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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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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已经在宿舍等了很久了,张丹蕾还没有回来,从昨夜到现在,那么,她能去哪里呢?小麦在宿舍里不安地踱步,看到桌子上的摊开的抄了多半的资料,那是张丹蕾做的工作,帮图书馆搞得;看到一张床上放着一堆穿了大半的珠子,这也是张丹蕾的工作,帮一个小首饰厂搞得;那么,水晶宫里的也是张丹蕾的工作吧,她是那里的歌手,这个即使张丹蕾不说,她也很容易的问出来,那个被称作怀特的女子已经在那里唱歌很久了,总是一袭白衣,总是浓妆遮颜,有一把好嗓子,并且是某个人的女人。
小麦越等越觉得心焦,越等越着急着想见到丹蕾,可是张丹蕾好像消失了一样,当天又快黑下来的时候,还是不见她回来。
小麦想了想,干脆再次来到水晶宫。点酒水的时候问小妹:“那个……那个怀特在不在?”
“她七点钟左右才来。”小妹没有一点戒心的说。
“她怎么联系呀。”小麦又问,“我是她表妹,今天一天都联系不上她,急死了。”
可这次小妹看了一眼她,说:“不知道,她一向独来独往。”然后再没有给她机会,转身走了。
七点钟张丹蕾没有来,八点钟张丹蕾还没有来,小麦一杯啤酒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了,坐的小妹直向她翻白眼,不停的有男子不怀好意地向她张望,小麦有点怕了,终于站了起来。
此时的张丹蕾坐在张继尧家的饭桌前,瞪着桌子上吃食的她仿佛和这些食物有仇一样。
她先是发了疯,后来被注射了镇定剂,再后来,她醒来时,已经在张继尧的家里了。张继尧仍然在她旁边,不过这次他没有坐在她的床前,而是坐在窗子前在看书,听到她醒来的声音,他放下书走过来说:“要喝水吗?”
张丹蕾点点头,浑身都是软的,连头脑也是软的,于是接受了他的安排,斜倚在他的肩上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水像刀子一样滑过嗓子,张丹蕾想:完了,嗓子一定会有好久不能放声歌唱了。
“你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我们吃晚饭。”张继尧走开时这么说。
张丹蕾吃了一惊,已经晚上了吗?刚刚开始恢复的记忆告诉她,她上次清醒时好像是上午,那么,几点钟了?颜姐……
张继尧又走过来,手里拿着衣服:“水兰给你准备的,因该会合身,你去……”
张丹蕾坐起来,忍着眩晕说:“我该回去了。”她到处找自己的鞋子。
“你哪里也不用去,”张继尧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我说了,你不能再去唱歌了,你老实呆在这里把身体养好,好好读书到毕业,然后跟我结婚。”
张丹蕾抬起头看着张继尧,她想起来了,张继尧已经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了,她当时气恼已极,把他给咬出血了,怎么他还说这样的话呢?
张继尧看着丹蕾的眼睛里阴晴不定,一张小脸一时白一时青一时迷茫一时无奈一时困惑一时恼怒,自己的心也随着张丹蕾的脸上表情而起伏不定。他深吸口气,还没有谁让他的心这么起伏过,这是怎么了?
“先什么都不用想,去洗个澡,然后饱饱的吃顿饭,然后再想再说,好不好?”张继尧温和地说,那语气仿佛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张丹蕾咬着嘴唇垂下眼睛,接过张继尧手里的衣服,按照他的指点走进浴室。
非常温暖的感觉,张丹蕾差点都在浴池里睡着了,热水和氤氲的香气让她紧绷的身体和头脑都瞬间放松下来,放松了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累这么倦。如果不是有人敲门叫她,估计她会这么一直洗下去。
桌子上还是满满的吃的东西,冒着热气和食物的香气,张丹蕾的肚子不听话地咕噜了一声,她不客气也不惭愧,大剌剌地在桌子前坐下,说得不错,要先吃饱了再说。
张继尧坐在一边看着张丹蕾大快朵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这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种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心里不怎么舒服,因为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才不顾及在他面前的模样吧。甚至还要故意表现得粗鲁。
“可真是倔强的小丫头。”张继尧心里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明明已经不能承受,却非要逞能,她这样子,是不是要把自己逼死了才好呢?
