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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重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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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行得多久,南烛手中火把越来越暗,快要燃尽,但好在夜色渐褪,雪原上黎明将近,路途和方向倒也不用太担虑。
可她的神情一直没展开过。
我猜得到她的心事。
“阿绫,你杀的那两个人,尸首可曾收拾?”
阿绫立即答我:“不曾。叶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不。我只是想到,曝尸荒野,被野兽吃掉,这种结果,到底是可怜了些。”
我瞟向南烛,瞄着她蹙紧的眉,说道:“如果将来,我也落到这般下场,你是否会痛快许多?”
她听得怔了一下,眼帘垂下少顷,幽幽出声:“那是大恶人的死法,轮不到你的。”
“哦?可我杀了你夫君,竟还不算大恶人么?”
她瞬作默然。
两厢沉闷之余,火把不觉彻底烧透,悄悄熄灭,只是天边微光渐起,寒苦夜也总算熬到了尽头。
南烛望着天际许久,俄尔,一声浅叹,眉尖终于缓缓揉开。
“于我而言,你的确很坏。可你的侠义心肠,我俱看在眼里,这也是我近几日踟蹰所在。”
“你我皆是江湖中人,我本该恩怨分明,所以我总是自劝,莫做小人行径,须得等你伤好再用毒,既还了你的恩,也不负亦之,便是所谓心安理得。”
“可追究下来,我却是在自欺欺人。你这样的江湖人,世间已是不多,而时间太短,变故太快,我也还无法对你说恨就恨,或许要等时日长了,这种仇才会刻骨铭心。”
“至于你说的,交易。惭愧,亦之既亡,我已无心其他事端。天亮以后,你我,便分道扬镳罢。”
唔,说得倒也决绝。
“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她低头思索片刻,淡声道:“等出了这雪原,我去一趟歙州。亦之好几年没有归家,他的父母,以后理应由我来照拂。”
“可前晚钟老说过,恶人谷已在前面封路,你又如何出去?”
她顿时愣住。
“我知道与仇人同行,你定然难受,却不用急于这一时……”
两三句言语的当儿,前方渐现火光如星,影影绰绰的,似正朝这厢迤然而来。
“……毕竟前途尚未安稳。”
阿绫立刻停步,我能分明感觉到她身体开始紧绷起来了。
“你放我下去吧。”
我拍拍她肩膀,可她手臂丝毫不动,只好又劝道:“若是敌人,你这般背着我,待会定会妨碍到出刀。”
“不过,若是路人,或者熟人,你便给我留点颜面吧。”
我自忖说得郑重,阿绫默然一阵,不晓得在心里想过些什么,但末了可算松开了臂膀。
“叶姑娘,您身体虚弱,气机尚还不稳,切记不可妄动内息。”
“嗯。”
骨骼里还留存被炎潮燔灼过的许多痛楚,我四肢仍是使不上力,致于双脚着地的一瞬,又险些一头跪倒。
好在阿绫手快,适时扶了一把。
等勉力站稳之后,我凝神望了会儿那些火光,他们折了个弯,转至另一边方向,看上去似只专注于赶路,倒是觉察不出危险意味。
“我们离浩气大营还有多远?”
阿绫前后顾盼一回,答道:“大约天全亮后就能到了。”
我沉吟了下,既然这般近了,那这些人,或许正是出营巡视的浩气同袍,但眼见着他们要走远,似我们这么慢腾腾赶将前去,一时半会恐怕难以追上。
如此思忖一番罢,我接过南烛手中缰绳,凑到大白耳边,同它一字字呢喃道:“你听我的话,引人过来,待会就能吃饱了。”
大白平素总同我待一处,能听得懂些许人语,如此反复念过几遍,它蓦地一改先前疲态,跺起前蹄,人立而起,似有些振奋了。
我立刻放开缰绳,伸手一指彼处火影,一拍马背,喝了声“去”,它旋即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奋劲奔出,踪影在雪原上疾光也似掠远。
我们守在原地等候。大白背上挂着我的轻重剑,同袍中许多人都认得它们,因此我不担心会被忽略或错过。
过得一会儿,大白的影子已经模糊不辨,而果不其然,那端的队伍慢慢停下,又等得片刻,徐徐转回到这边。
我看得心中生喜,左右再瞧了瞧阿绫和南烛,阿绫依旧是那副平静神色,南烛却又渐渐凝眉。
“恶人谷既已封路,想来不久以后,必会与浩气盟有一场恶战,你可趁两方困战,防守松懈时再离开。只是这几日,为你自身性命安危,还是随我去大营为好。”
我说到此节,眼见南烛依然敛着愁意,继而再道:“我已在营中备下一份大礼,不管你愿或不愿,我还是那句,你若不去,日后定生悔意。”
她闻言抬眸,目光中困惑片晌,最后虽未说出什么,但到底还是点头了。
及至天际冷云散了又聚,马蹄踏雪声渐闻渐清,那队人马紧跟在大白后头,终于寻来此间。
而且领头的人未到,声竟先至。
“潇姑娘,果真是你!”
