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百合的各种合集》北冥有鱼干

57、【贝茱】受益人（二十）

　　（20）
　　她突然就有点心疼。
　　Jodie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她猜这不过是这些日子里自己太过清闲从而导致的胡思乱想。她翻开笔电整理这一日的工作报告——复制、粘贴再更改日期，Jodie想哪怕是办公室里最令人唾弃的文书工作也要比这强上不止百倍。
　　在她处理完工作报告将要合上笔电之前，一封来自百老汇剧院的邮件让她打起来点精神。
　　“春季歌剧狂欢——Chris Vineyard强势回归”，Jodie想监视Chris这样的公众人物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各路媒体和万千粉丝都会成为你的眼睛。她在点开网页浏览相关信息，Twitter首页上已然成为粉丝们欢呼的阵地。
　　后续几家权威娱乐媒体的转发更证实了这消息的真实性，Jodie两口把手上的简易三明治吞下去，因为这一条消息的到来重新振作起来。
　　“她要复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有每天练戏，助理和经纪人过来做饭的时候会带来新的剧本。两周——不，十五天前，”Jodie翻看邮箱的历史记录报出来一个确切的时间，“在下午的粉丝见面会上表露过复出意向，但时间一直未定。”
　　“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的，”她说，“当天夜里网上就炸翻了天。”
　　“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电话那端赤井顿了一下，“还偏偏是这个时间。”
　　“你在那边尽量多撑一阵，票根什么的留好，到时候找James报销，”赤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样疲惫，“我有预感，很快就可以都结束了。”
　　大多数的时候Jodie总分不太清他的自大和自信。但这次不同，她不晓得赤井用怎样的手段把卧底变成谈判，最后还成功说服底下军火贩卖商和FBI暂时性联手对付组织的。不过相对于多年来对组织的进攻并无实质性进展，这样几乎是奇迹一样的谈判成果足以让同事们为之振奋。
　　一夜之间，无论是操纵者事态发展的FBI和地下军火商还是暗中听到风声的组织都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只有洛杉矶，像是因为与华盛顿相距千里而受不到这场风波的侵扰。
　　有关组织和地下军火商交火的新闻铺天盖地地炸开，一时间成为年末最捉人眼球的头条。连普通民众都难免为此分出几分注意力，而Chris还是每日前往剧社参加排练，赶上闲暇的时候就跟着相熟的女演员逛街喝茶，仿佛那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新年当日，Jodie跟着Chris乘上飞往纽约的班机。她们都未隐藏自己，Chris是因为不便使用假身份，而Jodie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后干脆放弃了暗中监视的打算。毕竟与其乘她之后的班机，让Chris在独处的时间里不知搞出什么幺蛾子，Jodie宁愿稍稍冒险这样跟着她，也不愿在这种节骨眼上搞出什么纰漏。
　　更何况她隐隐有种预感，Chris是不会认真向她动手的。这样的预感在她还在日本时就初露苗头，又经了这一阵她更是愈发确定起这一点来。
　　Chris心想自己当真要算得上是全美最顶尖的演员了。她提着裙摆鞠躬谢幕，在台下起立鼓掌欢呼的观众中间一眼找到连鼓掌的动作都敷衍的要命的Jodie。她知道自己依旧被牢牢地监视着，于是她只能掩盖下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断绝一切与组织相关的通讯，以免未来被握住任何把柄。
　　她也和boss说过她个人说到底并不在乎什么把柄不把柄，先不说她应当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就凭组织这些年对她的照顾，她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
　　那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boss痛骂，“那无所谓就是我现在去自首来保你”。他最后这样说，Chris就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从她成名的《金苹果》到她演过最多遍的《唐璜》再到她最喜欢的《歌剧魅影》。连着三场大戏，在每晚近三个小时的现场表演中不出丝毫差错，几乎所有媒体的通稿都在夸她是“天才女演员”。
　　“这几天的表演反响很好，我们决定追加一场演出，剧目可以由你来定，至于票务分成——”
　　剧院经理这话说得极没底气，Chris不比剧他们自己培养的那些没名气的小角色，这样提事到临头公然加演的要求，经理事实上怂得厉害。