“我小的时候,”张继尧突然温柔的开口了,“父母都很忙,所以我的生活里最亲近的人是家庭教师和保姆。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恨,恨我的父母,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不爱我的人,却为了自己的自私的愿望把我生了下来,所以我……”
“我饱了。”张丹蕾放下碗筷,打断张继尧的话,她努力想让自己面无表情来表示对他的诉说毫无感觉,可是惨白的颤抖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心里的激动,她不能听到别人说起家事,她会想起自己,会恨会无奈会伤心,虽然已经告诉自己很多次不能伤心不值得伤心了,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张继尧看了她一眼,还是继续说:“我曾经是非常叛逆的人,父母不喜欢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我们一见面就是争吵,有时候说出非常刺耳的话,互不相让,甚至……”
“关我什么事。”张丹蕾再次打断他,由于站起来的太大力,桌子上的碗被碰掉了地上,引起一片响声。
立即响起脚步声,可是没有人进来,只在外面问:“有什么事吗?”
张继尧看到丹蕾的脸上挂上嘲讽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不悦道:“没事。”
“没事我就走了。”张丹蕾明知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可是顺着这话题说道,并且要走。
“你那个同学好像一直在找你。”张继尧在她身后说。
张丹蕾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小麦?她怎么忘记了小麦?
“所以你不能回去唱歌了,今天是这个同学,明天会是那个同学,你还想保住你的学籍,就不能再回去唱歌了。”张继尧说。顿了一下,他补充说:“我也不允许你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等着丹蕾不屑、反驳、发脾气或者冷笑的,可是没有,丹蕾皱起了眉,皱着眉的丹蕾喃喃自语道:“那可怎么办?我要钱用。”
“负担你能负担的起的,或者我来帮你负担。”张继尧说。
丹蕾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真小人,这么毫不掩饰地趁人之危。我忘记了,我还有一纸合同呢,我可以跟魏先生的公司签约,我……”
“合同对于你目前的困境毫无用处,而且,学校似乎不会那么容易同意你签这个合同,即使签了,你也不会被允许在毕业之前有什么大的演出,限制还很多,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张丹蕾不说话了,因为这个人说的都是实情,是她一直在心里思量的事。
“这么说来,你倒是我唯一的依靠了。”过了好久,张丹蕾低低地说。她抬头看着张继尧,:“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嫁给你,更不想为你生孩子,我讨厌你,讨厌你的姑姑,讨厌你的秘书,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让我讨厌,我看到你就觉得人生毫无乐趣,怎么办呢?我怎么能跟你——我这样强烈讨厌的人生活呢?我怎么能依靠一个我强烈讨厌的人呢。”她说这话时的神情非常低婉,似乎带着抱歉——为自己说了这样伤人的话而抱歉,她的眼睛看着张继尧,眼神是那么无辜无奈。
“你讨厌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张继尧也很平静地说,一点都没有被她的话气到,“再说了,什么事都是相辅相成的,比如灾祸里面隐藏着福气,爱里面包含着恨的因子,你讨厌我,同理,讨厌之中,或许也有些喜欢,只不过你不觉察罢了,也许你在不觉察中已经喜欢我了。”
张丹蕾忍得很辛苦才没有让自己暴虐的性子又抬起头来,她本意是要惹恼那个人的,可是那个人完全识破了她的想法,反过来把她给气到了。
“你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张继尧又说,“怪不得你跟你姑姑的关系那么不好。”
“我用不着讨你喜欢。”张丹蕾的声音不由自主尖利起来。拳头也握了起来。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呲着牙的小兽,见了谁都想咬一口。”张继尧还是不紧不慢,“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样让你心里痛快吗?我看不一定。”
丹蕾没有做声,只是觉得这句话仿佛一根刺直刺进她的心里,她是不痛快,她让那些她恨的人不痛快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痛快。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傻,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了头,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头,不知道怎么挽回,不知道怎么对待。
“等一会儿我陪你去看你父亲。”张继尧还是平静地口气,“下午水兰去看过他,好像不怎么好。”
张丹蕾倏然抬头看着张继尧,想要从他脸上找出关于那个人情况的蛛丝马迹,可是张继尧的脸上都是平静。
“不怕,虽然不太好,但是还来得及。”张继尧又说。他看到张丹蕾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惨白,看到她浑身颤抖,看到她眼睛里不能掩饰的恐惧,他的心里一痛,不由伸手抱住了她。“有什么不开心,都忘记吧。”他在张丹蕾的耳边低声说,“全忘记了,现在的你,快乐、健康、优秀、有人爱着你、你也爱着别人。把过去都忘记了。”
张丹蕾觉得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她想要哭,可是哭不出来,只是低低地呜咽着,仿佛垂死的小兽,凄惨而无奈地喘息着挣扎着,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气了似的。
张继尧感觉到丹蕾的异样,心里更痛了,这个女孩子,究竟承担了什么,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抚着她的背,努力缓解她的痛苦,他又低声说:“有什么不愉快,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张丹蕾想要说出来,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说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她不知道说给谁,只是埋在心里,只是越来越恨越来越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