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夹竹桃》沙末

5、音乐节

　　吃完晚饭，唐玉就以要早点睡觉的理由催促姑姑带着爷爷回家了。洗澡之前她拿出了方怡早晨带给她的衣服，拿到的时候光顾着藏起来，匆忙之间并没有看是什么衣服。她俩的身高和体重差不多，所以穿对方的衣服还算合适，以前读中学住校的时候，连校服也换着穿过。
　　看样子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方怡给我挑了件什么衣服？” 唐玉拿出裙子轻轻抖开。看到后她轻笑了一下，“ 还真是非常非常方怡！不过这么高调还满适合音乐节的风格！”
　　这是一条设计特别的纯黑色抹胸连衣裙，雪纺的材质略微反着光。腰部以下的裙由黑色的羽毛密密麻麻地铺盖而成，长度一直到膝盖以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和裙子相搭配的细细的黑色翻皮流苏颈环。纸袋最下面是一双黑色绑带高跟鞋，一些简单的化妆品和固体香水。最后，方怡还给她带来了一根卷发棒。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到！唐玉暗自佩服方怡在穿衣打扮上的细致。8点的时候她去洗了个澡，画上淡妆，略微卷了卷头发后，就换上了方怡的裙子。因为要戴口罩，她并没有在脸上擦太多粉，只是稍稍加深了眼线和睫毛，描了描眉毛，象征性地涂了唇彩。换上高跟鞋，她在镜子前照了照，加上烟熏和红唇的话就是个摇滚女孩呢！她暗自想。也许和她平时穿衣的风格迥然不同，唐玉自己觉得有点不适应，又想到剧场里开得十足的冷气，于是她从衣橱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开衫穿上。
　　这么一打扮后，时间就差不多9点了。唐玉在手腕和耳后擦了一点固体香水后，就坐在沙发上继续看iPad上的电视剧。她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瞄向墙上的挂钟，时间越靠近9点她就越紧张。“ 他会不会真的是在开玩笑？！” 唐玉心里涌起了一阵荒唐的感觉。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目低垂，长长的睫毛也随着眼皮垂着，根根分明末端微微向上卷。后来她干脆不再注意挂钟，全神贯注地盯着iPad，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明白电视剧里的情节。演技太糟了，台词太差了，场景太烂了。她暗自抱怨着。
　　“嘀嘀～” 突然一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周家明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到唐玉穿一身黑色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他四下里看了看走廊，觉得敲门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会显得太突兀，于是刷了一下工作卡解开了门锁。
　　唐玉下意识地猛然抬头，立刻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因为周末不上班，周家明换上了一身休闲。带领子的浅色T恤搭配着牛仔裤，勾勒出了他挺拔健壮的身材。唐玉看到他愣住了，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片刻后又看了iPad一眼，发现电视剧的情节还在缓慢粘滞地向前推进着。
　　“ 怎么，没穿白大褂就认不出我了？！” 周家明先开了口，“ 快点，我们走吧！”
　　“ 一下就认出来了！” 唐玉听了立马合上iPad，抓起身边的手袋站了起来向周家明所在的门口方向走了过来。
