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十年》蓝色记忆

65、第 65 章

　　睁开眼，只有医院里刺鼻的气味才能证明我还活着。
　　——岳俊宇
　　病房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不要！我要出院！”岳俊宇挥掉护士端上来的药。知道医院让他住院的时候，他很是气愤。
　　“不要这样，我不想让你再发生昨天的事……”袁雪上前劝道。
　　“怕什么！我不怕！大不了就那么死了算了！”此时的岳俊宇很是激动，曾启琳上前一个巴掌拍在了岳俊宇的脸上。
　　“你这是说什么话！你知道袁雪为你做了多少事吗！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还欠着她的！就算把你救活无数次，也要让你偿还！”曾启琳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岳俊宇慢慢平静下来，对上袁雪倔强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现在对她只是一种折磨，自己真的是在无形中拖累着她。
　　“不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你走吧……”
　　袁雪瞪大眼睛看着岳俊宇，不敢相信再次醒来的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你、你说什么？”声音很轻，因为她不敢确定那个答案。
　　“我让你走！现在你看着眼前这个快死的人干吗！也是，好好看看吧，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再也看不到了，或许只是一把灰了……”
　　袁雪从病床上慢慢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你如果觉得骂我会好受一些，那你骂吧。总之，不要、不要赶我走……”
　　岳俊宇依旧皱着眉头，周围全是白色。他忽然问了一句，“妈，是不是等我死的时候，我会被这样的白色布盖起来？”
　　曾启琳掩面而泣，原来他很在乎这些。
　　袁雪上前握住岳俊宇的手，“不一定，你不想盖就不盖。”
　　“雪，记得，不要让这些东西盖住我，虽然我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我觉得不好看。我希望，等我死的时候……”
　　曾启琳夺门而出，想不到劝袁雪的那堆大道理，已经不管用了。袁雪慢慢转回头，对着岳俊宇笑着说，“你希望什么，接着说。”
　　岳俊宇看着这样的袁雪，用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我希望给我穿上生平我最喜欢的那套运动装，就是浅色的那套，最近没有机会运动了。不过，说不定可以显得年轻一点，这样就不会和你有距离了。”
　　“我们什么时候有距离了，没有人说你老好不好！”袁雪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身上，感受那微薄的体温。
　　“真的？那就好。还有，我给你留了好多东西呢！”
　　“给我留的？什么东西？在哪里？”
　　“不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告诉你。过完年再看好吗？答应我。”
　　“好……”
　　岳俊宇坚持不住院，袁雪和曾启琳就让他出院了。
　　曾启琳第一次踏进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屋，虽然小，但是很温暖。不像家里的房子一般空旷，原来儿子一直追求的只是一份安定，一个温暖的家。为什么以前没有发觉，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阻止他的选择。
　　“俊宇，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知道了，妈。”过了一会，岳俊宇拉过曾启琳的手，“妈，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好好替爸爸照顾你，我以前说过要帮你梳满头的白发，每天都会带你去后花园晒太阳，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妈知道，妈知道……”
　　“其实，我一直想说的是，应该有个男人好好爱你。不像我，直到人生的最后才知道爱的真谛。虽然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妈，我真的感觉到了幸福，那种每天都能看到爱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要为妈操心，妈只希望你能幸福就好。以前，妈不知道你对她是真的，还恶言相向，你不会怪妈妈吧？”
　　“不会，你是我妈，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是我不好总是让你操心，我不是个好儿子……”
　　“你是妈唯一的好儿子，永远都是……”
　　岳俊宇欣慰的笑着，眼皮很重，靠在曾启琳的身上，“妈，我下辈子一定还做你的儿子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对了，不如这样，等我到了那个地方，我先不急着投胎，等妈妈百年之后，我们一起。说不定下辈子我们还能是情侣呢，呵呵……”
　　“当着袁雪的面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人家怎么办？”袁雪但笑不语。
　　岳俊宇凑在曾启琳的耳朵上，小声说“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把我忘了……”
　　这些袁雪都没有听到，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她突然感慨，不管怎样，这辈子一定要让他幸福。

