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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阿兰的每天都像踩在云彩上,不真实,又真实到令人发冷。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人生要比别人艰难这么多,为什么小时候家庭不幸福,长大嫁人了却嫁给了一家子巨婴,什么事都要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出面处理,刚结婚俩月,婆婆就病成这样。人穷志短,没钱有病,这些事都让她给赶上了。
      她后悔过无数次,为什么当初没有听何冰的劝,为什么不听大家的意见,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
      何冰早就跟她把话说明白了,他们家穷,他对你又不好,你嫁过去就是遭罪,将来万一遇到好男人就跟他分手吧。阿兰含糊答应也没说什么,其实她根本没想要跟他结婚的,但后来的路也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人生啊,真是奇妙。

      阿兰时常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哭,感觉到处都是绝望的味道,没有一点点希望的光芒。
      搬家之后,的确是有一点好转,毕竟眼不见为净,但是按照阿兰这个爱操心的性格,脑子里还是塞满了他们老于家的事。
      比如,他们家冰箱里没有菜了。
      比如,他们家采暖费该交了,公公不可能出门,也就只能她和于越去交,但是于越要上班,所以这个事还得她去办。
      再比如,婆婆的药吃完了,需要去医院开药,公公不可能出门,去开药的人还是阿兰。

      阿兰感觉自己的人生全都被他们占满,没有个人空间,更别提个人生活。
      每当她一个人待在新房里的时候,她都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一直被人围绕,一直活在别人的生活里,等到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想到的全是对自己的不公平,这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她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错误的决定,甚至嫁给了一个错误的男人。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感觉生命失去了活力,她的生命正在枯萎。
      其他同学正在享受新婚生活,每天在社交软件里晒自己幸福的烦恼时,阿兰感觉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腐败的,充满恶臭味的,向下生长的世界。
      那是一个时刻在走下坡路的世界,那是一个走向灭亡的世界。
      但是,她没有办法。

      她想过跟于越离婚,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但是,她开不了口,她舍不得十多年来的感情,她狠不下心来。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彻底的心灰意冷,她对于越和未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存在。她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将来会好的,她不能放弃他,不能半途而废。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于越是一个非常立事有主见的男人,如果刚好在这样的时刻主动提出离婚,阿兰会答应的。
      但于越如果能说出这种话来,阿兰的人生也不会到这一步。

      阿兰觉得人生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应该适当为自己考虑一下,适当地为自己生活。
      从生下来开始,她就学着去看妈妈的脸色,学着哄妈妈开心,学着做一些懂事的行为去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她的人生都在做这一件事,唯一为自己打算的就是上学。她明白想要离开这个困境她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离开这里,家里没钱的时候你靠什么独立,没有,你还是要寄人篱下,还是要靠父母的经济支持才能生活,想要有一天摆脱这种日子,除了学习,她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她成功考入大学,工作也找到了,日子正在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但生活似乎又轮了一圈回来,把她绕进一个更大的深渊。

      婚姻,可以摧毁一个女人。
      阿兰现在已经被摧毁了一半。

      回忆过去的种种不幸,虽说令人失望,但充满希望,只要她努力就够了。
      但是现在呢,她努力就够了吗?不够!

      婚姻是个什么东西?

      都说婚姻跟家庭没关系是两个人的事,阿兰并不这么认为,如果存在,那也是得在国外的沃土才行得通。

      在这里,婚姻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阿兰的家庭选择了让步和妥协,不跟于越家里计较,也不用女儿在他们家受到什么特殊待遇,只希望两个年轻人能够轻松地生活,和和睦睦就是幸福了。所以,在于越家里缺钱,生活困难的时候,阿兰父亲数次伸出援助之手,帮他们解决了很多钱能解决的困难。

      但是,阿兰心中特别不平衡,为什么别人嫁女儿都能借到婆家的力,房子车就不用说了,丈夫也是对妻子呵护备至,起码是冲在前面给女人挡风遮雨的。
      而阿兰呢,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怎么苦中作乐,有一个事实她必须承认。
      于越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不绅士,他不会为别人考虑,他有从爹妈那里继承来的自私和目光短浅,他胸无大志,他一身缺点,他自身难保,何来为你遮风挡雨的能力!