　　看到唐玉的全身，这回轮到周家明有些惊讶了。黑色衬托得唐玉显得比往常还要白皙。浅浅的妆容让她的五官更加妩媚灵动，好像水墨画中的那点红色。再加上微卷的头发，裙子上飘逸的羽毛，白嫩匀称的双腿，高跟鞋轻叩地面的声音，无一不带着性感又透着可爱的气息。周家明之前见过的唐玉，都是一副黑白灰为主流色的寡淡打扮。然而今晚的她，就如同朦朦胧胧的夜色里坐在南瓜马车里的女孩，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探究的神秘感。
　　唐玉很快就发现了他眼神里的异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好像一只乌鸦？” 她试探性地问道。
　　周家明一听立刻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眯着眼睛，“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好像还是只须要带口罩的乌鸦！”
　　唐玉也眯起眼睛，回了周家明一个愤怒而又无奈的眼神。“ 走吧！”，她从手袋里翻出口罩戴上了。
　　然而周家明并没有转身离开，他向前走到床前，拉起了四周的帘子，才转身回到门口打开门示意唐玉先出去。随后他关了病房里所有的灯，才合上门。
　　“ 跟在我后面。” 周家明率先迈开了步子。唐玉像做贼一样，走了几步，发觉鞋跟的声音和周围安静的环境非常不和谐，于是放慢了脚步，尽量踮起脚尖走路。周家明则一早走到了电梯口按下了按钮。两人谁也没说话，仿佛害怕引起无意经过的人的注意。
　　乘电梯到了底楼，周家明带着唐玉走向了住院部大门的相反方向，那里转角处有一个紧急逃生出口。那个口平时只能出不能随意进来，除非有医院工作人员的磁卡。两人飞快地穿过那道大门离开了住院部的大楼。走出门外，唐玉才感到一阵放松。
　　“ 看来你真的是轻车熟路啊！” 她调侃着周家明，“ 这样的事情之前没少干吧？！”
　　周家明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正在偷笑的唐玉认真地说：“ 这都被你发现了！”
　　“ 嘿，别生气，我不是在笑你！” 唐玉继续笑着说：“ 这是赞赏，和羡慕。”
　　周家明笑着继续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你最好别跟其他人说。要是女病人都找借口让我带她们晚上出来溜达，我迟早丢掉工作。”
　　“ 什么叫找借口让你带出来？！” 唐玉走快了几步跟上他，“ 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 不管故不故意，事实就是我违反医院规定偷偷带你出来了。” 周家明边走边说，“ 要是被发现受处分的话，没人在乎是什么原因。”
　　“ 那等我出院以后，请你吃饭给你送礼物，表示感谢好不好？” 唐玉连忙说。
　　周家明耸耸肩，“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让女孩子买单的人吗？”
　　“ 我还真不知道！” 唐玉想了想说，“ 那我该怎么感谢你？你告诉我，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做到。不过得快点，因为下下个星期就开学了，我要回英国读书了，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周家明听了突然放慢了脚步，于是唐玉也赶紧跟着慢了下来。
　　“ 那我就，快点想出来告诉你。” 周家明说完掏出了车钥匙。随即，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跑车亮起了车灯。
　　唐玉看了一阵吃惊，秦致远是她见过的最有钱的人，地产和金融大亨，整日豪车出入，豪宅也犹如宫殿般华丽。可她没想到，就连医院这种地方，竟然也是卧虎藏龙。
　　“ 原来做医生收入这么好！” 唐玉带着吃惊的口吻对周家明说，“ 看来我真的选错专业了呢。”
　　周家明并没有接话，他笑了笑拉开车门，示意唐玉进去。

