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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期】历史与白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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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桃沙话一落,大家笑得更大声了,笑得感天动地,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R大骨灰级历史教授徐志亮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其中最厚道的就是徐肖肖了,她没有笑,抬手扶了扶摄像机,对摄影小哥道:“别笑了,再笑镜头拍出来都是抖的。”
摄影小哥肃了肃神色。
徐肖肖凉飕飕地瞟了大家一眼,抿着嘴没有说话。
徐孟玺若无其事地打开扇面,在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中研究起上面的字来,嗯,是繁体字。天太热了,他悠然惬意地扇着凉风看着大家不停地笑,耐心地等到笑声渐停,拢上折扇,面上波澜不惊:“笑够了?笑够了我去换衣服。”
“先别走。”余桃沙叫住他,走过去取回扇子顺手塞到衣袖里,语气凉凉道:“您这招高啊,令我们甘拜下风。”
诚如余桃沙刚才所说,别的朝代的衣服可能傻傻分不清楚,但清朝服饰,尤其是男子的装扮,脑后的麻花辫特么就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啊,况且电视上满屏幕的清宫剧,傻子也能分得出来区清装和别的朝代服饰的区别好吗。
在大家都力求不选错衣服时,徐孟玺偏偏不走寻常路,故意选错衣服,哼哼,比罗瑞成刚才吟的三句小黄~诗更有创意,不仅增加了节目效果,制造了笑料,也给自己怒刷了下存在感,一举两得,她忍不住拍手叫好。
刚才还因为彼此不熟而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络起来。真是高手。
白晓莹冲徐孟玺竖起了大拇指:“你太聪明了。”
罗瑞成也说:“靠,比我还有心机。”
徐孟玺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
时间倒回到挑选衣服时,工作人员捧着两套衣服让他从里面挑一件。
徐孟玺看了看,一个袖子宽到能藏起来一个大冬瓜,一个袖子窄到大概只能塞进去一颗红樱桃。这大概就是两个朝代的特色服饰,重点是徐孟玺并不能清醒地辨别自己该穿哪套衣服,他以眼神询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死也不说:“我进来之前徐教授专门叮嘱我不能透露任何消息。”
徐孟玺自然不好勉强,在不知道哪套衣服是对的前提下,他选了轻便的清装,毕竟另一套过分宽大的袖子着实有些慎人,他担心走路时一不小心会踩到袖子。
徐孟玺从走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穿错了,而且由同伴夸张的笑声和统一的服饰来看,他还知道自己犯了十分十分低级得错误。不过错误既然这么低级,一般没人会犯吧,几乎一瞬间他想到了应对之策,假装云淡风轻,假装故意为之。
最后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连刘导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夸赞道:“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们几个毫无经验,节目做起来没什么爆点和笑点呢,你一上来就整这么一出,真是有心了。”人是他选出来的,这六个人都是什么货色他还能不清楚吗?这样说也是给个台阶下。
徐孟玺没吭声。
刘导话锋一转道:“不过咱这节目是有规矩的,该罚也得罚啊。”
徐孟玺:“罚什么?”
刘导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抄写诗文。”
徐孟玺:“毛笔字?我不会写。”
刘导大手一挥:“我要求不高,能辨认就行了。”
徐孟玺正准备默写诗文,徐志亮叫住他说:“你先把衣服换了再来写。”
徐孟玺想了想那宽大的衣袖,瞬间觉得头疼,也感受到了来自徐志亮那边的深深恶意,他语气带着三分疑问:“先写完再换不行?”
徐志亮坚持:“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徐孟玺意味深长地瞥了徐志亮一眼,还是乖乖换衣服去了。
徐孟玺褪去清装,摇身一变成为褒衣博带,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余桃沙隐约听到了白晓莹吞口水的声音,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余桃沙表示她对清装真的欣赏不来啊,尤其是男人的头发一半剃光一半蓄发长真心不好看,徐孟玺衣服一换,瞬间逼格就上去了。
典型的南朝服饰,冲服装来看,他和徐肖肖是一组的。
不过提升逼格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徐孟玺走到书案前,正要拿起毛笔,特么衣袖真的很碍事,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捏着衣袖。
徐肖肖见状跑过去帮忙:“你抬手,我把袖子给你挽起来。”
徐孟玺看了她一眼,微笑:“那谢谢了。”他伸出双手。
“跟我客气什么。”徐肖肖边说边细致地给他挽袖子,她低着头。从徐孟玺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后脑勺,她还真是娇小。他微微笑了笑,转首问工作人员:“要写什么诗文?”
