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全世界都逼我当替身》童格

57、审问（下）

　　“我忽然发现，你的手机特别特别新，居然连一道划痕都没有。”侦探翻来覆去地检查手机，“保养的真好，就跟新机子一样。”侦探笑眯眯的举起手机，“对了，你之前说不小心掉地上了，不知道，到底是撞到手机的哪个位置了呢？能够把手机摔倒系统都出错，肯定不是随便碰一碰吧，机壳上至少会留下点痕迹。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发现呢？哎，年纪大了，我肯定是老眼昏花了，能不能请你好心帮个忙，指出来，让我检查一下？”

　　青年张口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

　　侦探死死地盯着他，只把青年盯得双腿颤颤，我觉得青年都快被他看尿了，侦探又忽然话题一转，好像故意放他一马似得，说起了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青年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不多，刚好够糊口而已，交完房租水电就什么都不剩了。你，你要干嘛？”

　　“每个月的网吧费，应该也不少吧。”

　　“可不是嘛，而且坑爹的是，老板最近还涨价了，搞得我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就是为了省午饭钱……不，我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新衣服，新鞋子？”侦探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哟！还是耐克的，看这款是……不会是限量版吧！真好看，我前段时间看到广告也想买来着，但嫌太贵了舍不得。看来，你的荷包，最近挺厚的啊。”

　　“我，我，我自己赚的钱，你管我怎么花，这是个自由的国度，难道我连买东西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嘿，小子，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突然变成老虎吃了你。我只不过是突然有些感慨罢了……”侦探伤春悲秋地仰头，凝视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哎…………有钱能买鬼推磨，钱啊钱，钱是多么万恶的东西啊，可偏偏我们却离不开它。尊严算个屁，道德算个屁，为了钱，撒点小谎又怎么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的。这年头，靠点死工资，根本就活不下去。难得碰到一个出手大方的客户，当然是要想尽办法瞒住他保护他。你说，是吧？”侦探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

　　“8应该给了你很多钱吧？多到你不惜挨打，也要撒谎隐瞒真相。”侦探轻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像你这种社会的渣滓，我见得多的去了。不过是会耍点小聪明，就以为旁边的人全是傻瓜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没关系，你郑哥我啊，恰好特别擅长矫正坏毛病。想知道我是怎么治撒谎的吗？”

　　侦探给了手下一个眼色。

　　青年立刻感觉不妙，奋力挣扎起来，当还是被侦探的手下一脚踹倒在地上，手腕还是被紧紧抓住，向前伸直。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青年抬头看向侦探，侦探冷冷的盯着他，青年一开始还强装镇定，但很快就败下阵来，满脸惶恐，冷汗直流，“我，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的话，我，我，我就……”

　　“你就什么？”侦探冷笑，“再耍我一次？”眼里一道狠光闪过，高高抬起右脚，加速度大力踩下。

　　“啊！——————”的惨嚎，霎时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坚硬的皮鞋狠狠碾在青年的手背上，我隐约听到骨折的咔嚓声，感觉自己的手也跟着抽搐起来，而青年顿时鼻涕眼泪横流，五官因疼痛而扭曲成毕加索的画像。

　　我不忍直视，侦探却丝毫怜悯之心都没有，一脚把他整个人踹得翻了个边，对着肚子抬膝就是一脚。

　　青年一口血喷出，痛得像个虾米一样地弓起身来，侦探愤怒的咆哮才发了出来。

　　“说！照片哪来的！？”

　　青年被踹得转到反方向，但在那里等着他的，又是新的一脚。

　　“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你们把颜哲冬绑架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

　　侦探每问一句，就是一脚，光听声音，就之前的大有不同。我脸色大变，直到这时才知道，侦探之前还是手下留情，根本就没对青年动真格。

　　只是…………

　　这也太狠了吧？

　　尤其是地上的那摊血，红得触目惊心！

　　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什么人，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是乔厉鸿。