      不是阿兰在抹黑于越,于越的确在这些方面欠缺很大。
      即使于越已经上班了,很多问题自己还是拿不出主意需要回来问阿兰的意见。

      爹妈的能力于越自己是知道的,唯一能帮得上他,心疼他的人也就只有阿兰了。

      按理说,亲生父母对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极其宝贝的,但由于于越父母都是粗枝大叶也没什么文化的人,心里从来都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没精力去管孩子。
      在他们的观念中,养儿防老就是这个意思。
      我养你,就是为了给我养老的,你能长大要对父母感恩,父母需要你的时候你要站出来,父母的将来就是要靠你的。
      他们并不知道,这种观念给孩子多大的压力。
      除此之外,他们也考虑不到孩子在外面工作,起早贪黑也是有压力的。在他们的观念里,你一个当孩子的,有吃有喝现在也有工作了,你还有什么可愁的,你的人生跟我们是比不了的,你还年轻,你将来都是好日子。

      于越父母从来没有对于越的工作表示过一点点的关心,最大的关心就是说,儿子啊,你可千万好好干,别让领导给你开除了。

      另外,现在情况也是比较特殊,于越父母更是没办法为儿子考虑一丝一毫。
      每天的电话都是说,儿子,妈不想活了,妈活着有什么意思?
      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妈想你了。
      儿子啊,你妈不舒服,你能回来吗?
      儿子啊,家里没菜了,你让阿兰买点菜回来呗。

      每天每天,日复一日,于越是个有耐心的孝子,面对这些琐碎的事,他从没提出过任何埋怨,最多说,我现在上班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然后,他就会立刻给阿兰打电话,阿兰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有事要吩咐她去做。

      只要于越父母缺什么,或者需要办什么事,于越就一定会给阿兰打电话让她去解决。

      阿兰心里不舒服,但为了给于越分担痛苦,她不得不这么做。但是阿兰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子,有情绪,有脾气,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她不可能时刻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有时候,她跟于越提出,这样不行,咱们俩的生活不能就这样过去,咱们还年轻,每天在这些事情里混日子,迟早会出问题的。
      于越问她要怎么办。阿兰说,咱们俩周六日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时间,哪怕出去吃个饭,逛个街也可以,不能现在就过五六十岁的老年人生活,年轻的时间特别短,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于越潜意识里抵抗了一下,嘴上还是答应了,因为他觉得如果不听阿兰的话,他们俩可能会吵架。

      后来周六日他们两个就出去逛街吃饭,做一些正常年轻人会做的事,虽然两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但形式感还是要有的。

      每逢这个时候,于越父母的电话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儿子啊,这都几点了?
      儿子啊,你们干什么呢?
      儿子啊,晚上你们得回来吃饭。
      儿子啊,晚上你们必须得回来吃饭。

      于越父母已经把话说死了,必须!
      这些话听进阿兰的耳朵,简直是要气死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年轻人一点个人空间呢?

      有一次两个人逛街,因为一些事情吵起来了,具体原因阿兰已经记不住了,但大概也就那些事情,本质都是一样的,就是于越不立事,不关心阿兰,整颗心全在父母身上。

      当天两个人吵得很凶,甚至脏话都出来了。阿兰的情绪已经开始不正常,她知道自己遗传了母亲的极端,在发脾气的时候,如果没有理智控制,她可能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不正常的事情来。
      当天阿兰哭得很难过,两个人一路沉默不语,坐公交车回家了。

      回于越父母的家和他们自己的家是同一个路线,于越父母的家会远一点。

      两个人在车里也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阿兰一直在难过,一直在哭。按理说,老婆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两个人的情绪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怕出事也不应该扔下老婆一个人自己跑了。
      但于越恰恰干出了这样的事。

      他趁阿兰不主意,在车到站的时候没下车,阿兰下车后一回头,身后没人。
      公交车轰隆隆开走了,阿兰一个人望着空掉的街道,彻底崩溃。

      她恨,她不懂,为什么于越可以绝情到这个程度,只要他还对她有一点点的感情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刻丢下她一个人跑了,他就不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阿兰一个人回家了,一进门就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内心的悲愤像洪水一样往外翻滚,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伤心全都在证明一件事,于越对她的爱也就只有这样了,在他心中,永远有比她重要的东西。

