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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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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稀里糊涂地开始准备结婚了。
按照当地风俗来讲,男方应该先去女方家里露个面,商量一下两个年轻人的事情。这也是自古以来大部分地区的做法。但因为于越父亲常年不出门,也从来不喜欢跟人家打交道,所以绝不开口主动提这件事。
但是事情迫在眉睫,家里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不能什么事情都等到火烧眉毛了才想着去做。
这个人是谁?
当然是阿兰。
因为于越一家三口全是这个风格,阿兰不得不承担起所有责任,家里家外的事情她全都能提前想到,并且提早解决。
于越家里看出阿兰这个特质,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一家三口原本就没什么主见和主意,办事从来都是找人办,大概就是秉承着那种“反正我们没本事,谁爱张罗谁张罗”的心情。阿兰的出现,那简直是天降才人。
包括结婚的事情,前前后后也是阿兰在张罗。于越父母完全没主意,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完全不知道,于越也完美继承了这个特点,所以,事情怎么发展可想而知。
阿兰表示是时候两家见一面了。其实这个话是不该她来说的。因为理当是男方去女方家里主动提这件事。但他们一家情况特殊,阿兰只好这么处理。
于越父亲当时就犹豫了,因为如果见面,他就需要出门,出门就需要跟人家打交道,太麻烦了。他早就习惯一年四季不出门,什么都有人家伺候,忽然出门可是件大事,没有几个月做心理准备他是走不出那道门的。
同时于越父亲还有个其他想法。
他说,“当初他妈是主动到我家里来的,我也没主动去。”
这句话的大意就是,阿兰的父母可以主动过来嘛,为什么非要我们主动过去呢?
阿兰心里很不高兴,言语上也表达出来了。
起初有些事情,她是不好意思明说的,但是日子久了,她愈发觉得有些事情忍无可忍。
比如这件事,明明是你们家要娶我,现在房子拿不出来,钱拿不出来,还借着我娘家的钱,现在要结婚了,还得让我娘家主动过来找你们。
这叫什么道理啊!
我们家虽然条件比你们好,但也不能这么扶贫倒贴啊!
阿兰表示了一下,一般都是男方到女方家里提亲的。
其实如果于越父母懂点礼貌,阿兰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阿兰父亲因为工作原因一年能有两次坐飞机的机会,都是路过省城的,虽然于越家住在省城管辖的一个镇,但是距离机场也不是很远。即使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提过去机场看看人家,表示表示,接个机什么的,一次都没有过。
阿兰父亲酒后有一回吐了真言,大意就是说他们家人不懂事,不会办事,也不太重视阿兰,来回这么多次,连个面都没露过一回。阿兰不小心听见了,心里也觉得很不好受,因为她有同样的心情。
我到了你们家,为你们鞍前马后,给你儿子做牛做马,几乎在二次教育你们儿子,你们却如此心安理得,无动于衷。
所以,在结婚的事情上,阿兰并没有妥协。背后跟于越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于越看阿兰生气,也觉得事情这么做好像不太对劲,毕竟都是男方到女方家里提亲的,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促成了。
当时是寒假,年后。
于越一家三口就要来了。
阿兰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好了,阿兰父亲觉得这是个喜事,直得高兴,也没挑剔那么多礼数,只要孩子幸福快乐,穷就穷点,不懂事也不能说明他们是坏人,反而能侧面表示他们家人没什么心机,更加本分。
于越父母没想到能到这样的饭店里吃饭,十分新奇。
从于越父母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可以看得出,他们的确是没什么社会经验,也没什么钱,更没什么见识的人。
好在阿兰父亲不挑剔,觉得人老实本分也没什么不好。两家人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也就算把这事儿定了。
于越母亲给的彩礼是一万块。
说:“阿兰想买啥买啥,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一万块,其实已经很少了,但是他们家的确穷,拿不出钱来,阿兰也没挑剔,有几千块都不错了。