　　很快，两人就到达了剧院。时间是9点半不到。唐玉一到门口就拨通了方怡的电话，“ 嘿，我到了！你在哪儿？” 方怡在那头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收起电话，唐玉对周家明说：“ 我们进去吧！方怡准备上台了，她的男朋友会在里面跟我们汇合。”
　　周家明从没来过剧院，更没参加过音乐节，对里面的情形毫无概念，只能跟在唐玉后面走着。
　　剧场的舞台已经被搭成了好像演唱会一样的布景，靠近舞台的地方围着好多人，他们在那里随着舞台上表演的乐队边唱边跳，每个人都十分投入。此时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乐队风格十分怪异，所有人都是一副清朝太监的打扮，远看好像一群没有生命体征的僵尸在被无形的手牵着甩来甩去。舞台下的人也好像中了尸毒，牛鬼蛇神一样群魔乱舞。
　　“Oh， My God！” 唐玉低声说道。她并不喜欢摇滚乐，事实上，她对所有音乐的兴趣都非常一般，只是因为方怡做了她六年中学室友的缘故，耳濡目染，才渐渐跟着听的。她四处环顾了一下，“ 在这里！” 唐玉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外围的Peter。那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印着漫画图案T恤衫的男生。眉清目秀，看着书卷气很浓像是一个很用功学习的人。唐玉和周家明穿过外围寥寥无几的人，走到那个男生身边。此刻他正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舞台上的那群鬼，并没有注意到唐玉。
　　“ Hello，Peter！” 唐玉率先打了个招呼，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Peter转过脸来，看到戴着口罩的唐玉，和那一身他从来没见过的打扮。他一下子并没有认出唐玉。
　　“ 唐玉啊！” 唐玉发现了Peter那一脸迷惑地表情，扯下口罩，笑眯眯地说。
　　“ 嘿，原来是你，终于来了！” Peter这才笑了出来。“ 方怡下一个就出来！”
　　说着唐玉就冲周家明招手过来一起坐下。
　　“ 这位是。。周医生！我的朋友。” 唐玉坐下后介绍道，“ 这位是Peter，方怡的男朋友！”
　　周家明笑着冲Peter摇了下手。Peter听到“男朋友”这个词后，似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他跟方怡并没有互相表白，目前只是处在暧昧的阶段。方怡一直忍着不说透，因为她很热衷于这种不断一进一退挑逗男孩子的过程。随即Peter就注意到了这位一直跟着唐玉的“周医生”，他觉得用古人的话形容他，就是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一副多情的公子哥模样。Peter之前听方怡提过唐玉住院的事情，再加上眼前这位被称作“医生”的朋友，他颇有深意地冲唐玉笑笑，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 行啊你，唐玉！为了看演出连医生都买通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唐玉冲他瞪了一下眼睛，“ 还真有一件！” 她慢慢地说：“ 就是不生病！”
　　说完唐玉转头看着被她“冷落”了有一会儿的周家明。周家明冲她有些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我也不想以后在医院再看见你！不然又得晚上白加班带你出来。” 刚才唐玉摘下口罩后就忘记再次戴上了，此刻周家明看着她亮晶晶泛着波光的眼睛，翘翘的鼻子，和嘴唇上同样也是亮晶晶的唇彩，有些走神也忘记了提醒她戴上口罩。
　　唐玉感觉到了他语气和眼神中的暧昧，怕被Peter看出些端倪等下乱说话，于是生硬地切换了话题。“ 对了，方怡唱歌，你也听过的。你觉得，比起前面的这个怎么样？”
　　周家明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舞台上的“僵尸乐队”，他们已经唱完了，但还在舞台上挺尸迟迟不愿意下去。“ 看不出你这么不厚道，把好朋友和他们放一起比较。”
　　“ 你之前还说我像乌鸦！你也挺差劲的。”
　　“ 那是你自己先说的。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接下去而已。”
　　“ 唐玉你竟然说自己像乌鸦！” 一旁的Peter忍不住笑了出来。
　　唐玉无话可说，“ 怎么还不下台进棺材里躺着去？！” 她低低地骂了一句。
　　终于，方怡版“林正英”出现在了舞台边上，僵尸们极不情愿地从另一侧撤到了台下。
　　“ 方怡上来啦！” 唐玉仿佛看到了曙光，“ 我们到前面去看吧！Peter，你快点，去前面找个位置！” 说完还使劲推了他一下。Peter愣了一下，看着舞台上正在走向中央的方怡，迅速站起来，快步向舞台边缘走去。
　　唐玉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现身后的周家明正慢吞吞地起身。“ 你动作好慢！” 说着她一把拽住周家明的胳膊，拉着他跟住Peter快步向前走去。周家明一边感受着胳膊上那纤细的手指握住他的力度，一边笑着跟了上去。终于，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站在了靠近舞台边缘的地方。
　　五颜六色的灯光互相交错的舞台上，方怡已经款款走到了中央，她身后的乐队奏起了轻快的音乐节奏。方怡穿了一条亮闪闪的银色紧身吊带短裙，腰间以下的部分还有一圈反着光的半透明银纱，长长的一直到脚踝。脚上是一双同样亮晶晶的银色高跟鞋。方怡浓密的黑色长卷发垂到腰间，好像柔软的柳枝。大大的眼睛周围描着金属色的眼影，长长的睫毛好似洋娃娃一般。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前方舞台下面的Peter，唐玉和周家明。方怡站在话筒前，特意冲他们笑了一下。唐玉和Peter情不自禁地挥了挥手。

