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42、第 142 章

　　陷落巨坑峭壁合抱，可见高度就有百米，站在边缘低头往下望，脚底板一阵冷风，通常来说修行者大部分是没有恐高症的，然而现实情况需要多方面综合考量，如这种仿佛有一层无实体屏障吸收一切光线而导致摸不清深浅的天坑，就连李克定都默不作声退后两步，不大信得过直角边的扎实度。
　　李四喜隔着衣服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惴惴难安地说：“看着像直通核心一样的，虽然是错觉啦。”
　　他嘴上如此说着，手里却揪下一把黏菌，摸出一瓶荧光植物的浆液使用揉面手法，而后弓步投掷准备，哗一下扔进深坑里试验求证那层突兀的黑暗影子究竟有哪些疑似特性。
　　荧光黏菌轻易在密集丝状物的表面穿出空洞，却依旧败于这层细密的怪异东西而渐渐失去光亮。约莫估算了能够确认的厚度，李克定看向他，眼神里询问是否见过。
　　“嗯……地穴，丝状物，感觉很不好啊。”李四喜摸摸下巴装模作样，双手比划一番，说道：“会挖落穴陷阱的非人生物，捕食方式就是等脚滑掉坑里的嘛。”
　　“有这种蜘蛛？”果然大爷还是个很正常思路的人，只不过想象中蛛网不似这种水平布放。
　　“当然有的啦，别说陷阱，还有蹲半天等下面路过唰一下麻袋套头的猎食小能手，很神奇的嘞~”
　　所以现在是适合神采奕奕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吗？见他满脸喜不自禁，李克定咳嗽一声将他奔逸的联想拖回正轨。
　　妖物的诡异强大毋庸置疑，比如他们身上的黏菌已经展示了各种野外探险功能，莫名胆细的那个死活不肯空降，采取迂回攀爬岩壁的方式稳步降低海拔，脚尖的发挥分解能力啃噬岩石留出空洞，主要躯干则利用黏性紧贴陡崖垂直面，抬头一看，留下仿佛蛞蝓足迹的一道。
　　他和那只圆球关系匪浅，对黏菌的控制自然如臂使指，因此李克定仅仅记得踩住他的落脚点，而不费心凿石臼趟雷的任务。
　　“假使没有你担忧的封禁岂不白费气力？”大爷随意地说着，其实这厮怂起来满脑子被害妄想也能算挺有警戒和手段，他却自己忘了这种防御措施多么寻常。
　　李四喜转脸略等同没转地两窟窿朝斜上方校准，反问道：“不是吧大爷，你在北极垣关禁闭的时候全靠自觉吗？我前阵子还差点在冯先生那个坑里脸着地拍西瓜。”
　　就是靠自觉的大爷用无声回应质疑，任性骄纵的那个虽然自律困难，但还挺相信别人的道德标准，哈哈尴尬笑了两下，说道：“不要赌假如嘛，要是倒霉遇上了发现自己没做好应该做的准备岂不显得很白痴？虽然我也不是怕死啦。”
　　“不怕死？你现在的状况能轻而易举地丢了性命？”李克定可是当面和他聊过重塑假肉身这件事的。
　　“话不能这么说嘛！我要是死起来还蛮随机的，不一定魂会待在原地，要是吧唧一下没了留你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不多小心点啦~”语气寻常地说出这样的言辞，似乎不怎么上心的态度。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怨恨催你业债。”静默片刻的李克定正经申明道。
　　探路的那个继续往下爬，咕哝着：“自己当债主才好，巴不得你多欠我，就是不肯给机会，这么精明怕是杀价高手，沾点便宜怎么了，又不会强－奸。”
　　没来得及感动多少就全毁在最后，以这厮的无耻程度，肚里究竟藏了什么坏水！
　　拿根登山杖戳了戳黑色絮状物，“没有特殊粘性，目前也没有封禁储物法器，我再下去点看看。”
　　这层物质从上面俯瞰起来有些可怕，接近后暂时没有危险，戳开半圈，确实类似丝的质地。
　　“没有观察到再生。”李克定的话传到下方。
　　“好的！嘿哟！我感觉下面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去侦察的人大约半杯茶时间没有任何回应，李克定倒不是担心他，只是觉得必须要确认一下情况，丝网结构厚度将近五丈，鉴于前一个不知去向，故而谨慎地踩着他留下的落脚点沉入未知的一面。
　　疏松多孔的岩石让人不得不保持平衡调整姿态，李克定见到一滴微微发出荧光的粘液，从时间顺序上推测应该与暂时失踪的某人有关，地形崎岖复杂，他滑到下一层台面，转头见到又一滴荧光，那么并非是无意间留下或者受伤之类。
　　跟随这些标记，李克定隐约能想到这人走几步回头观察再做些小动作，逆向就能比较清晰地连贯起来指往地上，虽然总是给人闹个哭笑不得，必要时候总算还有对得起他阅历的靠谱。
　　“嘘……别站起来。”一切正常的声音警告到，然后从石化根茎网格间勉强捕捉到身形移动的零碎一瞥，那厮手脚并用像天师们经常打交道的尸怪一般爬了过来，要不是李克定没从他的肢体动作里看出攻击意图，可能就当成模仿嗓音惑人的鬼怪。
