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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明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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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云阶是上望晚山的第二条路。
它曲折险峻,直接用望晚山上的石块和树枝松松搭就,有的间距极近,有的间距极远。
拜入清河宗的最后一关,就是爬上几千阶台阶,以此考研入门者的心智是否坚韧。
江漓是真没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在挨了那么重一脚以后还能硬撑着爬上了山顶。
他把少年从地上拎起来,一路扛回了自己的院子。从此,祁律就江漓的隔壁屋子里住下了。
两个人每天确实是一起练剑,只不过江漓懒,练不到一个时辰,就自己去休息了。祁律没有武功底子,江漓让他练什么就练什么,扎个马步也踏踏实实的从早扎到晚,一天都没落下。
就这样悠闲的日子混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成了清河派弟子关注的焦点。
清河和昆山、逍遥是当时的三大剑派。
剑派之间常有弟子互相切磋,若是遇上对决的两人是颇有名气的,还能拉帮结派引出一群好斗的少年们打一场帮派之间的小比拼。
这三个剑派几乎笼络了所有天资优渥的年轻人,在这种小比赛中胜出的人,都能大出风头。
各剑派的老一辈们心里知道,也不点破,权当小辈们之间的打闹,但时间一久,就总也想让孩子们争个高低来,挑战变得约定俗成后,各长老就纷纷指派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上场,暗地里图谋优胜。
本来这种事情江漓是不会参加的。
江漓是林宗耀表妹林樊的孩子,从小没见过父亲,被母亲走关系带进清河剑派。他既没拜哪一个长老为师,也没明确过到底是内门还是外门,所以不想搅和入门弟子之间的乱局。
但这次不同。他收到了一张战帖。宣战者是逍遥剑派的孟明允。
江漓皱了皱眉毛,随手拎了一个后生来问:“孟明允是谁?”
后生一见江漓,仰慕之情从眼里喷发了出来。他哆嗦着说:“孟明允是逍遥剑派宗主孟峰的独子三岁开始练剑在逍遥剑派年轻一辈里没有敌手以前他从来不参加和其他剑派的比拼所以到底水平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十分厉害我们的宗主倒是见过他还给了很高的评价他人也长得很帅逍遥峰下的女子们有一半都想嫁给他…”
那人一激动,句也没断,蹦豆子一样倒出了一大堆孟明允的小道消息。
江漓拍了拍他的嘴让他歇歇:“这个挑战可以拒绝吗?”
后生清醒了一点,摸摸自己的嘴:“拒绝了就算是没胆应战,名声不好。”
江漓只好接下。
对决地点选在望晚山后的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山上有一处平台,又平整又宽阔。
江漓带着祁律赴约时,平台上围满了各派的弟子。江漓和孟明允都是武学小辈里的风云人物,想看他们两个比武的人比比皆是,因此演武台下座无虚席。
这天刚好立秋,下过一场绵绵的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咸味。江漓往场地中央一站,人群中有个人也拔腿走过来。
孟明允确实长的好,黑发青衣,一派温润公子的模样。
江漓逆着风,有点睁不开眼。他用衣服上的宽带把头发一绑,对祁律勾勾手。祁律跟过去,把剑递给他。
孟明允站定:“阁下是江云树吗?”
江漓一边从祁律手里抽剑,一边回答他:“清河江云树。”
两人站在场地中央对峙。一个白衣,一个青袍,围观的弟子们不约而同禁了声,屏气凝神起来。
江漓是什么身份,其实大多数清河宗的人都知道,但别的剑派并不清楚。
孟明允只是听闻清河宗小辈里最厉害的人名叫江云树,就遵从父亲的意思邀他一战,也没想到江云树是这样一个人。
他漫不经心的裹着件白衣,眯着眼瞧过来的时候,光怪陆离争先恐后的落在他眼底,逆着光一看,堪称绝色。
孟明允拔了剑:“手下留情。”
江漓冲他挥了挥剑柄:“点到为止。”
两个人对着行完礼,对决就正式开始了。
江漓的剑招凌厉,第一招就直向孟明允心口刺,但他清楚孟明允绝不可能被刺中。果然,孟明允立即挥剑去挡,江漓手腕一转,斩虹顺着孟明允的剑压下去。
孟明允直接一侧身,与江漓切离了。江漓欺身而上,剑光挥到孟明允左肩,孟明允不退反进,也挑向江漓的喉咙。
两个人胶着了几十招,分不出高低。祁律坐在旁边,认真的看江漓的每一个招式。
席上的人都正惊叹于两人飘逸的身法,祁律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不动声色的挤了过来,他定睛一看,那人是林良晓。
林良晓挤进最内圈,手里捏了个黑色的小球。祁律一惊,想要制止他,但还没跑出去三丈,就听见一声鸣响。他回头一看,江漓左脚踝上有一抹不甚明显的血迹。
江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到,愣住的瞬间,孟明允刚好挥剑下来,江漓勉力接住。
“你没事吧?”孟明允见他突然不对,赶紧扶住他,想把剑放下。
江漓躲开他的手,站稳:“没事,还没结束。”江漓示意他继续,然后出招。孟明允不好趁人之危,只守不攻,两个人越打越飘,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练剑。
“好好打。”江漓认真的拧了眉:“不用让我。”
孟明允一怔,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向他攻去。江漓显得有点招架不住,被孟明允挑到一个破绽,割破了他的袖子。
周围顿时传来逍遥剑派的叫好声。
江漓马上劈出一剑,拉开了距离,然后又一次刺向他的心口,孟明允同样老架势挡住了。江漓反手下压,斩虹擦着孟明允的剑扑向他的脸,他仰头避开。
和方才的剑招一模一样。
孟明允觉得江漓是无招了。谁知江漓突然侧了身子贴过去,和他叠在一处,还被孟明允圈着的手臂反向一折,孟明允还没来得及后撤,脖子上就被冰凉的斩虹蹭出一个寒颤。
他无奈的笑笑,放下剑:“我输了。”
江漓也笑笑:“明允兄客气了,你也未出全力,今日就算你我平局。”
“云树也言重了,输了就是输了,孟某人自愧不如,回去定当勤加练习,有机会再与你一战。”孟明允抱拳推了推,又道:“不过清河宗虽然枝繁叶茂,恐怕也藏了不少虫子啊。”
江漓了然:“不劳费心。”
这时候祁律过来了,也没说话,就往江漓旁边一站。江漓顺手就搭在他肩上,身体重量大半压了过去。
“这位是?”
江漓想说入门弟子,又想起祁律还没有拜任何一位长老为师,于是改口道:“我的徒弟。”
孟明允看了看祁律一脸稳重的表情,没多问。
最后这次对决以平局为结局落幕,孟明允声称有事先行离开了,留下一群生龙活虎的弟子要替自己门派扬名立威。
江漓一场也没看,孟明允走后没多久,他就让祁律把自己扶了回去。那颗黑色的珠子卡在江漓的脚踝里,只剩下脚踝上的血洞。
刺骨的剧痛从脚踝里漫出来,疼的江漓直咬牙。他用针硬把小球挑了出来,准备跟林良晓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