　　“那就《歌剧魅影》吧。”
　　Chris坐在梳妆台前卸掉面上夸张的舞台妆容，甚至没有等经理把话说完就痛快地应了下来。
　　她记得那是Jodie最喜欢的一场歌剧，也隐约能猜到FBI和组织那场会惊动全国的大战就该在这些日子。Chris不愿Jodie身陷危险的作战一线，也想用她最喜欢的剧目同她道别。
　　她知道只要她在舞台上还站着一天，Jodie就一定会来。
　　即便此时此刻台下观众席中一片漆黑，她提着裙摆走上舞台，她谁也看不到但还是知道她在。
　　她双手碰在胸前，开始唱开场的那曲咏叹调。
　　赤井秀一在暗夜中打了个手势，FBI的精英小队包围了组织的据点。
　　她披着斗篷踏上天台，和子爵在暗夜中互诉衷肠。
　　赤井秀一在夜色中翻上大厦的顶楼，在最佳狙击处架好了他的枪。
　　她在最后那幕戏中扣住魅影的手掌去吻他的手背，按照剧本中的设定落下肩上的白纱，咬着下唇双目含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悲痛感来的格外真实。
　　赤井秀一扣动扳机，一千码外rum应声而倒。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Chris拎着裙摆鞠躬谢幕，组织至此万劫不复。
　　“请跟我走一趟协助调查。我不想你难堪，剧院后面自己来见我。”
　　Jodie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当众逮捕Chris以让她身败名裂的场景，可当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又很不争气地打消了那个念头。她不愿承认是自己心软，于是就把借口全然归在“以防被她侥幸逃脱让FBI成为笑柄”上。
　　“我找得到你，所以别耍花招。”
　　Jodie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发了条消息恶狠狠地警告她。她裹紧外套在剧场后面的巷子里等待Chris自己送上门来，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凭着一时冲动做出的举动着实像是在犯蠢。
　　“如果我是她，一定要趁着这会儿逃走。”
　　Jodie想到这里开始有些等不及，她离开倚靠着的墙壁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带着警证去后台把人监视住再说。
　　她走到巷子口，看到一个穿着银鼠灰格子外套的男人摆脱了散场的人潮，向着她所在的偏僻小巷走过来。
　　“我来了。”像是为了打消她的怀疑，Chris虽然扮成个男性的模样，见到她后用的还是自己的本声。
　　不知是不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又连着几日登台表演数小时的缘故，Jodie满腔心思都落在了她带着鼻音还有些发哑的声音上。至于其他预想好的先拿枪威胁主她再全面搜身的情节，她一个也没能做出来。
　　Jodie抬起手去摸她耳根下的那块皮肤——完全不同于人皮的触感，Chris临时的易容做的劣质，但却很好地帮Jodie验证了她的身份。只是她耳根下的位置一向敏感，未做心理准备地被人一碰，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
　　“别乱动！”Jodie对她的各种小动作几乎有些神经过敏，根本等不到想清楚她的动作究竟是因为什么，外衣遮挡下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她的小腹上。Chris意外地没再有其他的小动作，由着那把□□威胁被Jodie带到了备用停车场角落里的那辆奔驰车上。
　　她听到Jodie戴着蓝牙耳机向队友汇报自己落网的消息，她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Jodie说什么她都听着一耳朵，却又偏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Jodie的工作汇报也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待车子驶上高速，她便挂了电话转而一心一意地开起车来。Chris嗓子不适没有撩闲的心思，Jodie原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也不认为这个时候自己有什么话好同对方说的。
　　车中仅有的空调运作的声音和有些偏高的空调温度让Chris感觉闷得厉害。她伸手按开车载音响，熟悉的爵士乐，和Jodie在日本常听的明显是同一套碟。她这样的动作让Jodie分出神来看了她一眼，不过倒也没有阻止她。
　　因着着音乐的加入，这一路开始变得像过去的数个月中她们在日本约会时的样子。她们意识到这一点，车窗里倒映出Chris若有若无的一点笑，Jodie盯着前方笔直的道路不再有片刻的分心。
　　碟片里的爵士乐循环的第四遍，胡佛大楼终于到了眼前。
　　“结束了。”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