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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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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贝古城。滂卑古城。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有什么区别。就像宫野志保,Sherry,,灰原哀,有什么区别,不过名字不同罢了。
但她喜欢那个旧译,“滂卑古城”,让伤心欲绝的索菲亚泪雨滂沱的卑微的小城,多么贴切,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它一早就在我们的记忆中落了户,等到我们经历过太多的坎坷,在好久好久的以后听到它时,才发觉这个名字,又陌生,又熟悉,就像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想要见见他,看看各自如今,究竟已成了什么模样。
回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总是遗失我们想保留的,保留我们想遗失的。
总不如愿。
和命运一样难捉摸。
灰原哀漫步在滂卑旧时的街道上,之前的跋涉使得她额头微微地沁汗。两旁的房屋默默地立着,在冬日无力的阳光后投下了暗影,落在她脚边。残存的建筑内班驳的墙上,他们生前精心制造的、鲜艳的颜料记录着曾经鲜活过的画面。颜色还那么鲜艳,浓烈。
她步出小巷,不再深入。
滂卑不很曲折的小道无声地延伸着,也不知要带她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应该让这条路带她到哪里去,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踏着石板路,走,走,走。
“带我去有阳光的地方,好吗。”
她忽然想起这句话,不知是哪本书上看来的。风一股股地扑向她,从两颊逸出,她听见风温柔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尽管是冬天,穿越了层层建筑的寒风也无力得很,一点都不冷,一点点都不。
很像妈妈的手。冰冷的,柔软的,妈妈的手。
灰原微微地闭起了眼睛。她迎着风站着,像欧洲文艺电影里常有的场景:血色落日边,裙裾扬起,落下凄美的侧影。
时间还早,人不多,古城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宁静。整个蓝天整个原野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
只有“我”。
别无他物,海阔天空。
忽然一群旅客沿着她的那条小路迎面走来,背着旅行包,挎着摄像机,睁着好奇的眼睛到处打量,用各种语言交谈着,刮着风的小街里立刻人声沸腾,热闹非凡。
明明就是冬天,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客人?
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景点,进去又出来,就景物交换着意见,好像一群吃饱喝足的大臣在检查济贫院,看一看,听导游讲一讲,唏嘘一阵就走了。还有小孩子,面色凝重的,跳来跳去的。人们摆出微笑在一件件古老而有名的文物前拍照,还有人在照街景,素不相识的小伙子投来友好的笑容,女孩子们穿着颜色鲜亮的运动衫,提着新买的白色提包,坐在路边和朋友谈笑。他们头上是层层叠叠的乌云,被蒙上了火山灰留下的特殊深灰色的屋顶之上,盘旋着呼啸着不肯离去的风
滂卑是个小城,但对于几千年后的游客来说却大得可以,没有导游,他们找不着路。那不是滂卑的错,当然,也不是他们的错,只不过他们不熟悉——不熟悉这儿的道路,这儿的建筑,这儿的阳光,和这儿的风。
这儿的一切他们都不熟悉,而真正熟悉的人,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在。
失了故人的滂卑不知会如何看待这一切。
他们现在成了景点,而不是可以容纳人灵魂的一座又一座的家,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的曾经主人的哀号淹没在游客们的欢笑之中;
他们的曾经主人的欢笑湮没在火山灰的咆哮之中;
他们的曾经主人的咆哮消失在那些临死的喉咙里;
他们的曾经主人的一切都消失在了滂卑的风里,而这群游客还在笑,还在议论还在品味还在指手画脚说滂卑遗址是最令人开心愉快的废墟——
失了故人的滂卑,会怎么说啊。
然而这又都是一群善良的人。他们不属于这里,属于他们各自温暖平静的家乡。滂卑的悲伤,他们不会懂,也不应该要他们懂。
滂卑城,它被死去的主人遗失,人们将它的故事代代传唱。于是,人们可以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地赶来,只为见它一面。它是众人向往的所在。
可它,仅仅作为风景存在,失了灵魂。
她却仍然能感受到它的肃穆。
它会接受她吗。
应该吧。如果有人能愿意倾听它的心声的话。
“你在这儿啊。”
灰原哀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眼里残留着的那种干净纯粹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起,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被惊扰似的孩子般的神情。但那仅仅只是昙花一现。
她眼神复杂地瞥他一眼,收起微笑,匆忙地要逃开。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她站住了。滂卑的风在她耳边温柔的回转。
他看她不做声,又说,“不是吗,灰原小姐?之前的事,我要一个解释。我还是不相信,你给我的答案。”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的声音落在滂卑的风里,淡淡的听不出一点语气。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叫她。【灰原小姐。】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倒也没错,这她早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都是自作自受。她愿意承受。
心里有没有一点淡淡的失落呢,谁也不知道。恐怕只有风明白,她的笑容究竟多苦涩。如果他看见了,他也应该会懂。可是她还是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见。
越前龙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都怎么样了?他一直都被她安排、被她掌控,她总是代替他做出他不愿意要的选择,这到底是怎么样了她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真是不可理喻!
可她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那么迅速,还有一点点失落。
恐怕是看错了吧,她怎么会失落。忿忿地想,现在这样,她应该很满意才对吧。越前还是有点愤愤的。
然后她走了。越前也说不出挽留,就那么看着她走。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也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完了。
算了。他想,待会儿再去找她就行了。已经抓到了,量她也跑不远。
“快点!”同行的人在前面的路口挥着手催他,说“我们要去神庙了,再不跟上来,会迷路的。”
“哦。”他应了一声,快步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