　　大街小巷，充斥着喜洋洋的气氛，终究还是快过年了。
　　走在大街上，小孩开心的举着家长买回家的“小狗”，今年是狗年，似乎小孩在也不安分了起来，几个小孩争相扮小狗的样子把家长逗得哈哈大笑。袁雪望着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又看看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不禁觉得一丝凉意袭来。岳俊宇不在身边，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如果岳俊宇也看到这份场景，肯定会被那些孩子的开心所感染。
　　回到家，她并没有感受到暖气所带来的暖意，望着日渐虚弱的岳俊宇，她的心渐渐平淡了许多。
　　“回来了？”岳俊宇放下遥控器，想帮袁雪拿东西。不过被袁雪阻止了。
　　“你还是老实坐在那吧，又不重。”岳俊宇知道自己越来越没用了，现在连一点小忙也帮不上，反而是自己越来越需要她的照顾。期间，岳俊宇几次昏倒，袁雪已是习惯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那种浅显的坚强。
　　其实，岳俊宇不知道的是，现在袁雪都和他睡在一起，每次都是岳俊宇睡了一会之后，袁雪确定他还有呼吸才慢慢睡去。经常半夜醒来，摸摸身边的人，感受到他的体温才安心的闭上眼。岳俊宇每晚都要抱着她睡，就像小孩子依赖母亲一样。每天早上，睁开眼总是看到袁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越是这样，越是贪恋这个世界，他有时甚至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胃，如果不是它，他完全有信心把现在这种状况，变成现实，并且是一辈子。
　　“宇，明天就要过年了呢！”袁雪在厨房里对岳俊宇说。
　　“对啊，你有什么打算呢？”
　　“没有啊，我突然想起，四年前过年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岳俊宇漾开一个笑容，“哦？谁这么好？”
　　袁雪走出厨房，坐到岳俊宇身边，“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了？”岳俊宇有点不敢相信，都四年了，她还能联系起来吗？
　　袁雪靠在岳俊宇的怀里重重的点头。岳俊宇紧紧抱住袁雪，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四年前，四年后，想不到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倒数了。岳俊宇亲吻着袁雪的额头，“袁雪，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只要我能做的到。”
　　“米幼幼婚礼一定要去，知道吗？那两个都是你的好朋友，而且她的婚礼你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要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她会理解我的。”过了一会，袁雪说：“如果你陪我去，我就去，你做我的男伴，把那个项泽希也比下去。”袁雪听医生说，或许会有奇迹能让他活的久一点。
　　“哈哈，那怎么行。”岳俊宇轻声说“那个时候的我……”
　　“不要说这些了，明天过年了，我们干什么好呢？”
　　“听你的。”
　　袁雪重新倒在岳俊宇的怀里，他越来越瘦了，在他怀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骨头。这么多的骨头，这么多的皮肉，为什么人们要把他们燃烧成灰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噼里啪啦！
　　窗外的鞭炮声提醒着每一个人，今天是家喻户晓的大年三十。
　　也许，别人家都会早早准备好晚上的佳肴，准备发面做饺子，准备好新衣服让小孩子穿上，一天对着电视机，等待联欢晚会。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那些专属于过年的音乐。但是，岳俊宇他们却只有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佳肴，饺子，新衣服，都变成了一种讽刺。
　　一大早，曾启琳来这里看看，就当是拜年了，虽然这些事应该是晚辈做的事，但是现在岳俊宇几乎不能出远门了，这些也顾不了太多了。
　　现在，袁雪正念着米幼幼和项泽希发来的新年祝福，她还笑着对岳俊宇说，这两个人都没有脑子，发的短信都是一模一样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对于不能出席米幼幼和项泽希的婚礼，她还是万分抱歉的。希望这一切，他们能谅解。
　　晚上，岳俊宇教袁雪折叠千纸鹤。“我还第一次知道你们女生不会叠纸鹤。”
　　“什么话！不会很丢人吗？”
　　“那你肯定不知道，关于这个纸鹤的传说。”
　　“还有传说，说说看！”
　　岳俊宇放下已经折好的一个纸鹤说，“据说，很久以前，有两只仙鹤，他们一直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但是，有一天，其中一只雌的仙鹤飞到凡间游玩，不料被猎人射杀死了。雄仙鹤知道后伤心欲绝，他来到凡间想找到妻子的尸体，但是却没有找到。不知不觉，他已经找了10年。终于有一天，他飞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窗前，那是一个因为车祸而失去记忆的女孩，她看到仙鹤伫立在那里，就问仙鹤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记忆。仙鹤说，你只要折够一千只纸鹤就可以许一个愿望。从此小女孩每天都折，终于折够了一千只，当仙鹤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问小女孩许了什么愿望，小女孩说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正当仙鹤为之高兴地时候，小女孩上前伸手摸摸仙鹤的翅膀说，‘对不起，让你找了我十年……’。”
　　“那，后来呢？”
　　“后来，仙鹤每天都陪伴在小女孩身边，虽然他们知道一切都不会回去了，但是只要在一起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