周叙是郡主安排的吗?”
      叶敛自知理亏,自不会和郭煊多言,她只道:“不是。”

      此时茶点正好送上来,饶是再没有眼力见儿的仆人也都能感觉到啼竹郡主和靖王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烈玄在靖王府当家卫多年,靖王如何地火冒三丈他都见识过了,但这还是第一次,靖王没有外露怒火,而是憋着一股劲,这太反常了。

      桂花糕是叶敛最爱吃的糕点,她倒也不和郭煊客气,细长白净的手指按在一块色泽诱人的桂花糕上,动作优雅地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送到嘴边,却没有下嘴去咬,而是道:“你想要周叙代替阿则出席蘩珏宴。”

      郭煊默然。

      “这件事我已经和阿则说过,你也不必安排人手半路劫走阿则了。”叶敛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糕,桂花清香流连唇齿之间,糕点香甜,入口即化,“没必要事事瞒着他,他可什么事都知道。”

      郭煊嗤笑:“他?什么都知道?凭薛仲和江忿?”

      叶敛道:“只是给你个忠告靖王殿下。陆则毕竟是我弟弟。”她微微笑了一下,清丽的面容瞬间明媚几分。

      郭煊冷哼:“行了郡主,这次郭熠得了机会使唤我使唤得可勤了,我可没空在这儿陪郡主扯皮。”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叶敛扬了扬眉,没有应答。

      “今日事锦阳湖虎鹤之争的日子。”叶敛慢悠悠道。
      “郡主为何提起这个?”郭煊忍耐着问。
      “装傻啊郭云鹤。”叶敛扯出笑容,不无讽刺地道。
      郭煊也捏起一块桂花糕,笑着送进嘴里。

      蘩珏庭,初秋,暑气未散,热风灼心。

      秦砚和郭煊已经站在锦阳湖的南北端,衣袂飘飞。

      “站住!蘩珏庭乃皇家重地,平常百姓不得入内。”
      一道声音喝起,很多人被拦在了蘩珏庭外,有些人当然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入内观看,可是聪明人自然会想到,既然笑面虎和勾魂鹤可以进去,那么他们的真实身份怕也非富即贵,可是那楚凝剑客何德何能让两位皇亲贵胄相互残杀,必须要决一死战呢?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叶敛背着手站在庭门外,勾唇一笑,她端庄姿态,款步向大门边走去,礼仪得体,更令人吃惊的是她在行走时,裙摆纹丝不动,在众人瞩目之下来到了那些守卫面前,笑道:“啼竹郡主叶敛,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到蘩珏庭巡查。”
      那守卫的脸上带着一丝鄙夷,轻嗤道:“你说你是郡主殿下?不可能,郡主怎么可能独身前来。”
      没想到蘩珏庭如今查询得这么严!叶敛浅笑,低声道:“此次是微服前往。”

      微服前往,两个侍卫相视一眼,道:“姑娘,你从何证明你是郡主,若你不是请尽快离开,在下若轻信姑娘的话,恐怕不仅这官职和差使,就连性命也难保。”
      叶敛挑眉,轻声道:“你要证据?这个算么?”说着她拿出了两件东西——叶氏族徽玉令以及宫绦。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郡主高驾,有失远迎。”说着单膝跪地,躬身行礼。

      陆则方才一直跟在叶敛旁边,但离了一段距离,免得引起怀疑,叶敛和那守卫的谈话以他非常的听力才能勉强听得七七八八,何况那些里的更远的江湖人士!
      在他们的眼里,那守卫的态度变化得十分奇怪,从先前的居高临下到疾言厉色,不屑鄙夷以及现在的恭恭敬敬,这让不知道叶敛的人不免猜测其身份。
      如此貌美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进得了蘩珏庭的定是哪位贵人,就算不是什么公主郡主的,也定是大内的贵女。

      见叶敛朝着陆则招手,众人的目光不免向陆则,这位清秀的少年郎正想要向叶敛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几位大汉腾空而起。陆则心道不好。

      “放肆!我倒要看看在蘩珏庭前何人敢闹事!”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似乎要将人吞噬般的恐惧袭上人们的心头,就算这些人全是练家子的,同样是不寒而栗。
      说话的人,就是敛,从前那个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楚凝剑客——溪亭。

      这时候似乎有人认出叶敛的脸,这张脸楚凝似乎真的用过。未等这些人确认,叶敛就道:“罗浩,穆义昂,常建民你们三个竟然敢在我面前闹事,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肃穆萧索的杀气从敛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一种只属于阴曹地府的死亡之气,那双平静的双眸阴冷淡漠得可怕,就好像,就好像杀过很多人,也能泰然处之。

      罗浩浓眉一竖,怒道:“小娘们,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他使的是一把豹纹斧子,在江湖久负恶名,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但同样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地去惹他,豹斧罗并不是浪得虚名的,据说他曾用他的那把斧子,杀了三只花豹。
      穆义昂较为儒雅一些,道:“罗浩你闭嘴,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他江湖人称玉面郎君,说白了就是衣冠禽兽,为人虚伪做作,不过长了张好脸,比起那些粗鄙的大汉来,更讨姑娘喜欢而已。至于擅长什么,那便是他那诡异的掌法,总能在关键时刻替他保命。
      常建民一直看穆义昂不顺眼,随即道:“呸,给老子装。诶,那个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哥几个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么?”常建民相比于前两人的风评就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了,为人仗义疏财,而且比较耿直率真,很多人都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们三人的话刚刚说完,一位锦衣男子急忙惊声道:“我想起来了,姑娘你是楚凝剑客,溪亭!常兄你必须要道歉,马上。否则你会......”

      没等那男子的话说完,叶初颐便冷声说道一个字:“死。”说着她的目光投向那锦衣男子,“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妙手公子,吴惜信,你也想凑什么热闹么?”

      陆则眉头紧皱,吴惜信不就是吴诺吗?上次袭击叶府的那个。吴诺究竟想要怎么样?

      吴诺不想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令他错愕的是溪亭这次又用了那张小姑娘的脸,溪亭的易容术之强,闻名江湖,吴诺觉得现在的这张脸也只是溪亭众多面孔中的一个而已。

      “多说无益,早闻溪亭大名,今日在此,你可敢与在下比划比划?”常建民用的也是剑,他知道溪亭对剑法的早已登峰造极,能与之一战,此生自然无憾。
      “妙手公子,我记得你用的也是剑,敢同常建民与我一战么?”叶初颐的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面无表情地淡声道,“我不占你们便宜,有多少人想来都无妨。”

      欺人太甚!
      这四个浮现在所有用剑的人的心头。
      就算这人真是溪亭,但一个小姑娘,如此大言不惭,也是让众人不忿。

      正欲动手间,“住手,你们当东辽的蘩珏庭是什么地方,给你们玩的!江湖武林的规矩是不是在这半年间就变了?”

      陆则本来抱着胳膊以一种看戏的姿态观察局势,没想到这场争斗却被人拦了下来,他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朱墙之上,红衣男子傲然挺立,带着睥睨终生的神情。

      如果郭煊出来了,那秦砚呢?今日是虎鹤结束纷争的日子,往前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决一死战,后果自负。是伤是残,是死是活,他们之间也都没有瓜葛了。这边是他们江湖人处理问题的方式。

      陆则冷笑一声,一叶竹刀倏地射向郭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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