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册缘已凉》Qian千阙

5、当局者迷（顺治篇）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能谄媚惑主的人，确切的说，她没有一副能迷惑人的容颜。我笑着问：“你可知这书的来历？”
　　“这瘦金体写的这般出神入化，一定是出自徽宗本人之手吧。”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万事皆可矣，独不能为帝尔。”
　　“好一个独不能为帝，你有没有觉得朕和他极像？”
　　“他是亡国之君，皇上您可是大清的太阳。”
　　我听后心情好了大半，这姑娘的衣着打扮不像是谁的宫女，许是今年来狩猎的哪个亲王贝勒家的格格吧。
　　“你是谁家的格格？”
　　她笑笑说：“科尔沁镇国公绰尔济是我姑父。”
　　这个镇国公的父亲就是皇额娘的亲弟弟满珠习礼，而镇国公就是皇额娘的亲侄子。这姑娘除了相貌不算出众外，其余的地方也都得我心意，端庄含蓄，又有才情，虽说我一向不愿意和他们博尔济吉特家的人多有交集，不过好在这姑娘只是绰尔济的外戚。
　　“你叫什么？”
　　“荣惠。”
　　接下来的事也都顺理成章，我和她谈了一会，骑着马带她去猎场溜了两圈，回来就把她送到了我的龙床上。今年和我心意的姑娘本就不多，宁贵人又闹小性子，何况我已经独处了三个晚上了。
　　几天后清晨宁贵人就亲自找了上来，那日我是斥责了她几句，可事后我去哄过她，她不是把我拒之门外就是抽搐着掉泪，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在后宫女人里见的多了，哄了两天下来我也没耐心了。许是她感觉我有些时日没理她自个慌了神了吧。
　　她进来时荣惠正给我更衣，见到这番情景她自然是冷静不了。
　　“哪来的贱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勾引皇上？”
　　“不可放肆，花束子，这是镇国公家的侄女。”
　　“见过宁贵人。”荣惠大大方方的行礼，丝毫没理会花束子说的话。
　　“皇上，怪不得你几天都不来看臣妾，原来是又有了新欢，皇上您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冷落臣妾，难道您忘了么？”
　　“朕没想冷落你啊，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像荣嘉这样不给朕找难堪朕就还像以前一样宠你。”说着我把胳膊搭在荣惠肩上，花束子气急语塞，哭哭啼啼的走了。
　　我带着她去见皇额娘，出乎意料的是皇额娘好像很满意的样子，以往进封都是从答应，常在做起，身世稍好的无非就是贵人，再顶多是嫔，皇额娘竟然反常的开口就封了妃，封号景，还赏了一对琉璃镯子，头一回见额娘这么痛快，我虽然还算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
　　同样不满的还有佟妃，眼下后位空缺，佟妃又是玄烨的生母，眼下这 后宫地位最高的就是她，任何一个人的出现都会对她造成威胁，我和皇额娘对荣惠的宠爱引起了佟妃的不安。
　　秋猎结束了，轻松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回宫后景妃的出现一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有人得宠必定会有人失宠，而在皇后未定这个节骨眼上佟妃是首当其冲，而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很快就和颐妃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宁贵人除了会哭就是刷小性子，真要论起这宫心术还是颐妃和佟妃最拿手。不久以后宫里就开始流言四起，不用说就知道都是关于景妃的，而我也见惯不惯了，懒得搭理，不过好在景妃还算大度，既没哭闹着喊冤枉，也没缠着我让我替她做主，从这里就能看出荣惠是聪明的，一个不算漂亮的女人，她懂得该如何用美貌之外的东西留住人心。反而是皇额娘这次有些怒意了，降了颐妃的位份，从妃降成了嫔，还罚了佟妃半年的俸禄。我没想到的是皇额娘竟然能这般袒护景妃，甚至还发落了自己表侄女。
　　过了一段时日皇额娘把我叫去慈宁宫商量立后之事，我知道这早晚是躲不过的，倒不如早定下来早消停。
　　“福临，你也知道这中宫之事拖得太久了不好，这次额娘尊重你的意见。”
　　“眼下这位份比较高的有佟妃，景妃，恪妃，颐嫔这四人，我不喜欢颐嫔，恪妃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掌管后宫，景妃是新人，立她为后恐怕多有不服。眼下最合适的也只有佟妃了。”
　　“儿子，你别忘了这佟妃虽然顶着佟佳氏的姓，但她始终是个汉人，恐怕满蒙大臣多有非议。新人怎么了，我看这景妃还是不错的，品行端庄，出身也还行，重要的是，你不也挺喜欢她嘛。”
　　我是喜欢她，但还没强烈到非要立她为后的地步，不过既然皇额娘说了，我又何必操心太多呢？
　　“那就依皇额娘之见吧。”
　　那天额娘在慈宁宫传膳，让我和荣惠都过去了，一片母慈媳孝的景象，我想这也结果算是和大家的意了吧，日子终究是消停了几天。
　　几天后的早朝，大婚的诏书颁布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科尔沁镇国公之女景妃博尔济吉特荣惠品貌俱佳，端顺谦和，有母仪天下之仪，酌封为皇后，月底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一时以为我听错了，还特意问了问传旨的吴良辅。
　　“你看清楚到底谁之女。”
　　“皇上，这圣旨确实是这么写的，奴才没看错啊。”
　　索尼老头说：“恭喜皇上，恭喜镇国公，如今后位补缺，是大清之福啊。”
　　说有人都一脸平静，除了我。镇国公笑意盈盈的回应着大臣们的祝贺，像是这个结果早就没有悬念一般，我恍然大悟，这一切都在皇额娘掌控之中，我和荣惠的相遇，到封妃，封后看似是缘分的驱使，实则是皇额娘一手策划，甚至我丢的那本书，也是她精心设计的。
　　下朝后我怒气冲冲的去了慈宁宫。
　　“皇额娘，您就这样设计你儿子？”
　　“这不叫设计，只是帮你们牵个线做个媒，缘分不就是这样么，总得需要个桥梁。”
　　“这叫缘分么，这摆明了是强扭的瓜。”
　　“之前你们相处的不也挺好么，你不是挺喜欢她么？”
　　“现在不喜欢了。”
　　“如果我永远不告你是她是博尔济吉特的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大呼小叫么？你仔细想想，你是不喜欢荣惠，还是不喜欢博尔济吉特的姑娘？”
　　我无言以对，额娘她总是这样，把我逼到绝处，到最后却全是她的道理，可我又能怎样呢，她是我亲娘，我承认她对我的爱，可她做的事永远都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