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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佳节有上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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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边的柳树很快嫩叶成荫,渭水两岸,桃花烁烁如火。明媚春阳中,长安迎来了三月第一个巳日:上巳。
上巳是一年之始最重要的日子。人们相信此时天地间阴气尚存,阳气未丰,邪神病君将退未退,正是洗濯祓禊、消灾去病的大好日子。一大早长安水边便游人如织,安车骏马络绎不绝。风景佳处,红帷青障延绵成片,青管丝弦伴随着兰芷的芬芳从歌筵舞席飞出,在杨柳花树上低低盘旋,融入碧水,散入晴空。舒缓的河面上,几艘船正竞渡争先。怒马轻衣的少年、妖娆明丽的少女,三三两两在岸边踏青,你赠我兰蕙,我赠你芍药,目挑心招。
卫青抱着去病,小心地避过一群怀抱着香草四处叫卖的童子,眼睛不敢稍错地盯着在人丛中穿梭的少儿。
少儿今天换上了她最中意的一套襦裙,腰肢束得很高,迈起步来,窄袖宽裙随着舒卷飘扬,仿佛蓝天一只轻盈迅捷的黄莺,又似雨后南山一脉流动的清溪,俏丽灵活的身影招来不少人回头观看,她却笑嘻嘻地又钻进人丛中了。
陈掌先看见一个走路仿佛乐舞的女子,然后才看见一张美丽逼人的脸,美丽如同四月早晨刚刚开放的桃花,不,如同春天漫山遍野疯长野长的野花,鲜活得可以让太阳在夜间升起。原来一个女子可以这么个美法。他不加思索地在村童手中取过一朵刚刚开放的勺药,催马上前。
少儿恰在此时回头,“阿青。。。”目光撞上一双流露出惊艳和欣赏的眼睛,话语猛地一窒,感觉脸上也开始发热。一朵粲然的笑容不受控制地绽放在颊边,登时餍住了那人。
“二姊。”一声轻轻的呼唤,仿佛惊雷,惊破了短暂的迷梦。
少儿醒过神,从阿青手中接过粉团一样的去病,笑了笑:“也不知道阿姊说的那个楚服到底在哪里?去年就没赶上,让去病病了一年,今天可千万别再迟了。” 说着,笑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秋波流转,顾盼生情。
“那我们走快点。”阿青加快脚步,开始小跑起来。
“等等。”“怎么?”卫青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又改变主意的姐姐。
少儿低下头,似乎想起来什么先微微笑了笑,才说:“要用香草蘸水沐浴,才能保佑一年平安。既然要做,就做全。刚才我在前面看到有个小铺子,卖的香草熏药味道新鲜,你去那买丛香草回来吧。”
阿青有些奇怪:明明眼前就有许多童子抱了满怀的泽兰芍药,在人丛中穿梭叫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叮嘱姐姐小心不要走开,便快步向来路奔去。
小去病见舅舅离开,不安地扭动了两下,少儿轻笑着安抚他:“乖,舅舅马上就回来。”见幼儿粉嫩的脸颊实在可爱,忍不住捏了两下,“去病,祛病,你一定要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长大啊。”
马蹄声悠悠然在身边停下,耳边有人说:“难得今天春光好。。。”
少儿抬头,果然是陈掌,脸上立即飞霞,却忍不住咬着唇微笑。
陈掌的目光在少儿秀丽的脸上扫视着,风流倜傥地微笑着,马鞭轻轻一扬:“去对岸踏青如何?”
“我……”少儿正要答应,再看看怀中的去病,小家伙正瞪大眼睛凝视陈掌,“今天我已经去过了。“
“去过不妨再去,陪着你的人可不一样。”
少儿眼睛轻轻一瞟:“下一次怎么样?”
陈掌笑,目光在去病身上一绕,转了话题:“刚才听姑娘说,要找楚服。我恰好知道她在哪里。”
“你知道?”少儿正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去病的背,闻言不禁顿了一下,抬起头眸光璨亮地望着陈掌,“她在哪里?”