赫然是白子羽的那位静虚师弟,楚尘枫,虽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不过好歹是个老熟人。
他率先驾马赶在一群人最前面,很快就停在我们跟前。
“别来无……”
他大约是想说一句“别来无恙”,可见着我后,那个“恙”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改作一声叹息。
“自你三个多月前独自离开,我们便一直担心,如今重逢,如此光景,这些时日,想来你也过得不易啊。”
他跳下马来,将我认真端详罢,随即解了自己披风,作势要递上来。
我连忙推开,说道:“我有内息傍身,并不觉冷,你还是给其他人吧。”
自之前炎潮过体后,我至今骨头里还是热的,纵然力气不足,但比起常人,终归更耐得住寒些。
楚尘枫呆了一下,这才看到南烛和阿绫,只是阿绫沉敛淡漠,他不好搭话,便转眼多望了会儿南烛。
“她是南姑娘,乃青岩画圣门下。”
我顺口带出她的师承,却见楚尘枫眼风晃过来,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所以,四日前你在昆仑派闹得不可开交,就是为了抢这新娘子下山?”
我听得头一晕。
他又凑近来,低声道:“浩气盟已在玉虚峰布下眼线,你做过什么,我们已有耳闻。”
“……”
眼见后面的人越聚越多,我揉揉生疼的额际,闷声道:“……先别急着在此叙旧,这两位姑娘累了一夜,能让她们去营中歇息么?”
他沉吟须臾,又回头望向阿绫。
“这位裴姑娘是河东裴家的人,你也不必怀疑她。”
我寻思他这般顾忌,定是防备营中混进作祟之人,便自作主张先给阿绫安上个出身,倒引得阿绫眼光撩来,目色深黯,依然无甚言语。
“你带来的人,我是不疑心的。”
楚尘枫捉着下巴,一半郁郁一半喟然,“就是这几日进来的人多了,落在别人眼中,少不得要在林坛主那儿,好好编排你一段了。”
“你说许逐?”
他握住唇咳嗽了下,神情亦变得些微莫测,我不由冷笑一声:“他看不惯我的行事,自然就管得宽了。”
既手长又嘴碎,我历来最看不起这种人。
“叶姑娘,您回营之后,我自会离开,不教您为难。”
阿绫突然开口,说罢凉飕飕一眼掠过楚尘枫,直看得他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耳根子也红起来了。
“……那什么,事不宜迟,呃,未舒师妹!”
他好像落荒而逃一般,忙不迭扭过脸,朝身后队伍唤了一声。
立时,一匹青鬃马儿自人群里应声走出,马上的少女轻裘胜雪,长剑蕴墨,眉目澄澈,玉质清心,初初一端量便能得见,江湖阅历不足,十分好骗。
“楚师兄,何事?”
“我们即刻回营,这位青岩的新娘子,你先照顾着。”
楚尘枫来回做着一些吩咐,百忙中还特地给我们引见他这师妹,姓谢名未舒,在华山上练了十多年的剑,这是她第一次行走江湖,不知世故人情,阅历也浅,要我们多担待之类的云云。
雪原的清晨冷峭刺骨,南烛一身红嫁衣有些单薄,晨风一吹,她顿时瑟缩了下,那谢未舒见状,话不多说,很快便脱下身上的裘袍给她裹上,又小心翼翼扶她骑上马。
我从旁边瞧着,心思这谢小道长虽说不谙世事,却会照着楚尘枫有学有样,而且细致周全更甚,单就这份好学和上进,总会比她师兄成天算命诓人的更有前途。
及至楚尘枫布置整装罢,正将将日出,其他同袍继续巡走附近,谢未舒带上南烛先行,我则带着阿绫,和楚尘枫跟在她们后面。
我心中的疑团尚需梳理,而他方才几句言语,似乎是些许线索。
“浩气盟……为何要在昆仑派安插人手?”