阿兰父亲也没挑剔。
本身阿兰家就都是好说话的人,钱少就少吧,人好就行。
阿兰事后也没把这一万块存下来,而是用在结婚的诸多事情里了。因为知道他们家没钱,每分钱都很不容易,甚至要出去借,所以阿兰就把这一万块用在了刀刃上。
婚礼前前后后的花销并不小,为了照顾于越家的经济条件,阿兰几乎没选贵的东西,只挑了必要的便宜的东西去买。包括婚礼车队也都选了最经济实惠甚至令人侧目的,另外婚礼饭店也挑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地方。
阿兰并没有忘记自己小时候的幻想,什么白马王子,什么水晶鞋,什么结婚的浪漫场面……
她值得更好的婚礼。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钱。
婚礼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阿兰一个人张罗的,宾客数量是她一一核对的,为避免出现人多座少的尴尬场面,阿兰特别多留了一桌。宾馆,旅社也都挑的条件差不多的,她不想让宾客来了住地难受,毕竟大家都是天南地北的来,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包括来多少孩子,准备多少红包,这些琐事,全都是她张罗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能力,她发掘自己的确是潜力无极限。
想做到这些其实很容易,找一个不立事的男人就行了。
婚礼结束以后,阿兰还专门给所有宾客一一回电,表示招呼不周。大家都对阿兰竖起大拇指,觉得婚礼张罗地很到位,没有人遭到怠慢。
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阿兰把红包当着于越父母的面一个一个拆开,写在本子上。
合计收了六万多块钱,其中有一万多是于越家亲戚收上来的,剩下的都是阿兰的亲戚朋友给的。
于越家没什么朋友,钱少也是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于越母亲想用这个钱去给自己家还债,“呀,这回有钱还债了。”
但是于越母亲的这个建议并没有得到正面回应。
于越和父亲都有点避讳,于越父亲直接说:“以后再说。”
其实阿兰知道,于越父亲不好意思动这个钱,毕竟这是两个年轻人的礼钱,而且大部分都是女方家里给的,他们家只有很少的份额。
但于越母亲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这些话,阿兰全都听见了,但她假装没听见,也不去发表意见。背地里跟于越说:“你妈怎么能这样?结婚钱拿不出来,我娘家人给我们俩的钱是为了让我们过日子的,不是给你们家还债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越听了,开始为母亲辩白,“哎呀,不用听她的,她就那么一说,不可能让咱们还的。”
“她就是有那个想法她才说的,你别把我当傻子。你自己算,你们家总共收了多少钱?这不相当于让我娘家人去给你们还债吗,我不同意!”
于越很苦恼,“那不是还有我们家的钱吗,那就用那个钱给他们还。”
“终于说实话了。你也在打这个钱的主意。现在怎么,想跟我分家啊?把你们家收的钱拿回去给你们用,然后咱俩过日子用我家收的钱呗?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去了,你们家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两个人因为钱,又是大吵一架。但于越的父母并不知情。
在阿兰的坚持下,这个钱于越父母并没有动。但也没存下。
因为阿兰父亲买的房子交房了,房子需要装修,买家电,各方面都需要钱。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阿兰的精神彻底被摧毁。
这件事还要从源头说起。
于越的母亲有家族遗传病,高血压和脑出血,其实这两个病可以归结到一个病源上——高血压。
于越的姥姥姥爷就是脑出血去世的,孩子一共有五个,全都身体不好,每年一定要去医院打针吃药控制血压,防止出血。
于越的三姨就曾经有过脑出血的经历,后来因为出血位置不致命,命保住了。
总之,于越姥姥家的亲戚全都身体不好,当然也包括于越的母亲。
于越母亲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过一次脑梗塞,后来经过针灸治疗得到了缓解,因为发病的时候年轻,病情也不严重,所以并没有影响日常生活。
这件事于越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跟阿兰讲过。阿兰当时很震惊,同时也觉得这件事离自己很远。
那个时候,她压根没想跟于越这种人结婚,她早就看见了于越的未来——没有未来!
只是,世事难料啊!
