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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第 2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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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阿姊！”
穆青一路叫着一路闯了进去。进得楚帝卧房才止住声音，冲到父皇榻前小心翼翼看了看，又折了回来，沉着脸、嘟着嘴往霓凰面前一戳。
“……出去说。”
霓凰抬头扫了他一眼，搁下笔，起身出外。穆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刚一带上房门，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几步，直接堵到了霓凰跟前：
“阿姊！你为什么要对太傅这样！”
“我对他怎样了？”
霓凰脸一沉，慢慢将双手交握在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穆青一遍。穆青被她看得往后缩了一缩，又缩了一缩，跟着才觉得不对，上前半步，努力挺直了身子：
“我都看见了！阿姊，太傅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让下人这样羞辱他！”
“……首先，流采是有品秩的女官，不是什么下人。”霓凰蹙了蹙眉，努力用心平气和的口吻和弟弟说话：“其次，我让她传我的口谕，申斥朝臣，这种事，你不要多插嘴。再次，你知道苏哲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他找人上奏，请求提前大婚！”霓凰不提起来还可，一提起来，眼里顿时又喷出怒火：“还有半个月就是婚期了！他还让人上这种奏折，是觉得父皇连半个月都活不到么？！父皇病成这样，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大婚，我让人骂他一顿又怎么了？”
“太傅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你知道什么！他，他——”
霓凰险险把“他连情丝绕的事情都做得出，提前大婚有什么稀奇”吞了回去。这件事情，上不可对父皇抱怨，下不能对侍儿诉苦，当中间，就连对唯一的亲弟弟也不能讲。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终究还是强硬地命令道：
“总之，这件事你别管！”
她一甩袖，扭头就走。走不两步，穆青再一次抢上前来，死死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姊！太傅待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他！”
不等霓凰再度开言，穆青已经连珠炮一般说了下去：“你看，你想领兵，他就手把手的带你；你想从政，他想方设法教你。连一起出去踏个青，他都会大庭广众的跑马为你摘兰花——阿姊你知道羡慕死多少人啊！我的王妃天天念叨我啊！”
霓凰越听脸色越沉。听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劈头打断：“够了！你歇着去！我去陪陪父皇，等用过晚膳，你过来换我！”
她一把推开穆青，径直回了楚帝寝殿。穆青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晃动的门扉，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往边上走了。
姐弟俩不欢而散的同时，苏哲脸色沉肃，快步走在温室殿通向前朝的宫道上。他平时洵洵儒雅，温恭谦和，然而一沉下脸来也自有威严，边上经过的朝臣见他如此，只道他有什么疑难政务压在心头，除了打个招呼，唤声“太傅”之外，并没有谁敢拦着他多话。
如此一路进得家门，倒是换了笑脸，照常到父母面前问安侍膳。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完，晋阳还想留儿子说几句话，苏楠却招呼了他起身出外。父子二人一起来到前面小书房，坐下随意闲聊了几句，苏楠便问道：
“今天的朝政上，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还好。”
苏哲心下一沉，面上还是淡淡地笑着，竭力不想让老父担忧。苏楠却似笑非笑地又追问了一句：“哦？……我听说，有人上奏，请求提前大婚之期？”
“……是。”苏哲不由得苦笑。他在父亲了然的目光里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再一次抬起头来，与苏楠对视：
“……她以为是我指使的。发了好大的火。”
“怎么发的？”
“屏退众人，让女官传谕申斥。”又顿了顿，在父亲催促的目光下，不情不愿道：“说我……导储君于不忠不孝，辜负圣恩，丧心病狂。”
“……呵。”
出乎苏哲的意料，苏楠闻言，不但不怒，反而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凝着一段冷意，光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笑了一回，徐徐问道：“禁军调防的事，你知道了？”
“儿子有所耳闻。……至于详情，前两天回来得晚，还没来得及问。”
“你堂弟苏炜，原任清明门司马，调防乐游苑。”
“——啊！”
苏哲脱口轻呼。一声呼出跟着才是恍然，盯着父亲寒意森森的眼睛，怔了怔，低头苦笑：
“原来如此。……这么着，我被骂这一顿，也算不上冤枉了。”
苏楠轻轻点头。看儿子的样子，显然已是明白，上奏一事是他主使——身为人子，代父受过，本也是天经地义。他停了停，不见苏哲再有话说，便又问了一句：
“你就想到这个？”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爹还只是病着，先前答应的事，她就敢不放在眼里。等她爹死了，她是不是要连婚约都不作数？——试探这么一遭，她要还肯认账，那当然好，要是真的不肯认账了，我们也好……早作打算。”
最后四个字说得又低又慢，沉甸甸的，一字字如檐际惊雷般滚过舌尖。苏哲望着父亲怔了好一会儿，忽地一激灵，回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父亲，我觉得……她是觉得是我指使的，才发那么大火。如果是不相干的旁人上奏，应该，不至于如此的。”
“为父知道了。”看着儿子有些忐忑、又有些求恳的样子，苏楠微微笑了起来，眉目之间，终于染上了真正的暖意：
“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是。儿子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