　　他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行刑现场。

　　残忍的一幕倒映在他的眼里，竟引不起一丝情绪上的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就像在看一朵花，一幅画，一栋房子，一条随处可见的普通街道。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不是死物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乔厉鸿猝然视线下移，扫了我一眼。

　　霎那间，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得我满心冰凉。

　　他竟然觉得无聊！

　　这么残忍的场景，他竟然觉得无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在血肉横飞的背景画面中，我恍惚看到乔厉鸿对我笑了一下。

　　笑得我头晕目眩。

　　那感觉，就像一只丧子的狗妈妈，因移情，而一时心软，将丧母的饥饿幼崽捡回家去，含辛茹苦地将它养大，直到对方已经成年，她才忽然惊悚地发现：自己捡回来的幼崽，竟然是头狮子！

　　然后，这头狮子在进食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对你笑了。

　　嘴角还带着血肉模糊的食物。

　　怎叫一个惊悚。

　　怎叫一个炫目。

　　“累了？”乔厉鸿摸了摸我的脑袋，“要不要休息一下？”

　　声音温柔。

　　神色平静。

　　我身上的汗毛却刷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猛的一把挥开他的手，乔厉鸿愣住。

　　我也愣住。

　　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乔厉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我记得来的路上，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放心，来得及。我估计他们这边没那么快，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

　　我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我，我刚才，抱歉，我……”我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乔厉鸿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在意。我过去和他们说一声，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想想要吃什么。”

　　“等等！”我赶紧拉住乔厉鸿。

　　他错愕回头，“怎么了？”

　　“是不是应该阻止他们一下？”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侦探那群人。

　　“为什么？”乔厉鸿更加惊讶了。

　　“太狠了吧？”我有些不忍心。

　　“会吗？”乔厉鸿回头扫了一眼，“还好啊。”

　　我瞪他：“怎么还好？你哪只眼睛看到还好了！别把人给打残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怎么可能呢。放心，不会的。”乔厉鸿好像我说了一个笑话似得。

　　乔厉鸿又要走，我赶紧再次把他给扯住了。

　　乔厉鸿疑惑地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你觉不觉得，他们有点……太血腥、太暴力了？”

　　青年人虽狡猾，但耐不住本质不过一网瘾少年，根本就招架不住侦探单方面的殴打。不消多时，别说求饶，就连动都不怎么动弹了。

　　侦探却没停，而且出手越来越狠，越来越快。

　　我看他样子不太对劲。侦探一贯给我的印象，却是个八面玲珑、滑不留手的中年胖子，还没说话就先扬起三分笑，尤其是那双贼兮兮的绿豆小眼，典型的狡猾奸商。哪像眼前之人，眼底泛红，鼻息喷着粗气，活生生一头被激怒的斗牛。

　　我看得眼皮直跳，真怕侦探一个手下不留神，直接把人给打死了。但乔厉鸿若无其事地直视暴虐现场，即使拿放大镜去照，也绝对找不到他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

　　“还好。”血肉横飞中，他平静地说，“只要最后有结果就行了，过程什么的，无所谓。”

　　我提出了强烈的抗议：“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不管中途用的是什么卑鄙可耻的手段，都是可以的？”

　　即使失去记忆，但秉持的，却依旧是同样的原则？

　　【371】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难道，这就是你的本能？

　　【372】

　　乔厉鸿扫了我一眼，我表情一僵，忽然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被他一眼看穿了似得。

　　“你吃肉吗？”乔厉鸿突然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我错愕地“啊？”了一声。

　　“猪肉、鸡肉、牛肉……你喜欢吃吗？”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吃倒是吃，我不挑食，但是为什么……”

　　“红烧肉、麻辣水煮鱼、孜然炭烧羊肉串、苏香口水鸡、叫花鸡、三杯鸭、回锅肉、东北锅包肉、腊肠炒蛋、番茄牛腩煲汤……”