工作人员站在一旁说:“《明月何皎皎》和《洛神赋》选一首抄写即可。”
徐孟玺说:“这两首有什么区别?”
工作人员很有幽默感:“一首像你第一次所穿服饰的衣袖一样节省布料,另一首跟你现在的衣袖一样浪费布料。”
换言之一个巨,长一个多巨短。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选哪首?
徐肖肖正朝工作人员撒娇以图骗来答案,工作人员无奈地说:“真的不能透露。就两首诗词,一半的机率,你们看着选吧。”
隔着不远的距离,余桃沙他们也听到了,白晓莹十分热心地想要帮忙,思考了下说:“《明月何皎皎》和《洛神赋》是什么来着?我怎么一个也想不起来。”
王峥嵘说:“你不是想不起来,你是读书少。”
白晓莹愤愤然:“那你知道?”
王峥嵘说:“我懒得想。”
白晓莹:“……”转而求助余桃沙,“沙沙,你当初考试不是考了一百分嘛,你肯定知道啊,哪个短一些?
“放心,交给我吧。”余桃沙兴冲冲地跑到徐孟玺身边,十分热情,诚恳地建议道:“选《洛神赋》吧,听我的准没错。”
徐孟玺正一头雾水,还未回答,徐肖肖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余桃沙摊摊手,依旧一脸真诚:“我是真心实意要帮你们的。”
徐肖肖摆明了不信。
白晓莹看不下去了,硬是挤过来,从工作人员手里取过写有《洛神赋》的卡片,一巴掌拍在徐孟玺面前:“快写吧,沙沙说得肯定没错。”
徐孟玺拿起卡片正要打开,徐肖肖拦了他一下:“万一选错了呢?”
白晓莹有些生气,她不过是好心帮忙,徐肖肖怎么跟防贼似的?当女主角了不起啊,但毕竟是录节目,也不好发火,她硬忍了下来。
这时听徐孟玺道:“晓莹是想帮我,选错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多写几个字而已。”
白晓莹一听,顿觉无比受用。
徐孟玺说完,打开卡片,密密麻麻的字写了整整两页,像成千上万只蚂蚁爬在雪白的纸上,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徐肖肖不满地扫了白晓莹一眼。白晓莹也傻眼了,特么摆在眼前的《洛神赋》为什么这么长?足足有一千多字,关键是还有很多生僻字,这特么哪是诗啊,明明是天书。徐孟玺估计得写到手断。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选错,白晓莹打开《明月何皎皎》那张卡片,瞬间泪流满面,十分的短小精悍,只有五十个字。刚才信心满满的气势顿时一泻千里,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徐孟玺,再看看余桃沙——妈蛋,早就溜得没影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徐孟玺倒是没有责怪,从从容容,声音十分和煦:“《洛神赋》就《洛神赋》吧,我不会写毛笔字,正好多练练。”
白晓莹更加内疚了,在徐肖肖的白眼下,她灰溜溜地走了,转了一圈才找到余桃沙,罪魁祸首正躲在树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势汹汹地质问余桃沙:“沙沙,你怎么可以这样坑我?”
余桃沙闻言止了笑声,讶然道:“我坑你?难道不是你见我坑不了徐孟玺,特意帮我一块坑他吗?”想到徐孟玺估计得写到断手,又忍不住偷乐。
白晓莹特别内疚,咬唇道:“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
“录节目而已。”余桃沙指了指旁边的摄像机。
白晓莹依旧愤愤不平。
余桃沙说:“拜托,有点娱乐精神好吗?”
白晓莹甩开她:“我不理你了。”
余桃沙:“……”
这时,徐志亮拿了六个绣花荷包走过来,六个人一人一个,他挨个发下去,轮到徐孟玺时,他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片金光闪闪的叶子,徐孟玺还在默默地抄写诗文,连头都没有抬。
余桃沙打开荷包一看,里边是金灿灿的叶子。
徐志亮紧接着对大家说:“你们看看各自的服饰应该也猜出来了,你们六个人分成三队,徐孟玺和徐肖肖是南朝队,王峥嵘和罗瑞成是北朝队,余桃沙和白晓莹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们是蛮夷队。”
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爆笑,罗瑞成指着余桃沙和白晓莹,一副指点江山的口吻:“尔!乃!蛮!夷!”