　　I could be your sea of sand
　　I could be your warmth of desire
　　I could be your prayer of hope
　　I could be your gift of everyday

　　I could be your tide of heaven
　　I could be a hint of what's to come
　　I could be ordinary
　　I could be the one

　　方怡的声音甜美而清晰，边唱边轻轻扭动着腰和腿。她的眼睛也随之忽闪忽闪地，时而看向观众席，时而看向舞台前的那三个人。
　　唐玉一直笑着，在方怡看向她的方向时挥挥手。周家明从来没见过方怡唱现场，有些意外她竟然唱得这么好。他一会看看方怡，一会看看一脸入迷的唐玉。至于Peter，则看得入了神，一动不动，好像醉在了方怡的歌声里。其他的观众也被这种柔美的情绪所感染，台下的噪音并不大，很多人都在轻轻跟着一起唱。

　　I would lie here in the darkness
　　I would lie here for all time
　　I would lie here watching over you
　　Comfort you
　　Sing to you

　　突然，方怡整个人停止了随着歌曲的摇摆，整个人定在舞台中央，双手扶着话筒，眼睛热切而期盼地盯着舞台前。她目光的全部焦点，正是此刻也一动不动的Peter。唐玉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似乎在发呆的Peter，又回头看了看周家明，他也正看着Peter，发觉唐玉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唐玉伸过手去，轻轻推了一下Peter的肩膀。Peter回过神来，看到唐玉和周家明的神情好像同步齿一样，在出奇一致地提醒着他该做的事。他深呼吸了一口，似乎下定了决心，于是迅速地，一个箭步翻上了并不高的舞台，几步就走到还在轻轻唱歌的方怡。台下一片惊呼声响了起来。方怡一开始是吃了一惊的，但是很快，吃惊就被万分喜悦覆盖，她不由得向Peter伸出了一只手。Peter先是接过了她那只手，随后张开另一只手臂，使劲抱住了方怡。
　　方怡的歌声突然停了下来，只剩音乐在继续着，舞台下也是呼声此起彼伏。方怡和Peter微微转过身，台下的观众看到了正在热吻的这一对情侣。一瞬间，欢呼声，掌声和笑声如龙卷风一般席卷了剧院。唐玉也笑着，鼓着掌。周家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时而看着对方一起笑，时而看着舞台上那一对。没多久，方怡的歌声再次响起，Peter拥着她，她在Peter的怀中继续着这首歌。台下有很多情侣，被这种气氛感染着，也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Will I ever change the journey
　　Will the hushed tones disappear
　　Oh little Ashley
　　Let me hold you
　　Oh little Ashley
　　Let me love you