灼灼华光照得陈掌心中一颤。他连忙定了定神,点头微笑:“我有一个朋友,今日恰好请了楚服去。”
“哦,公子的朋友是。。。”
“楚服的名声很大,想找她的人比灞桥上的柳树还要多呐。” 陈掌双眼锁着少儿的脸,不失时机地勒索道:“如果我为姑娘做引荐,姑娘可否将芳名告诉在下?”言罢胸有成竹地瞧着少儿,并不催促。
少儿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看了看陈掌不由自主靠近的脚步,突然一笑。去病在她怀里抱得久了,手臂有些酸痛,便转身换手,只给了陈掌一个后侧脸,语声随着暮春的风轻快地飘过来,“那是公子的朋友,要不要引荐,还是公子您自己做主吧。”
陈掌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如此轻而易举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一时间面子有些挂不住,脸色变了变,就想转身走人。此时河岸上清风阵阵,从她身后吹过来,夹带着隐隐熏香,自陈掌面上拂过,心中登时一荡,再看她鬓边一绺头发垂下来,露出沁这细密汗珠的额角,突然之间只觉得这一刻的阳光分外明媚,将他整个人都照得暖洋洋的,渐渐怔住,半晌才讪讪苦笑了一下道:“我那朋友姓董,是东市的珠宝商,他的帷帐就在前面不远处,他……我这就带姑娘去吧。”口里说着,自然而然就从少儿手里接过去病,仿佛是多年的熟人的样子。
阿青抱着一大捧香草匆匆忙忙往回赶,远远地发现外甥被一个陌生人抱走,心中大惊,顾不得会撞上别人,拔腿飞快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二姊!二姊!我回来了。”
少儿笑道:“我弟弟来了。”又对阿青嘱咐:“别跑那么快,看急得一头汗。”
阿青在她面前站定,被她如此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袖子抹去额角的汗水,这才转向陈掌问:“这位公子……去病认生,还是我来抱吧。”也不待陈掌说什么,向去病张开双臂。
陈掌看着阿青,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以前从不曾抱过婴儿,去病在他怀中不舒服,左拧右蹭,一刻也不安宁,看见舅舅到了面前,早就探出上身,嘴里咕哝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话,趁陈掌走神,一下子扑入阿青的怀抱。
少儿将陈掌之前的话转述给阿青,说到后来咬着唇略有些迟疑。阿青明白姐姐的心思,说道:“今日府里的人都出来了,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跟姐姐一起去吧。”
陈掌口中那姓董的公子,其实就在不远的河岸边附近。远远就看见,绕着几棵老柳树用红绸围出一块绿地来,笑语宴宴,不时从里面传出来。陈掌带少儿姐弟过去,从红帷开口处望进去,只见柳荫下七八个素衣少女正环绕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华服美少年,不知道在私语些什么,时不时爆出一阵哄笑。
远处正对着几个人的河岸边上有一张硕大的苇席上,四角用金盆压着,盆中盛水,水中浸满香草。当中一个彩衣长身的女子正在且舞且吟。那女子面敷朱粉,看不清细致模样,只让人觉得眉目英朗,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柔。她头顶锥髻,一只栩栩如生的三头凤银钗几乎攀住了整个发髻,钗上的流苏从高髻上累累垂垂地坠下来,随着她每一步舞蹈而摆动。鲜艳的衣衫上挂了许多佩玉琼琚,丁丁当当,相当悦耳。裙上缀着五彩飘带,身体旋动的时候,四下飞散,灿若云霞,仿佛是刚刚从昆仑山上下来的仙人。
少儿曾是阳信公主府上的歌僮,各样场面也见过不少,看到这样的舞姿也不禁心神摇动,目眩神迷。半晌才恍然回神,转头看弟弟,却发现阿青虽然满面好奇,却神色如常,丝毫不为之所动。只小声问道:“那个就是楚服吧?”
陈掌点点头,脸上笑容突然热情起来,走过去,大声笑道:“董堰,你这家伙好会享福啊。”
华服少年从少女丛中探出头来,一看见是陈掌,“哎呀”一声,拨开两边的人迎出来:“稀客啊。”走到近前,笑嘻嘻的拱手:“陈公子,好久不见了”
陈掌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去,上次你说要给我嫂子送的新花样呢?怎么我等了半天,还没见人送来?“
董堰一皱眉,状似为难的样子:“那个,本来已经准备给你送去了,可是被隆虑公主看上了。我正想着过几天有了别的样子,再跟你说呢。”
“原来是这样。”陈掌一笑,“说正事吧,我这朋友的孩子身子骨不是很好,想找楚服祈福,她有空吧?”
