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百合的各种合集》北冥有鱼干

58、【贝茱】受益人（二十一）

　　（21）
　　“结束了。”他低声说。
　　赤井疲惫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对面那个苍老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输他半步。他擅长刑讯不假，但对方在应对这些事情上的经验明显不逊色于他。
　　这样的博弈对刑讯双方都是极大的消耗，赤井原想着凭着自己的年轻力盛和对方打场拉锯战，事实证明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他确实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没有监控、指纹不符。唯一的人证不但是你们的内部调查员，而且在当时还是个不足八岁的孩子。”boss盯着赤井说，“你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她身边又有全美最好的律师。”
　　赤井狠狠地吸着香烟，几乎已经预料到他后面会说些什么。
　　“至于你想说的保德信，你们应该也查过了吧。” 他笑，“它是干净的，所以就算她接受过相关的资金支持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你们没有人愿意在组织破灭后让那个案子成为悬案，”他说到“破灭”的时候竟意外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表露，“你也知道，我既然敢坐在这里，肯定会做好所有打算。”
　　赤井分不清击中他的到底是哪一句话，他在刑讯室里把烟吸下去一根又一根，最后看了眼监视器的方向说，“我有对这个案子负责的权力，但是她的事情我不能决定。”
　　Boss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监视器的方向，然后笑着说“请便。”
　　“对不起。”接待室里，他这样对Jodie说。
　　他说他原本还只是在犹豫，可是boss给局长说他可以拿出FBI想要的一切机构组织的资料……
　　原本要端给Chris的热水洒了Jodie一手背，她一瞬间还好自己事先兑好了水温，否则这一下定是被烫得生疼。在这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困扰了她整整二十年的案子的真凶永远无法归案了。
　　“知道了，我分得清轻重。”赤井想过她会因为愤怒尖叫，想过她会因为委屈哭泣，只有这样的情况是他从未预料到的。
　　“我送她出去。”Jodie把纸杯放到一边，最后只是这样对他说。
　　Chris到最后没等来她去端的温水，赤井那天收到的也只有系统中她提交的一封年假申请。
　　“你坚持的法律也并非解决问题的一切手段。”
　　“你知道的，最好的探员也会是最好的杀手。”
　　Jodie知道赤井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难免动了心，可回复的依旧是“要我再想想。”
　　可是Chris显然没有给她太多可以“想想”的时间。
　　在boss判决书下来的第二晚，著名女星Chris Vineyard因抑郁症轻生的新闻登上各大头条。
　　她被人看到从金门大桥一跃而下，而她私人医生也在次日做出了她长期患有抑郁症的证词。
　　那天Jodie尚在年假中睡到日夜颠倒，听到这个消息后毫无征兆地抱着膝在床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她这一阵里极其认真地计划过用什么方法把Chris绑到身边，再动用些法律之外的手段强行要她招供。
　　她看到网页上新闻的配图，那是Chris最后一次出演《歌剧魅影》时最后一幕的剧照。
　　万千敌意成恨，而一分心软便是爱了。
　　“您有快递包裹，请速至宾夕法尼亚大道936号领取，取货码7010。”Jodie前手机屏幕忽的一亮，跳出来这样一个短信提示框。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让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办公室里什么人的恶作剧。不过想来全局的同事都知道她这次受到的打击，无论什么人也不会开出这样恶劣的玩笑。
　　“夫人您好，快递请您签收。”
　　快递员照例在一个街口外等待她的到来，Jodie死死地盯了他半天，以至于对方差点把她当做是什么劫财劫色的变态。
　　拆开信封袋，里面意外地滑出来一张保单。
　　保德信公司意外险最大金额的保单，被保险人一栏填的是她追踪多年都未曾得到的Chris的社会保障号码，受益人一栏填的是她的名字。
　　在凌乱交错的情感冲击里Jodie寻出一点理智，她登上保德信的官网输入保单号码进行查询。并不意外的，这是张假保单，甚至一年前自己收到的那张保单也变成了“查无此单号”。
　　“混蛋。”她低声骂了一句，却又捂着嘴控制不住地鼻酸。
　　在收到最初那张保单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她与Chris本无任何多余的关系，那张保单一开始就是对方不知怎么用了保德信系统搞出来的恶作剧。
　　直到一个月后James收到她提交的辞职信，他们才知道这一次的Jodie是真的要离开了。
　　“应该回去日本吧，很适合生活的一个国家，在哪做老师的日子也很舒服。”临别的聚会上Jodie坐在吧台边晃着手上的酒瓶说。
　　当然另一方面她没有向他们说，她困于对组织的追查前前后后二十年，唯有在日本的五个月里是最为愉悦的。哪怕那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正是这二十年她追捕的对象。
　　重返米花高中，学生和同事们显然对她的归来表现出极高的热情，几个月里学校里的八卦不出一日就塞了她满满一耳朵。Jodie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感冒，只不过出于礼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Jodie老师要不要今天来我们剧社参观？社里新的指导老师据说是在百老汇进修过的专业演员，只是日语实在是差劲，如果Jodie老师也能过来帮忙交流就好了。”
　　“抱歉，等下周活动好了，才刚回来时差倒得实在难受。”
　　这条请求和其他的邀请一样最后得到个拒绝的答复，但也唯有这一件事被她挂念着，直到社团活动结束。
　　Jodie鬼使神差地在下班后一直留到社团活动结束，她杵在剧社门口好一阵。“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她这样告诉自己，之后悄悄地把练习室的门推开一条小缝。
　　“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那张保单岂不是就作废了。”
　　Jodie看着靠在窗前一身银鼠灰色外套的人说，就像那晚小巷前她在散场的数百名观众中能一眼认出易容成男性的Chris那样，她想直觉还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她向Jodie走来，把自己的驾照*递到她的手里， “如果你愿意的话，它倒也不是不能合法化呢。”*
　　*日本同样没有“身份证”这样的概念，确认身份一般用驾照、护照、学生证之类的东西
　　*保单的受益人与被保人需要有一定的亲属关系（啊，总之这里可以强行理解为求婚）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