　　李四喜晃了晃才没摔趴下，四点着地都能不稳全怪刚才扭来扭去避开障碍，暗暗吁了一气用模糊的黏菌面目朝向半斤八两的李克定压低喉咙说：“千万别人立行走，最多学行尸那样，不过那样速度太慢地形也不适宜，还是让黏黏们帮忙生成辅助结构四足行动好一些。”
　　他一边解释，手早就贴到李克定身上对那层黏菌传达指令，现在两人的如果与其他修行者狭路相逢，怕是要法宝招呼才对得起满身良心模拟。
　　虽说有点怀疑他行为的初衷，李克定正经地询问说：“妖兽群？”
　　“嗯。”探了零星情况怂回来的点点头，“有点棘手，毕竟是异域。”
　　他话是如此说，明显没有恐慌的情绪，适当紧张的程度，而这种时候看起来没有戏弄玩笑的企图，因此李克定也不摆出平时嫌弃的姿态，待他如寻常同道，至少以这厮的实力拖后腿也能圆回来。
　　“这里……”稳重的李家长子环视四周，扬首目光在顶部停顿几息。
　　近在身侧的青年肯定道：“对，像珊瑚。那层丝状物应该是为了通风与保温。”
　　李克定抬手轻轻触碰面部新生成的骨质覆盖，手臂外侧的黏菌仍持续生长然后硬化，“这些究竟是什么？”
　　“地母太岁的一部分。”匍匐而行的李四喜语气平淡，回望等待他跟上。
　　“所有？”
　　“目前为止但凡见到过的疑似植物动物都是这种集群生命的一部分。嗯……打个容易理解的比方，大爷你见过寄居蟹吗？会换壳的那种。”
　　“所以地母指的是？”
　　“以岩石星球为食物与外壳，在星空中流浪寻找下一个寄居目标或者繁殖巢。物种差距太大我也没办法解释明白，这么说吧，除了星球本身，最后余下的都是地母太岁的身体器官。不要惊讶，人也是一样，胚胎中形成不同重要器官的单体也是从最初那个受精卵分裂增值来的。嗯……就假装看作我们身上每个细胞君都是有个体意识的，功能越重要的智能越高，然后所有这些意识都听候主序中枢的调遣……”
　　他脊背弓起停住脚步，李克定从边缘向下看去，同样见到令他息声的原因，有两名修行者正在那处斗法，诡异的是许多兽形的妖物却并不联合起来攻击这两人，反倒如他们一样藏在各个通道或洞窟里旁观，数量至少几千，大小不一种类各异，而李四喜引以为傲的小助手－狗砸在其中算是比较常见的形象。
　　修行者功法不同，招数自然千奇百怪，但是李克定自从被空间裂隙扯到这处古怪秘境后万不敢照着以往经验处理事件，他定心观察了一会儿那貌似正邪对立而产生的打斗，真相逐渐清晰起来。
　　正非正、邪非邪，当两个“人类”躯体因为打击损害出现违背常识的韧性延展度以及断肢再生的可怕恢复力，那么并没有如此高阶修为的修行者又是如何做到此类事情呐？
　　这种有些难以理解的妖物自然能够变幻成人的形貌。
　　发现这一点后，那里上演的生死交战以及作壁上观的其它妖类便不再诡异，恰如其分合乎情理，类比来说，不过是族群中决胜王者的例行争夺仪式罢了。
　　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这些不曾于世面走动的特殊妖族，但听某位宿慧之人的语气和描述，显然是种非常棘手可怕的门类，在千年之前的大战中，地母太岁充当着何种角色？照目前获悉的信息来看，或许是后勤一类？
　　李克定不由侧目看向身边那只，实在无法放下胸中疑云。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即使世界无时无刻不在细枝末节中提醒着这一点，如眼前这般真实到令人生理性恶心的场面依旧带来丝丝颤动的恐惧，不是源于所见之物，而是对某种无形不可违抗力的抵触。
　　胜者狼吞虎咽，整张头面都从嘴部上下裂开至耳后以便进食，然而那具被击败的尸体似乎依然残存挣扎的本能，凡夫尚且有身首分离后一息强撑稍时的顽强，这种妖类有如此现象毫无奇怪。
　　吃下等身大小的同类，赢得争斗的那只因为营养过剩表皮膨胀变形，与之前他们身上黏菌生长的景象别无二致，区别在于更为激烈显著且伴随一目了然的脱胎换骨过程。
　　常言禽兽无义，见识多了便知道如此断言实在不客观，但是脚下发生的一幕确实没有道义可言，或许这个物种上位争夺的规矩不随大流，讲究的既是赶尽杀绝。突然闯入的又一“人”直接把前一刻的胜者从头颅劈到腰胯，血如热泉喷发，吐出粘稠的流质后那只几乎被一刀两断的妖物不再维护体面，两半各长成蠕虫的口器挥舞怪叫着四肢爬行。
　　李克定脊梁骨闪过一道森寒，竟然觉得世道上那些普通妖怪面目亲善了几分，如此变形确实略超越认知，更麻烦的就是不知其类妖丹在何处，想要解决应当使用何种有效办法。
　　肘部传来碰撞，披着一层拟形妖物的皮还能感受到力度，可见旁边那厮手上使了几分劲的，李克定转头疑惑，顺着他伸出的爪子视线下移，原来是在地上新写的一行字。
　　“这就是为什么不要以人形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