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60、脊背发凉

　　离开病房，丽秋已经等在会和的地方，见到慧遥摇头道，“我刚刚试着暗示他了，一迪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慧遥微微点头，“看来，我们必须马上去会会这个人了。”
　　“你先等等，”丽秋拉住她，片刻的沉默似乎在努力措辞，目光怜惜与无奈，“我们晚了一步，这件事，刚刚已经传开了。”
　　慧遥蓦然撞见传入目眶的刺眼画面，竟然来自丽秋的手机，不禁挨了当头一棒，耳畔嗡嗡直响，久久无法平复。
　　丽秋抚着她的肩膀，“等你的时候，忽然发现的，按照网上这个速度，你应该很快就会被人肉。”
　　慧遥仔细盯着里面的图片，跟预想的不太一样，男主角被P掉了正脸，只有自己完全暴露，好像被扒光衣服的可怜虫，任人嘲弄取笑，“还是晚了。”
　　很快，孔诚打来电话，让慧遥马上去见他。
　　慧遥心中一颤，来得好快！不禁攥起拳头，“是他吗？”
　　走进孔诚的办公室，他正端坐在桌上审视电脑的画面，见慧遥进来，不动声色地将电脑屏幕转向她，“你看到了吗？”
　　慧遥哀怨暗淡地点点头。
　　孔诚微微扫视一圈，面带幸灾乐祸的微笑，“那你现在怎么办？”
　　“孔总，这很明显是有人恶意中伤我！你也知道我——”
　　“我是问，”孔诚很平静地做了个打住的姿势，“你觉得是谁这么恨你啊？”
　　慧遥直视他的目光，竭力希望从中读出些许信息，可偏偏一无所获，不禁迟疑低头，“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出来。”孔诚合上笔记本，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审视已经落网的猎物一般审视她，“你的为人我相信，所以你要是觉得有人因为羡慕嫉妒恨，而故意造谣来恶意中伤你，你大可以说出来。”而后，给她吃定心丸一般承诺道，“我的手下，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嗯？”慧遥微微愕然，闪着疑惑的目光，“孔总觉得是公司其他人在害我？”
　　“不是吗？”孔诚敞开手，“你刚刚调职，就来了这样的东西，不是有人嫉妒报复吗？”
　　“哦，”这这个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慧遥心中冷笑，而后抬头直言，“我觉得是别人！”
　　“哦？”孔诚笑着问，“谁？”
　　慧遥沉默半晌，淡淡回答，“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公司的人。公司的员工在孔总的管理下，各个是正人君子，我相信他们不会使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哦，”孔诚不以为意一笑，“那你觉得，我们的竞争对手呢？”
　　“对手？”慧遥敏感一动，“您是说，志宇集团的人？”
　　“嗯？”孔诚顿了半秒，点点头。
　　慧遥低头沉思，心中却忍不住咒骂眼前这个虚伪的小人，而后抬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凭您对沈麟君的了解，他真的会干出这样卑鄙的事吗？”
　　孔诚淡淡一笑，“我倒是没见过沈麟君干过这种事，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钟慧遥，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在打压你的同时，也给富思诚造成了不小的负面的影响。”
　　“孔总，您有什么想法？”
　　“我看你暂时还是先别来上班了，等着件事的风声过了，你再回来吧。”
　　“你让我躲？”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慧遥听到这个安排仍有些情绪失控，还要言不由衷地将愤怒转嫁沈麟君，“他就是要打压我，让我抬不起头，您现在让我先躲起来，那不正好遂了他的愿吗？不行，我不能！”
　　“钟慧遥，”孔诚点燃一支烟，吐了口烟圈，“我愿意相信你，可别人不相信，他们只会相信，这图文并茂的画面和故事。你如果真的想立正清白，想好好为集团争取这个项目，那就让对方也别好过。”
　　慧遥提眼恭听，“孔总想让我怎么做？”
　　——
　　离开孔诚的办公室，丽秋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慧遥黯然低落的情绪，心中已然明了，“慧遥，先别管他，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总有办法的。”
　　“你知道吗？”慧遥鄙夷而又厌恶地说，“孔诚给我出主意，给我提供条件，让我报复沈麟君。只要按他说得做，不管事能不能成，都回报我一大笔奖金。”
　　丽秋一皱眉头，“他想利用你去打压竞争对手！让沈麟君来顶这个包！”
　　“是啊，”慧遥啐了一口，“恶心的人，一个比一个让人想吐！他还说，目前我名声受损，想要继续工作，这是唯一的出路！我呸！”
　　“好了，”丽秋拉她上车，“先别生气，气糊涂了，最容易自乱阵脚。”
　　回到丽秋家，丽秋准备饮品和水果陪她解闷。
　　慧遥也自知眼下的情势容不得自怨自艾，必须马上有所举措，否则只能被动挨打。