　　方怡把原本的Oh little Rita中的Rita，全部换成了 Ashley，那正是唐玉的英文名。唐玉听了出来，目光落在了方怡脸上，发现方怡冲她和周家明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她看不出方怡究竟是在对谁使眼色。此刻他们周围，无数对情侣正拥抱着，有些还在接着吻。唐玉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转头看向了周家明。周家明正带着满眼温暖的笑意看着唐玉，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唐玉突然感到心里一丝悸动。周家明慢慢冲她张开了双臂，他的怀中释放着引力。唐玉脑子迷迷糊糊的，她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没等她思考清楚，周家明就主动走上前了半步，一把把她搂在了怀中。唐玉慢慢抬起手臂，扶着周家明肌肉结实的后背。舞台上，方怡和Peter看到这一幕，相视一笑。
　　周家明紧紧地搂着唐玉，好像上瘾一般，贪婪地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他抱了一会，就开始用手轻轻拂着唐玉的后背和头发，将脸紧贴着她的头，陶醉地闻着她头发和耳背的香味。
　　唐玉有些紧张，但剧场里无数情侣的拥抱似乎形成了一个爱情磁场，慢慢将她心里的紧张排斥出了场外。她渐渐地放松下来，眼前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开始在她浑身上下扩散。唐玉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抵抗周家明的魅力，是啊，放在大部分女生身上，恐怕都难以抗拒吧。她暗自想。
　　就这样，两人在方怡的歌声中拥抱着。渐渐地，歌曲接近了尾声。台上的方怡和Peter纷纷向观众挥手致意。唐玉感觉到耳后的呼吸声开始急促起来，一张嘴唇不知不觉已经轻轻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那温度让她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原本轻轻抚摸她头发的手此刻正稍微用力地按在她的头上。一瞬间，紧张的情绪再一次罩上了唐玉的心头，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搂着周家明后背的双手不由得松了开来。几天前还是彬彬有礼的陌生人，现在竟然在暗示着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一切来得太快，唐玉觉得自己无法配合。她强行定了定神，轻轻拉了拉周家明的衣襟。很快，周家明停止了嘴唇上的动作，手上的力度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他又继续拥抱了一会儿唐玉，直到方怡和Peter牵手走下舞台，这才慢慢松开。
　　松开后，唐玉感到非常尴尬，“ 到后排去等他们！” 她假装看不懂周家明眼里的神情，一边说一边转身向来时的座位走去。周家明则换上了一脸轻松如常的笑容跟在她身后。
　　坐在后排等方怡和Peter的时候，唐玉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她不敢抬头看身旁的周家明，只能生硬地环顾四周试图早一点看到方怡的身影。周家明似乎心情很好，他饶有兴味地看着舞台上正在调试音准的乐队，暗自觉得其实这种听名字很幼稚的音乐节其实还满好玩的，更何况他今晚没白来。
　　终于，唐玉觅到了方怡那银白色的身影，她一脸期盼地望着方怡，恨不得用目光把她给吸过来。方怡一来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家明，“ 周医生，你让我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呢！” 方怡半带着调侃。
　　“ 噢，是吗？！” 周家明笑着说，“ 你这是在邀请我以后要多来捧你的场吗？”
　　“ 我也想，可是这种演出机会不多。” 方怡转了转眼睛，“不过私下聚会也是可以的。”
　　“有的话记得邀请我！”
　　“一定！” 方怡这才看向一脸可怜巴巴望着她好久的唐玉，“唐玉，我真没想到，虽然住着院，但你竟然能搞定主治医生亲自带你出来！”
　　唐玉眼睛猛然睁大，冲方怡使了个眼色，你确定是我搞定他而不是他搞定我吗，她用目光传达着。然而嘴上却咬着牙说：“你跟Peter刚才演得这么劲爆，就算身上插着刀也得来啊！”
　　“ 你不是有专科医生全程陪同吗？插着刀算什么？！” 方怡说完这句突然凑近了唐玉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身上哪儿有洞，周医生都能给你堵上。”
　　唐玉脸色一变，“我竟然跟你还是朋友！”
　　“ 我们是同道中人！” 方怡嘿嘿地笑了起来，唐玉看到她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
　　周家明不知何时轻轻地凑到了唐玉另一侧耳边，“ 我听到她刚才跟你说的话了。”
　　“ 真的么？！” 唐玉一脸惊恐地转过脸看着他。
　　周家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要不要我再说一次？”
　　“不要！” 唐玉的脸上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尴尬。
　　“ 干嘛那么紧张？我逗你玩儿呢！” 周家明一脸溺爱地看着唐玉，带着诡计得逞后的得意。随后他又对方怡说，“ 下次说大点声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同道中人’呢？”
　　方怡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同道中人。”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周家明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10点半了，“乌鸦，我们得走了。”
　　“ 什么乌鸦？” 方怡一听立刻问道，她身旁的Peter看着唐玉笑了出来。
　　周家明指了指唐玉裙子上的羽毛。唐玉则一脸无奈地看着方怡。
　　“ 嘿，周大医生！” 方怡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可是我花了好久的时间给唐玉挑的，designer brand，很贵的！你竟然说像乌鸦？！”
　　周家明耸了耸肩膀，无辜地说：“ 是她自己说像的，我倒是觉得毛绒绒的挺好看。”
　　“ 我竟然跟你还能做朋友！” 这回轮到了方怡咬牙对唐玉说道。
　　“ NO！ 方怡！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玉只觉得自己被方怡和周家明轮番戏弄着，说什么都没用。
　　“ 留着以后再解释吧！” 周家明抓住唐玉的胳膊准备站起身，“ 我们真的该走了。”