她正在自己扇自己巴掌。
阿兰在住进他们家的时候,就跟于越母亲提议过,说应该按时吃药控制血压,血压控制不好是很危险的。于越母亲完全没放在心上,说不爱吃药。所以,吃药这件事就完全看她心情,想起来吃,想不起来拉到。
另外在饮食上,阿兰也提议说应该清淡一点不能每天大鱼大肉。原本一家三口全都是高血压,如果常年这么吃油腻的东西,身体总会挨不住的。
但于越母亲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说:“那不给肉吃他们不高兴啊!”
于是,每天的饭桌上都会有肉。
一家三口吃得体重飙升,血压也跟着高不可攀。
他们全都不在意,阿兰说了几次也就不说了。
但是每年,于越母亲都要去医院打针通血管防止血栓,家里的药也是要常备的。每逢冬季,阿兰就劝说她不要出去跳舞了,一跳一身汗,冷风一吹对血管不好。
但于越母亲还是听不进去,最后即使全家出动劝她也没好使,她说,“你们都别管我!”
于越母亲的个性很像孩子,做事没有节制。
因为急着出去跳舞,所以她每天晚饭都吃不踏实,因为赶时间,所以胡乱塞完就赶紧跑出去,一边吃饭一边看表,把自己累得都喘。
阿兰担心的事,终于在这个冬天发生了。
一天傍晚,阿兰接到于越母亲的电话,但电话里却不是她的声音,当时阿兰就感觉不妙,果然,于越母亲脑出血了。
她的朋友们赶紧把人送到了医院,阿兰这边也赶紧换衣服往医院赶,但于越父亲这个时候又犯起毛病,一边着急一边换衣服,一边洗手,因为他有强迫症的毛病,出门需要花费大概三十分钟的时间。
阿兰本来就着急去医院,但这边还得顾及着于越父亲,说白了,她得带领于越父亲,一旦她走了,于越父亲不知道怎么出门也不知道怎么去医院。
后来磨叽了很久,终于到医院了。
于越母亲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动,因为体重比较重,是被好几个男的一起送进医院的。
阿兰的第一感受是生气,我早就告诉你,不让你出去跳舞,你非要去,现在好了,出血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了才知道后悔呢?
于越父亲和于越都到医院了,但两个男人完全茫然一片,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是阿兰一直在与医生交涉。
阿兰第一时间告诉于越,给你三姨打电话,让她联系医院和医生。
于越一脸茫然,问阿兰为什么。
阿兰说,你三姨得过脑出血,认识医生,让她联系。
于越照做了。
很快于越母亲转到了大医院,于越三姨一家三口也都来了。
经过于越三姨在中间联络,医生找到了,手术也做了。于越母亲的命保住了。
她终于能开口说话,能动了。
在住院期间,阿兰忙前忙后的照顾。一夜一夜不睡觉。
因为于越要上班,于越父亲也不能一直不休息,所以一直是阿兰和于越父亲轮流照顾。
期间于越舅舅来过,表示要留下来照顾姐姐,这当然是好事,但是他完全起到了副面作用。
陪床期间在病房喝酒,并且把房间唯一的床占去睡觉,阿兰不得不睡沙发,半夜给于越母亲接尿的事,也都是阿兰在做,于越舅舅睡得很死,是于越母亲叫了好几次才起来的。
于越母亲心里明白,人家阿兰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男人睡床已经很不合适了,还让人家倒尿。
阿兰心里不舒服,觉得这个舅舅实在不靠谱,为人也不好,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医院住了很久,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如果有条件可以去康复医院做康复。
所以,接下来于越母亲又去医院做康复治疗了。
命回来了,于越母亲又放松了警惕。
她虽然已经可以下床,但半边身子不能动,走路需要用拐棍。到了康复医院,于越母亲虽然按时做治疗,但是从来不配合医生主动使劲。比如走路,比如一切需要配合的动作,她都是任由摆布,像个玩偶,自己完全不出一点力。谁都知道这样的康复做起来没什么用处。
但她还是一贯如此,你怎么说也没用,只有在医生的批评下,她才能自己主动动两下,只要医生看不见,她就该干吗干吗。
别的病人都瘦了,她不但没瘦反而还胖了。
因为生活起居都有人照顾,吃的也好,体重飙升也算正常。
很快,康复治疗也结束了。没有地方再能接受她,她需要回家了。
但回家之后,问题又来了。
于越父亲是个不出门的人,现在家里又这个样子,日常生活该怎么维持呢。
说白了,就是谁来做饭。
阿兰已经有了预感,如果她把事情揽过来,于越父母是一定会让她做饭,照顾他们的一切的。