　　从乔厉鸿的嘴巴里，忽然蹦出来一长串的荤菜名，中间连半秒钟的停顿都没有，各个儿听上去都诱人十足。

　　虽然此时站在阴森寒冷的小巷子里，但我竟然仿佛闻到了香浓诱人的肉香，耳边似乎听到了烤羊肉串时发出的滋滋声，那是肥厚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抖动，

　　我竟然活生生让他给说饿了！

　　“很好，看样子，你确实是很喜欢。那我问你，假如你现在正坐在餐桌边，筷子里夹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而你现在很饿。请问，你是直接吃？还是停下来，去搞清楚这道菜是怎么做的，肉是怎么切的，猪是怎么死的，死的时候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死法是否人道？”

　　我张了张嘴吧，却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乔厉鸿说出了我心中的回答：“没有。对吗？你在吃饭之前，根本就不会去思考食物的感受。谁在乎猪是怎么想的？”

　　“人，饿了，要吃饭，有饭吃，这就够了。又何必要去好奇厨房里的事情呢？”

　　灯光在乔厉鸿的脸上摇曳，将那张英俊成熟的脸颊切割成两半，忽明，忽暗。

　　可唯独那双睿智的眼睛，宛如头顶银河系中的星星，始终亮得让人胆颤，让人心惊，但同时，却也摄人心魂，让人没办法移开视线。

　　“同样的道理，”乔厉鸿看向正在被痛殴的青年，神色冷漠地说，“你需要从他的嘴里掏出真相，而现在，有人正在帮你完成这件事情，你又何必要自寻烦恼，去在乎对方用的是什么方法呢？手段光明如何，不光明又如何？只要他最后能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不就够了吗？”顿了顿，他补充，“你确实是需要知道你哥的下落、你发小的下落，对吧？”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想要反驳，但肚子却配合地发出饥饿的叫声。

　　霎那之间，我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而更可悲的是，我愕然发现乔厉鸿说的半句不假——我唯一在乎的，是我饿了，我能不能吃到烤鸡？

　　至于鸡会怎么想，谁在乎啊。

　　但人不是食物啊。

　　人怎么可以和低等的动物混为一谈呢？

　　这也太荒谬了吧！

　　乔厉鸿坦然淡定地看着远处的鲜血淋漓，姿势十分放松，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骇人发言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忽然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乔厉鸿是以乔家继承人的身份，成长的。在他幼年的教育过程中，他受到的，就是家族那套冷血的教育，所以对他来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是他们这些傲慢的人，所奉承的根本哲学。或者换句话说，在他们的世界里，人，确实是分三六九等的，像网吧青年这种小混混，对他们来说，大概和餐桌上的食物，也没有太大区别吧？

　　一股难以承受的沮丧，忽然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

　　不行了，这个男人从骨子里就已经坏透了。

　　失忆，不失忆，对他来说，可能都差不多吧？原来该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记忆并不会影响他的行事准则。冷漠与冷血，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身上。他依旧还是那个会嘴上说着“对不起”，然后继续我行我素的混蛋！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我离开乔厉鸿。

　　分手吧。

　　他不值得。

　　但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夜风倏地刮了过来，将乔厉鸿细碎的短发吹乱。他随意地抬手向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张成熟儒雅的面孔。

　　这张脸真是太具欺骗性了。

　　我难受地闭上眼睛，但这也无济于事，穿黑色风衣的英俊男人，依旧像根拔不掉的铁杵，笔直笔直地，挺立在我的脑海里。

　　闭上眼睛又如何？

　　以为看不到他，就能把他给彻底忘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猛地一咯噔。

　　【373】

　　我该不会是…………喜欢上乔厉鸿了吧？

　　【374】

　　乔厉鸿霍地转过头来：“你在看我？”

　　我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回头，一点心理准备的没有，傻愣在原地。

　　乔厉鸿盯了我一會兒，忽然勾起嘴角，莫名其妙地對我笑了。

　　“好看吗？”

　　我：“……”

　　我居然脸红了！

　　老子居然他妈的脸红了！！！

　　我为什么会脸红啊啊啊啊！！！！！

　　我该不会真的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擦！！！！！

　　我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