      哭了很久,于越回来了。
      阿兰哭得很难过,于越听见声音没有立刻赶来,而是先去了一趟厕所,每逢这个时候,于越都像个束手无策的孩子,他想,只要过了这会儿就好了,别去惹她,或者哄一哄总会好的。
      所以,在生活的天平上,他永远选择自己的父母。
      阿兰是不会离开他的,阿兰一定什么都会原谅他的,因为向来都是如此。

      于越上完厕所,劝阿兰,你别哭坏了。

      阿兰再也听不出这些话里的感情,她觉得于越根本就不爱她,身为一个女人,如果自己的丈夫因为自己哭成这个样子,她绝不会撒手不管自己一个人回到父母的港湾,她的家教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于越一直在突破她的底线,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所托非人,她恨,她怨,她要疯了,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这样绝情冷血的人,她为了他们家付出这么多心血,到最后居然什么好都没落下,还是孤身一人。
      于越自然是不懂这些想法的,他只觉得阿兰是一时心情不好,哄一哄就好了。

      接下来,于越就一直在哄阿兰,哄到最后把自己哄哭了。
      他也崩溃了,他哭着说,这样的日子谁愿意过呀,你以为我愿意过呀,你以为我不想像别人一样轻轻松松的过吗!

      两个人崩溃了好一会儿,等到双方都平静下来,于越就跟没事人一样,该跟阿兰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脸上总是摆出一副刚受了委屈的样子。
      阿兰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套,也不爱搭理他,但不管他们怎么吵,最后还是会平静下来。
      阿兰还是阿兰,于越还是于越。没解决的还是没解决,但于越会在阿兰的每一次崩溃之后收敛那么一点点,自立那么几天,等过了风头,他还是事事都要依赖阿兰。

      日子就这样过着,每天都像一个噩梦,早上睁开眼睛就失去了所有的期盼,晚上闭上眼睛恨不得再也不醒过来。
      于越有地方可躲,但阿兰没有。
      于越有班可上,但阿兰不能,家里需要她,况且她的这个自由职业的工作性质,就总是容易被人随意把时间瓜分。

      于越母亲的病拖了一年多,这一年来,她从没有燃起过任何希望,从来也没有主动说过给大家一点鼓励的话,她能做的,只是每天每天的埋怨,哭泣。给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打电话,也只是从头哭到尾,就说自己动不了了。
      其实如果客观来讲,她已经恢复了很多了,刚出院的时候她甚至一步都不能走,现在可以扔掉拐棍走路了,但是这些进步显然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一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自己。
      于越母亲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是同样的话,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啊,不如一股烟让我走了吧。
      于越父亲很生气,但还是一边骂一边哄,让她坚强一点。

      即使到了这个节骨眼,自身难保了,于越母亲还在挂念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她弟弟常年在外打工,都干了些什么不靠谱的事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弟弟指不上,成天在外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钱也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家里占不上他的光不说还得给他擦屁股。

      于越母亲时常念着自己的弟弟,让老公给弟弟存点钱,说弟弟困难,没钱花。
      老公不高兴,咱们自己家都穷成啥样了,你还给他钱,他自己有手有脚什么不能干,人家一家三口都有工作,还用你管啊?
      于越母亲听了就哭了,委屈得紧。

      老公一看,赶紧同意了,行了,你也别哭了,我同意,每个月给他攒点钱。

      这件事是很久之后才让阿兰知道的。
      阿兰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你自己儿子的事你从来不管,儿子结婚没钱,你扣扣嗖嗖的一分钱不舍得往外拿,你弟弟有手有脚年轻力壮,你却硬要给,砸锅卖铁也得贴补。

      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

      或许,他们真地是习惯了,习惯了阿兰他们家的“扶贫政策”,习惯了自己弱小的身份,能靠别人的事就靠别人,实在遇到一个比他们还弱的,他们也躲不了。就像一个食物链。

      这一年来,阿兰生不如死,每天都在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于越母亲的第二次脑出血来了,这一次,她失去了生命。

      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于越接到电话,父亲在电话里急得乱转,说你快回来,你妈不行了。

      阿兰一听也立刻穿好衣服,那是冬天,怕于越感冒,阿兰让于越把衣服穿好,并嘱咐他不要担心,因为于越父亲原本就有爱夸张的成分,动不动就说不行了,但每次也都没事。阿兰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