阿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刚结婚两个月,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且经过多方询问,医生都说她这个情况是没办法恢复倒原来的样子的。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会这个样子。
阿兰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别人强行按了暂停键。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办法体会的。
当别的新婚夫妇都在过自己的小日子时,她在给人端屎端尿,当别人都在看电影的时候,她在市场买菜,当别人在抱怨生活里的小瑕疵时,她正在医院,派出所,社区跑来跑去办各种证件。
于越父亲完全不会办事,也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能力。于越又需要上班赚钱,好像只有她的牺牲是合理的。
阿兰心软,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柔弱,所以,她把一切都揽了下来。
白天出去买菜,回来交给于越父亲做。
只要有时间,就一定按时给于越母亲做康复训练,虽然她一直不配合。
但事情总是要往好的方向打算的。
阿兰尽心尽力地帮助于越母亲康复,每天陪着运动,走路,这些事连于越和他父亲都做不到。他们每天只想着自己的事,玩游戏,抽烟,没有人主动考虑给于越母亲做康复。
只有阿兰一个人。
阿兰是真心想让她好起来,如果她不好,她和于越就好不了,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家里的钱全都花光不说,还又填了新的债务。
阿兰的新房子的所有花销他们自然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的,所以阿兰就把结婚收到的礼钱用来买家电。房子不大,但钱没少花,最后一分钱都没有剩下。
东西都买好了,阿兰和于越却没有搬出去住,因为于越母亲需要人照顾。
且于越母亲特别依恋儿子,一天看不见儿子就受不了,所以于越也没提搬家的事。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一年,阿兰快要受不了了。
每天照顾病人,每天过着五六十岁的妇女生活,她怎么受得了。
但是没有人理解她的痛楚,没有人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没有人能帮她一把,包括她自己的父母。
阿兰父母知道这件事后,给了几次钱,也算对于越家里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父亲心疼女儿,女儿在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现在又给人家端屎又给人家端尿,成天跑市场买菜,出去给他们办事,这些事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
阿兰觉得孤立无援,好像进入了一个噩梦,永远也不会醒。那种感觉是绝望!彻底地绝望!
她万万没想到,嫁给于越会是这种日子!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她说什么都不会嫁给他的。
于越母亲对自己的情况也是十分不满意,总觉得恢复地不好,还想去医院。
所以就在百度上看广告,看见广告就打电话,对方是骗子,她也要买药。
阿兰戳穿过一次,跟对方打过电话,于越母亲听着,但事后她不但没觉得他们是骗子,还觉得有戏。
阿兰生气了,说咱们已经去最权威的地方治疗了,康复也做了,现在要做的是耐心康复,每天进步一点点,而不是乱吃药。
于越母亲说:“那还能就这么等着吗,我也不好啊!我不一直这样吗?”
“你不是一直没好转,一开始你不能走路,现在你能了,你可以扔了拐棍走路了,这不是进步吗?”
“那就叫好啊,那就叫进步啊!”
“妈!咱们能动了就是能动了,进步了就是进步了,咱们往前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阿兰苦口婆心像在幼儿园当阿姨。
但于越母亲还是那些话,“我一辈子这样那不完了么?也不能不治啊!”
“妈,我们不是没治,我们已经去了最权威的医院治疗了,如果还是觉得不满意,我们应该去北京上海更好的医院去治疗,而不是去不好的地方被人骗!”