楚尘枫捻了片刻缰绳,眼光有意无意,始终在我身后、阿绫脸上。
我有点憋闷,就算阿绫,以及她背后那人,最后和我是否为一路人尚未可知,可先前既已受过她相助,此刻还是必须袒护一番。
“你说过不疑心的。”
楚尘枫于是又咳了两声,漫催坐骑,垂眉道:“适才我观她面相,确是几分良臣名相之后的气度。”
“可惜她命格坎坷,早年漂泊,明珠夜投,年岁一久,更养出些凶戾心性,而掌中兵器杀气厚重,或许已造下许多祸孽,伤人颇深。但今后如遇明师亲传,当可从此荡尽旧尘,一世顺遂,于苍生亦能成就一番作为。”
他说得愈发认真严肃,煞有其事,我心思这短短半年,他还真没闲着,从前只是卜卜卦,如今竟已学会看相了。
“姑娘,我既说道这些,正是有心带你从善弃恶,不过从善非一时之功,我也自认非明师之资,纯阳宫中得道者众,兼道法高深,姑娘若有心,我愿为你引见。”
我:“……”
方才见他头头是道,我以为仅凭一张脸,他当真就能看穿阿绫的出身了,结果说来说去,却是劝人修道,这才走了几步路,就急着拉人做徒弟,他能教什么?如何给人家小姑娘摸骨,占了便宜还不被揍么?
我一面腹诽,一面留神听后面阿绫的反应。
“我早有正道严师。”
沉默多时后,阿绫平静出声,寡淡得没有起伏,“另外,我不修道,更不信命。”
依旧寥寥几句言语,只噎得楚尘枫身形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
这回轮到我干咳,以免他尴尬得无地自容:“眼下说这些太远,你还是解释下我问的吧。”
楚尘枫也是个惯会找台阶的,即刻正经了形容,环顾一轮周遭,此时寒日东起,望上去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只衬得雪原上愈发清冷。
“我们很快便要与恶人谷交战了。”
我虽已有推断,但听他嘴里这么道将出来,总有种莫名的破釜沉舟之感。
“如今的两方,都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但同时都还顾忌着玉虚峰上的那些高手,毕竟是在人家昆仑派的地头上,要是他们袖手旁观,倒也好说,可这些人现在内里瞧着不太融洽,才是不妙之处。”
我回想仙凡居那晚情形,徐子郁欲自尽前望的那一眼,实在非常蹊跷。
他当晚去小遥峰,应是受某位长老前辈指派,至于真正要做何事,现在尚未可知,但绝不只是为了寒冰诀那么简单。
“……据回报说,他们那位丹霄长老扬弗山,为人看似板正,平日嘴上师兄长师兄短,对昆仑林掌门甚是恭敬,背里却做了不少坏规矩的勾当。”
“林掌门一直以铸剑为大业,这位扬长老掌管门中财物用度,竟时常借故克扣铸剑工的月钱和所用矿材,如此都好几年了,弄得铸工们十分怨恨,但匠石坊的林坊主终日琢磨什么铸剑术,很少理会这种俗事,铸工有怨无处诉,敢怒不敢言。行事虽俗,更不知意图究竟,可也是在大大的拂逆了……”
他后面又说到青霄长老一心湎于丹鼎之术,但求自身长生,从未约束门下行止课业,致使他的弟子无所禁制,四处寻衅滋事,搅得玉虚峰时常鸡飞狗跳;
碧霄长老倒是会管弟子,却总放言剑器为死物,不如他做的铜龙机括那般精巧灵活,用剑之人拘于刻板招数,一味守旧而不知变通,更是悲哀,惹得一帮守山卫又恼又恨;
再说神霄长老,他好像与谁都交好,上至掌门,下到洒扫小僮,却尽数止于君子之交,他人喜怒悲伤,从不关心在意,或许是因他修为高深,仅次于掌门的缘故,才如此没有忌惮;
至于那位林欲静掌门,他是个很难捉摸的人,喜怒鲜少形于色,似乎什么都很少过问,却又什么都知道,不追究则已,一旦出手,便非死即伤。浩气盟的人担心被识破,最初没有离得太近,不过这几日他往小遥峰多有走动,或许昆仑派中将有什么大的变数……
“自然,这都是门中闲话,他们自己人如何斗法,局外之人并不相干。坏就坏在,某些外人已经插足进去煽风点火,想把本来在暗的事情煽上明面来,随后裹挟利诱,勾结其中一方来对付浩气盟,若真到那时,于我盟的胜机将非常不利。”
我凝神听他这些,亦跟着想起前晚青垣痛骂过林欲静,当着卫游的面,骂他痴心妄想,能行武道偏走剑道,起初以为是他们内里有什么功法之争,如今思忖来,林欲静以铸剑稳固宗门之法,似乎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听他,如此掌门大计,门中却无人追从,反生悖逆,青霄神霄不闻不问,碧霄不屑,丹霄排挤,青垣出走,也难怪林文山如今心灰意冷,至于我之威慑,说到底不过是推波助澜,令他放弃得更快而已。
“你说的外人,是恶人谷也派了人么?”
“不然呢?若不是他们要从中作梗,咱们需要分出精力应付这些吗?”