余桃沙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白晓莹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我们是蛮夷队啊?”
徐志亮说:“就是个队名而已,只是为了区分一下,不用太当真。先听我说完,你们分成三队做任务,南朝队呢每人100片金叶子,北朝队每人50片金叶子,蛮夷队每人20片金叶子。这些金叶子,你们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会用到。”
“那这叶子是真金的吗?”罗瑞成打开荷包取出一片金叶子,咬了一下……金叶子掉色了,呸呸呸,果然是他想太多。
白晓莹已经被气到没脾气,穿丫鬟衣服已经够心塞了,分的钱也少。她看了看余桃沙,后者倒似没事人一样,她更加来气,忍不住抗议道:“徐教授,这样分得也太不公平了,我们两个弱质女流,本就不占优势,你们还给这么少的钱。”
徐志亮没有多做解释:“我这么分自然有我的用意。”
用意是捧徐肖肖吧?白晓莹腹诽。
刘导给了1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各自散去。
那边徐孟玺还在默默地抄写诗文。徐志亮拿着把折扇,摆着一副老学究面孔(实际上确实是),站在一边不停地纠错:“毛笔字都是竖着写的,你横着写?我不要求你写得多好,但咱能有点常识吗?”
这点常识徐孟玺还真没有,他看了徐志亮一眼,把纸揉成一团,重写。
隔了一会儿,徐志亮继续挑错:“你看墨都晕开了,两个字连在一起都分辨不出,重写重写。”
徐孟玺揉了纸,继续重写。
半个小时过去了,徐志亮还在孜孜不倦地挑错:“照着抄你都能把字写错,重写重写!”
徐孟玺第三次将纸揉了,刘导走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说:“写了半天怎么才写了这么几个字?”
徐孟玺微笑说:“这当然要归功于徐教授孜孜不倦的教诲,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老是写错,自然写得慢。”
徐志亮终于夸赞了他一句:“难得你竟然还会用成语。”
徐孟玺还是保持微笑:“嗯。我觉得徐教授应该放鞭炮庆祝。”
徐志亮脸都黑了,一甩袖子:“孺子不可教也。”
摄像小哥扛着摄像机在一旁笑得直抖。
刘导出来打圆场,将徐志亮拉到一旁说悄悄话,两人是十年同学十年挚友,彼此之间向来没什么忌讳,徐教授一边走一边骂:“老刘,你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宝的MC的?这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刘导直言道:“老徐,照你这么苛刻,恐怕我们收工了他都写不完《洛神赋》,我还指着他靠脸给我拉收视率呢,你就睁只眼闭只眼,放点水啊。”
徐志亮不大乐意:“光靠脸有什么用?草包一个。他连毛笔字应该竖着写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你是没看他当时做得那份试卷,简直惨不忍睹。我是注重内涵的。”
刘导说:“在节目筹备之初,我和宋总在节目嘉宾的人选上一直存在分歧,可在对徐孟玺的录用与否上,我和宋总的观点前所未有的一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刘导和宋总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的思维跟严谨的历史学家的思维是不同的。徐志亮思索了下问:“为什么?”
刘导笑呵呵:“你说徐孟玺长了那么一张宜古宜今的脸,穿现代装挺拔俊朗,穿古装又温文尔雅,如果他再有点内涵,还给不给人活路啊?我们当初选中他就是因为他的外貌和内涵形成的强烈反差啊。这强烈的反差在节目中会呈现很好的效果。也会制造足够的话题。其实人啊一旦十全十美就有点假,像空中楼阁,像海市蜃楼,观众更喜欢接地气一些的。”
徐志亮实在忍不住说:“接地气不等于笨啊。”哼了一声,“你把他叫过来就是侮辱历史的。”
刘导劝道:“在徐孟玺身上笨就等于接地气。差不多得了啊。”
“你的原则呢?”
“你真爱开玩笑。”刘导拍了拍徐志亮的肩,“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东西?”
徐志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