“这么回事啊……”董堰这才注意到少儿姐弟,见少儿虽然是荆钗布裙,却容色靓丽,浑身上
下,似有艳光流转,不禁对陈掌暧昧地一笑,心想:这公子哥儿倒是好眼光,大长公主府甚至宫廷中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到大半不如眼前这位少妇的风韵。当时转过头,附耳对跟出来的一个丫鬟耳语了几句。
丫环好奇地向少儿看过去,很快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妒嫉,目光飘过去,看见了阿青,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走到少儿跟前:“夫人,请跟我这边来。”
董堰看着两人往楚服那边去了,一双桃花眼在阿青身上鉴赏珠宝似的打了个转,见着少年衣饰平常,便不甚在意,转头对陈掌笑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刚巧淮南王府的人刚给我送来两坛美酒,来来来,来帮我尝尝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拉了陈掌往里面去。
陈掌知道他是刻意轻慢阿青,嘻嘻笑着招呼道:“阿青一起来吧,淮南王府的酒平常可不容易喝得到。也只有董公子这样的贵人……”
阿青看了看正在跟楚服说话的姐姐,见她正把去病交到楚服手里,于是点点头跟进红帏。草地上散铺着几领苇席,盛满肉铺鲜果的朱漆盘皿,以及金觞美酒遍地,所用器物多与平阳侯府相类,其中一个小小的青铜香鼎更是看着眼熟,与阳信房中摆设的一模一样。阿青一进来便闻到一股脂粉,香草,美食醇酒交织出来的异香,不由诧异,心想这董堰一介商人,小小年纪,怎么派头如此大。
树下那几个少女已经替他们拿来锦垫,阿青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突然身侧被人从后面猛撞了一下,他反应迅捷,当即侧身,轻而易举的站稳。陈掌目光投向他,带着微微赞意。
阿青此时已经看清楚撞上自己的人皂衣青裤,是大长公主家奴的打扮,猛然醒起风闻大长公主有一个义子,姿容俊美,想来就是这个华富奢侈的少年了。他隐隐察觉阳信公主皇后和大长公主似乎心存不满,倒没想到今天自己误打误撞见到了董堰。
那个家奴撞了阿青,头也不回一下,径直走到董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董堰面现喜色,“大长公主急着找我去?可是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家奴摇摇头,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董堰的脸色变了变,“皇后找不到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到哪里去了?”见家奴还要压着嗓子说,急得一跺脚道:“你就大大方方说吧,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
家奴有些尴尬,只好回答道:“听说陛下去了阳信公主的府邸。”
阿青听了一怔,立即想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在公主身边扈从才对,想了一下,觉得陈掌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于是低声对陈掌道:“陈公子,我突然想起点急事要去做,可不可以请你照顾我二姊和去病?”
陈掌求之不得,连连答应,看着阿青健步离开,突然想起,这个少年,似乎是阳信公主身边的一个骑奴。
九游车驾在平阳侯府门前停下。平阳侯夫妇从安车上下来,走到后面的天子乘舆前迎谒天子。
“皇帝为阳信长公主。。。”谒者正要唱赞,刘彻已经自己下了车,挥手斥退谒者,来到长姊跟前,眼角余光瞥见安车边輫乘的涓渠,一句话脱口而出:“怎么不见阿青?”