楚尘枫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浩恶之争本为江湖事,应当江湖了,却要在其中夹杂诡计阴谋,也不知是他们太高估对手,还是太看不起自己。”
“若是情势所逼呢?”
他不解地瞥来,我则续道:“此地为昆仑雪山,苦寒到了极致,武艺修为再高深,也未必能长久经耗下去,为稳固恶谷人心,这一战他们一定要赢,用计也是为了最后能赢。”
“一个愿意花心思赢我们的对手,就值得我们全力去赢他们。”
楚尘枫歪头瞧我半晌,感慨出声:“这可真不像你。”
“嗯?”
他想了一会儿,可算寻摸到一个词:“你以前从来没这么,唔,振奋过。”
连续说了好些话,心绪翻腾不住,我便扶着马鞍歇得一阵,过会笑出一声,回答他:“因为,有人已然欺负到我头上了。”
——本将军很感激你为我着想,可惜这世上能威胁我的,全都死了!
我终于了然那二十天里发生过什么:有人机关算尽,有人还妄图诛心,有人闷声苦撑,有人执意全数瞒藏……你口口声声无人可施威胁,那你杀得尽天下恶人么?
怨之念之,仍殷殷心系于不绝。
我低头抚了抚眼睛,发觉那处又蓄起一些热烫,赶忙抹过一把,端正神情,转言问点别的。
“我前几日让人持我命牌,帮忙去营里送了件事物,她可曾送到了?”
楚尘枫颔首,接过话低声道:“那东西送得很及时,只是不知有没有惊动恶人,不然那姑娘一番辛苦可就枉费了。”
“不会。她为人极谨慎,那东西是她一笔一笔,照着原图誊录下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原图还在老地方,恶人察觉不了什么。”
“如此便好。”
他似松了口气般,随即又想到什么:“说起来,我见她身法诡异飘忽,有几分似陆轻炎那家伙,他们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我思量半刻:“应是同门吧,说不定,还是他的师姐或者师妹呢。”
就见他举目一望彼处已近的大营,忽然唏嘘有声:“潇姑娘,进了大营,人心叵测,一举一动,你要仔细斟酌。”
“何出此言?”
他脸色沉凝起来:“你的那位朋友,在进营之前,遇到过一些阻拦。有人说她是真凶,害死你以后,拿走你的命牌,企图冒名混入,若非她身手厉害,只怕早被乱箭射杀了。”
我听得心神凛然,这确是我没有料到的,险些又害苦一个人。
“那她后来为何又可以……”
“是我。我见她出招眼熟,何况还带着你的东西,想来定是知晓你下落,于是与林坛主说了几句好话,允她留下,好歹是没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我心中大石方才落地,朝他瞟过去:“那看来,还得多谢你仗义出言?”
“不必客气。”
他很快回我,随即眉梢又动:“但你的确得好好谢我。”
“为何?”
“三个月前,自你离开以后,我们转道去了青岩,找孙老爷子帮忙。老爷子给问缘看完脉象,说那蛊毒所噬为内息内劲,以之为养料,问缘自损经脉,致功力散尽,恰恰使毒蛊无从补给,逐渐生机断灭,不会再伤及性命,只需在花谷中将养两月,每日服些镇脉养神,驱毒静心的药,身体便可恢复如常。”
一时惊喜交集,我攥住缰绳按耐许久,蓦地想到了韩阅。
“……我在长安,遇到过孙老先生的弟子,他说对于此蛊,老先生曾言有第二种解法,是否就……”
我紧紧盯他,看见他神情严肃的点头:“不错,自散功力,就是第二种解蛊之法。”
脑中倏作空白。
难怪韩阅说第二种法子牺牲太大,无人肯轻易尝试……是啊,寒来暑往几十载,偌多心血修为说散便散,天底下又有谁敢这么做?
问缘……
“那她以后,还能拿剑么?”
楚尘枫摇头,说道:“她经脉伤损严重,从此养不出内息了。”
空白之后,我的脑子里跟着变得纷乱不堪,许多光影来回缭绕,还有些似梦非梦的碎片,径直的搅啊搅,一刻也不得安宁:原来在最初,我们早已不需要蛊解,何况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原来我是真的不该来找安之暄,不该来这昆仑山……
就好像……天意总是高高在上的捉弄凡人,于冥冥之中颠覆黑白,嘲笑你那般义无反顾的努力实则无趣又愚蠢。至于那一路所遇的艰难和牺牲,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不是所有努力和真心都会得到报偿,她说得很对,闹闹腾腾这么久,从头到尾变过的,仅是我自身而已。
“终究是我……太惹是生非。”
听闻我言,楚尘枫缄默片刻,还欲再说些什么,却瞥见前面谢未舒的马渐停下来,我们不觉已至辕门外。
门口有一人仗剑立马,横眉寒面,十分碍眼。
许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