　　她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重拾信心。
　　丽秋知道她已经调整好情绪，这才问她，“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慧遥站起来走到窗前，眼见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竟忽然记起了司马迁的名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世间的事，果然如此，现代社会比起古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丽秋，你知道吗？”片刻的沉默，慧遥终于转身说出第一句话，“刚才在走进孔诚的办公室之前，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是他搞的鬼。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不是他。”
　　丽秋眉头一簇，仔细想想，也不得其中要害，“为什么？虽然我也怀疑可能另有其人，但目前为止，我没办法排除孔诚。毕竟，他现在想把火烧到沈麟君身上，而沈麟君也是知情人，而且是他最早拿这个要挟你的。”
　　“哼，”慧遥轻轻一晒，“所谓狗咬狗，一嘴毛，就是这个理。”
　　丽秋的目光闪过惊现惶恐与不安，“慧遥，你是怀疑，”
　　慧遥微微点头，从包中拿出那些照片，在桌前摊开，“我们现在回归这些最原始的证据。丽秋，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女人近乎疯狂地找人偷拍他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的行踪呢？”
　　丽秋拂过眼前的照片，“两个原因，第一，她特别爱自己的丈夫，担心第三者插足；第二，她想离婚，要找人拿到丈夫出轨的证据。可对于叶珊珊，她显然是第一种。”
　　“没错，叶珊珊太爱黄一迪，所以对我百般提防。这在开始可以理解，但她找人偷拍了半年，都只有这些不痛不痒的照片，她自己也承认，早就对我没什么敌意了。在她发现你的之后，她最怕的是你。”
　　丽秋默默低下头，慧遥拉起她的手继续说，“我现在不是要说你跟黄一迪的关系，丽秋，我是相信你的。我只是奇怪，在叶珊珊发现你之后，为什么还要找人继续跟拍我，”
　　慧遥拿起其中几张照片，“这几张，都是你受伤住院之后，许宁意外死亡之前拍摄的。而种种迹象表明，你在这其间并没有受到这样的偷拍骚扰，黄一迪对此也一无所知，这是不合理的地方。”
　　丽秋凝视那几张照片，证实了慧遥的判断，“没错，从头到尾都只盯着你，这是不对劲儿。慧遥，”丽秋忽然意识到什么，震惊地握紧她的手，“你是怀疑，有人从头到尾都一直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而他只是假借叶珊珊的手来偷拍！”
　　慧遥苦叹一声，“是啊，一想到这个，我就吓得一身冷汗。沈麟君没那么无聊，孔诚，他即便会做，也不会坚持到连叶珊珊都放弃他还要继续的地步。而另外一个人，可以轻易影响叶珊珊的决策，而又不容易被她察觉的人，会是，”
　　丽秋握紧慧遥微微战栗冰冷的双手，“黄利耀！是啊，他这么紧张你跟黄一迪的关系，他，他真的还在，慧遥，他一直在觊觎你！天呐，他还一直装得若无其事，差点骗了我们所有的人，他真的太恐怖了！”
　　说到这儿，慧遥不禁心乱如麻，抱头喘息，“我不敢想象，或者，他还有别的目的，或者，我们根本就是猜错了方向。”
　　“慧遥，”丽秋显出焦虑，挣扎片刻，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们，其实我心里一直明白，到处真正害我的人，是黄利耀。”
　　慧遥瞪着惊恐的目光，诧异地看着她。
　　丽秋陷入沉思，而后缓缓地说，“当年的事，明面上是孔家姐弟在折腾，可我清楚，背后操纵这一切是黄利耀。我离开之前，他也对我亲口承认了。他说，愚蠢的人只会制造麻烦，聪明的人会制造麻烦，也会解决麻烦，而他那样的人，不制造麻烦也不解决麻烦，只需要引导聪明人和笨人，让他们顺着他想要的方向走，就能达到目的，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丽秋在沙发前坐下，继续说道，“这些话，我没有告诉过一迪，也永远不会告诉他。本来，最近黄家发生这么多事，黄利耀他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我不想再怀疑他。可今天，”她摇摇头，“我们又被他骗了。”
　　“许宁的葬礼上，你故意出现，是因为怀疑上了他？”
　　丽秋点点头，“许阿姨忽然过世，实在蹊跷，我真的担心你跟一迪。我本来想敲山震虎，然后找机会让一迪帮你离开富思诚。没想到，后来又发生这么多事，我竟然也被他绕晕了。”
　　两人拨开重重迷雾，却看不到半点光芒。
　　在这些人眼里，她们只是棋子，而且是最小的卒子，随时会被牺牲，他们不会顾及一枚弃子，只需要保证最后大盘得胜，哪怕前期厮杀得血流成河，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身不由己的她们，没有退路，即便明知前途是死路，也挣不过那双掌控命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