　　匆匆道别后，周家明一路扯着慢吞吞的唐玉来到停车场，把她塞进车里，“ 用不用我帮你系安全带？”
　　唐玉这才飞快地自己拉过安全带系上，“ 不用了，谢谢周医生！”
　　“ 真客气！” 周家明合上了车门。
　　开回医院医院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唐玉一直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她无意间转过脸，发现周家明趁着开车时候时不时转头看着她。
　　“ 你不舒服？” 周家明发现唐玉看起来有点疲惫。
　　“ 没有，” 唐玉揉了一下眼睛。“就是突然想起来刚才忘记录影了，有点遗憾。”
　　“ 那，你是想再来一次？！” 周家明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而调皮的光。
　　“ 想他们再来一次。” 唐玉说完又继续看着窗外。她心里有些乱，然而自己又理不清。

　　从停车场走向住院部的时候，两人也仍旧没有说话。唐玉因为穿着高跟鞋，走得并不快，周家明也特意放慢了脚步。因为很晚了，路上除了他们俩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好像在闹冷战的情侣。
　　周家明掏出工作卡刷了一下，紧急出口的门被解锁了。进入住院部大楼之前，周家明示意唐玉先留在楼梯间里。他自己将通入住院部走廊的门略微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里望进去，周家明看到两个值夜班的护士正在电梯间旁边的零食贩卖机附近聊天。看样子是在轮休。周家明轻轻关上门，回过了身。
　　“ 电梯那里有护士，看来我们得走楼梯上去了。” 他轻轻地对唐玉说。
　　唐玉听了有些吃惊，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仍旧是周家明在前，唐玉跟在后面爬楼梯。因为经常去健身房的缘故，5层楼的楼梯对于身体健壮的周家明来说并不是问题。只是碍于迁就着速度慢的唐玉，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速度。
　　穿过高跟鞋的人都知道，上楼的时候穿着高跟鞋，只要走得姿势正确，其实是会比平时省一些力气的。可唐玉刚刚生完病，又在音乐节上耗费了很多体力。强行爬到了三楼，实在没力气了，于是她停了下来。
　　周家明发觉跟在身后的人不动了，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看着抓着楼梯扶手的唐玉，“ 你是想让我背你上去吗？”
　　唐玉听到后抬起了头。
　　“ 我无所谓，只要你肯，我就背你上去！” 周家明继续说道，“ 你这样的，我还是背得动的。”
　　“ 我自己能上去！” 唐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还好不是十楼。”
　　周家明听了笑着摇了一下头，突然很快地伸出胳膊一把抓住了唐玉另一只没有扶栏杆的手。“ 那就走吧！”
　　唐玉被一股力量往上一带，只得又抬腿继续爬着楼梯。被周家明拽着，省了很多力气，唐玉觉得没有先前那么辛苦了。
　　一到病房门口，趁着周家明拿工作卡的时候，唐玉抽回了手。周家明打开病房门，开了一盏灯。唐玉从他身侧闪了进去。周家明犹豫了一会，并没有跟着进去。
　　“ 好了，该看的都看了。早点休息吧！” 周家明只是轻轻叮嘱着。
　　“嗯。” 唐玉本想谢谢他，可一想到今晚周家明抱着她的情形，就觉得这个“谢”字太矫情好难说出口。
　　“ 我走了。再见！” 周家明的眼里流露着不舍。
　　“ 再见！” 唐玉则是一脸复杂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躺着床上，虽然已经很疲惫了，但唐玉纷乱的思绪却精神头十足地在她脑子里狂奔。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翻出和方怡的对话，“ 你在干什么呢？”
　　许久，方怡都没有回她。
　　又过了许久，唐玉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