      阿兰还很清醒,告诉于越,你先给你叔叔他们打电话,他们最近,几分钟就到了。

      有什么事也有个应急的。

      于越赶紧给叔叔们打电话。

      等阿兰他们到的时候,叔叔们还没到,阿兰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婆婆,她已经不能说话,整个人都很木然,有些颤抖,眼神不能自由移动。阿兰赶紧过去扶住婆婆的头,因为听说病人不能乱动,如果吐了,需要侧面扶着脑袋别让她呛着自己。
      阿兰赶紧扶着婆婆,公公站起来把现场交给阿兰,于越也杵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兰说打120.

      婆婆已经吐血了,起初还以为她是吃了什么红色的东西,后来听说没吃,阿兰虽说也从来没见过人吐血,但她猜测,应该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叔叔姑姑们都到了,大家都被这个场面震惊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120来了以后,阿兰就开始找病例,如果一会儿入院,拿上病例是有用的。

      但是病例放在哪里她也不知道,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当时她的脑袋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等到了医院进了急诊,阿兰主动找到医生询问,于越在旁边跟着。
      医生说:“这个情况很糟糕,应该托不过这三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于越立刻坐到一边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兰还在争取,“医生,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还能不能有办法?”
      “没有,你这个出血位置已经相当不好,那是脑干,最重要的位置,现在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就是这两天的事,家属还是做好准备吧,实在不行你们就转院,但是实话实说,转院也没用了,很可能在路上就没了,还是你们家属自己决定一下。”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虽说照顾病人很难过,很绝望,但没人希望这种事发生。

      那个时刻,几个人都沉默了。

      后来会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婆婆的姐姐也赶到了医院,跟医生一起开了个会,阿兰虽说对于越家有诸多埋怨,但在这样的时刻,她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救回来,希望她少遭罪,说着说着阿兰就哭了。

      于越和公公没什么话讲,但最后拍板的人还是公公。
      他同意把喉管切开,延续生命,同意继续做手术抢救。

      婆婆的姐姐当时特别激动,一个劲儿作揖,说谢谢。
      当时没人在意这个,都在想怎么能让病人多活一会儿,但事后想想,感觉奇怪,在照顾病人的时候,他们全都隐身,一到紧要关头纷纷站出来审视你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的三天,手术做了,喉管切了,但是人还是没醒。

      阿兰陪在床边跟她说话,鼓励她好好活着,说医生已经给你手术了,你已经好了,你快点醒过来,我们可以回家了。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一点反应也没有,医生说,她现在已经处于死亡状态,就是没反应的。

      此时,婆婆的中枢神经已经严重受损,身体发烫,只能靠物理方式降温。

      阿兰去护士站拿冰袋降温,冰袋温了就需要换。

      阿兰想,这么凉的东西贴在身上能舒服吗,就用毛巾把冰袋缠上,但更换了几次冰袋,婆婆还是没醒。
      一夜过去,阿兰一直没合眼,脸色惨白。
      婆婆的亲戚全都赶来了,只差她那个日日牵挂的不争气的弟弟。

      听说弟弟接到电话时在外地,说来不了。

      于越很不高兴,公公也不高兴,阿兰一直没把他当自己人也没什么想法。
      但事后仔细一想,这个弟弟实在太不像话。
      姐姐生前最挂念他,一直说要给他攒钱,但到了生命弥留之际,他居然连个面都没露,按理说,就算排除万难也该出面的,那是他最亲的姐姐,但一直到最后,就是到了今天,弟弟也从没有去墓地看过一眼。

      三天来,每个人都累地人仰马翻。

      丧失一条龙,阿兰觉得该让于越亲自出面去办,毕竟是亲生儿子,本人去做最合适。所以在整个过程里,阿兰都有意让于越出面,这个时候,就看得出于越的不成熟了,他逻辑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一个是没张罗过事,一个是事情打击太大,还没缓过来。

      总之,经过一番复杂流程,事情办完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最后变成了一堆灰尘,就像她自己说过的那样。

      于越亲眼看着母亲进到火化炉,哭得受不了。那是于越一生之中最难过的时刻,最爱他的母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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