于越父亲听了半天很有道理,毕竟这么些日子,他也被自己老婆折磨地要疯了。
“阿兰说得对,咱们该治的肯定花钱治,再想治就得去北京上海了,你要说去,我陪你去!但是医生也说了,你这个病就是慢性病,就是需要慢慢康复见效的,不是一下子能好的。”
于越父亲虽然文化程度低,但经过好几个医生的劝慰,他也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病,急是急不来的。
于越母亲不说话了,但她生气 ,委屈,她认为所有人都在反对她看病。
这个时候,于越父亲提议说让于越和阿兰搬家吧,这边有他照顾就行,你们小两口还得过日子呢!
阿兰终于看见了一点点希望。
但于越母亲不同意,说什么也离不开儿子,一天看不见就不行。
于越父亲说:“你现在也已经康复成这样了,有我照顾你,孩子有孩子的生活!”
于越此时也动了心思要搬家,毕竟母亲状况已经稳定,在一起反而矛盾多。
后来,他们俩在于越母亲的泪目中搬家了。
以为这样就开启自己的生活了?
错!
于越母亲下令,必须每个周末回家,必须!
因为从来没跟儿子分开过,一个礼拜已经是极限,看不见就想死。
当初送儿子上大学那是没办法不能跟着,不然肯定也要跟儿子一起住去。虽然没跟着,但电话是打地最多的,一个礼拜打好几次,比同宿舍其他男生的电话都多。
搬了家的阿兰和于越并没有得到任何放松,因为于越父母会时不时给阿兰打电话,让她买菜,让她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日子反而被扯地七零八落。
在这样的节骨眼,于越母亲竟然提议让阿兰生孩子,不过这话是跟于越说的,于越转述。
阿兰说:“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情生孩子,谁有经历照顾孩子,家里已经一个病人了,根本忙不过来,再说谁能在这个时候拿出好心情来备孕啊?”
不但没有好心情,还每天都活在地狱里,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于越把这个道理转述给母亲,母亲不高兴了,“那你们别看我,我要是一直不好,你们还不生啦?”
于越母亲是个粗人,心思也粗,考虑不到别人的感受,她只想着能早点抱孙子,生活有些乐趣,却从来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多么两难,嫁进来的儿媳有多不容易。
当病友跟她提起因为自己生病不好,儿子离婚的事时,于越母亲没说话,她大概也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好媳妇,因为大家都以为那是她女儿,但她同时也觉得,这是媳妇应该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给儿子造成多大困扰,别的且不说,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还是儿媳妇花精力培养出来的,发简历到半夜给换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算体面的工作,她不但不过问儿子的工作,压力,个人生活,反而一直在给儿子施压。
天天给儿子打电话,说活着没意思!
我要治病!
我要看病!
你们都不让我看病!
妈这么活着太没意思了!
妈给你买个保险吧,以后妈死了你能有钱!
总之,每天都是在说死,病这两件事。
每天都在传递负能量。
于越心情不好,不懂排解,也都是阿兰在旁边做工作开导他。同时也对于越母亲很有意见。
大家都在帮助你,尽心尽力帮助你度过难关,天天拽着你做康复,为什么你就不能看见大家的努力,为什么就不能给大家一点点希望呢,为什么总要自暴自弃,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最亲近的人想一想,他们的日子已经什么样了!
家里的顶梁柱相继倒下,你让你还稚嫩不成熟的儿子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儿子也拖垮了,两个人离婚了才能后悔吗?
身为一个母亲,应该拥有其本能和责任!
但为什么,你没有,你丈夫没有,你们的儿子更没有!
这一切后果和重担全落在一个毫无血缘,每天在为你们奔波的儿媳妇肩膀上!她只希望自己的奔波有意义,哪怕康复治疗没有效果,她也愿意一遍一遍地跑医院咨询。哪怕你们不能理解到她的心情,她也真心实意地希望你们三口人能因为她的努力付出而有一点点笑脸。
但是她的心血全都跟着那些污秽物流进下水道里,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