“阿青?”阳信公主微微一愣,“他今日有事,请了假出去了。”
“这么不巧,我正打算向阿姊要了他去养马呢。”刘彻笑一笑,迈步登上台基,向大红的府门走去。
汉兴七十余年,仓廪充实,民众富足,奢侈竞夸便成了盛行的风气。宗室公卿更是争相夸富,广开园囿,居室车服都僭越天子之上。领头的便是窦太后的一双儿女,孝景皇帝的同胞姐弟:梁王刘武和馆陶大长公主刘嫖。
平阳侯的府第当然比不上梁王在睢阳所建的三百里东苑,然而规模也颇为宏丽,殿宇亭楼徘徊连属,处处可见奇花异树。仆从女婢或跪或立在道路两旁,从正门一直延绵至花园。
花园半为石山,半为池水。绿水青山之间,亭榭林立。环湖杨柳低垂,鹤鸟鸥鹭嬉游在碧波荡漾的水面。看着眼前春景,天子也不禁心旷神怡。沿着曲曲折折的游廊阁道前行,临水伸出一大片平台,台心南北向建着一座单檐庑殿式样的殿堂。来到殿堂前,但见玉柱丹墀,螭首飞檐,窗牖上绮疏青锁,画着云气仙灵,旷阔的前堂也跪立着两列女婢,个个衣着鲜丽,姿容不俗。
刘彻向韩嫣一笑,没有言语。韩嫣心领神会,立刻带着郎侍们退了下去,远远地守在廊外。阳信公主夫妇也挥手让一众仆从留在前堂,亲领着天子进入内殿,双方分宾主坐下。
一见殿内只有平阳侯夫妇两人,刘彻立刻抛开了天子的矜持,迫不及待地问道:“阿姊,上回你说的女孩子呢?”
“君孺,叫赵姬把西苑的女孩子们带来。”阳信公主吩咐道。
门外丹阶上有人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一阵木屐轻响,侯府的教习赵姬引着十来个严妆盛饰的女子由侧门进来。
“仆妾姜黎问皇帝安。”
“仆妾唐婅问皇帝安。”
“仆妾。。。”
檀口轻吐着一模一样的礼仪文字,又礼仪标准地退下,在殿下曲膝正坐,垂首看着眼底小小的一角苇席。
刘彻早已经楞住。眼前这些一字排开,仿佛人工雕塑的泥像的美女除了服饰艳丽之外,简直就和未央宫里皇后调教下的宫女没有两样。想到阿娇,刘彻立刻倒了胃口,恁是胭脂水粉下精心修饰的容颜多么美丽,他也无心观赏了。
公主七窍玲珑,见弟弟兴趣寡然,脑子一转,也明白了个中道理。当时暗悔自己只顾了让赵姬修饰这些美女,倒忘了说明弟弟的心理。然而,此时再重新教导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挥挥手,让美女们退下,摆上酒宴,并招来乐伎歌舞助兴。
金钟、磬鼓很快鸣响,嘹亮浑厚的伴声中,一个清亮婉转的声音在唱:“大风起兮风云扬,威加海内兮回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声悠扬,将这原本该是刚健的曲子唱得别有风味。
歌音吸引了天子的注意,他循声望去,发现主歌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歌女,容颜若花,肤光胜雪,不施脂粉而天然雕饰,娉娉婷婷立在那里,如新荷出水。
歌女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转过头来,正撞上刘彻的眼睛,心中一惊,微微有些发慌,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歌声也不禁颤了一下。
天子起了怜惜,向她轻轻颔首,以示鼓励。
歌女也在悄悄回望天子,两道目光再次对上,脸色立刻变得绯红,不自禁又低下了头,一道歌声却开始变得情致缠绵。过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又抬起了头,这回,却看到天子举起了酒樽,衔在嘴上,一双眼睛开始发亮。
阳信公主目不转晴地盯着弟弟,看见他这一举动,不禁微笑:这可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于是,悄悄转过头去,向一旁的侍女低低吩咐几句。
歌女一曲终了,下去,不一会,笙篁响起,帘幕后有人低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今夕何夕兮,得见君子。今夕何夕兮,得见君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音一咏三叹,回环往复中,渐低渐慢,最后悄然。楚埙幽幽响起,薄幕外俪影绰约,一人独唱:“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望泞美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天子盯着帘幕,坐卧不安,眼中的炽热恨不得能烧穿这道薄薄的绡榖。
却听钟磬一响,歌声骤转高亢,众舞姬载歌载舞,齐声合唱:“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天子再也忍不住,向长姊微微一笑,起身告退更衣。
“子夫,去伺候皇上。”阳信公主向帘幕后打个招呼。人影愣了一下,低头,顺从地离去,良久没有回来。
曹时看了看妻子:“皇上。。。”
“君孺,去把子夫的东西整理一下,算了,那些东西用不着了。你找几个人到赵姬那里,叫她把前些时候准备的箱子搬出来,不合身的不要,单挑合身的给子夫找出来,连同首饰一起装满两个箱子,抬到这里来。”
君孺答应一声,正要退下,却听阳信公主又吩咐了一句:“还有,叫人把阿青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