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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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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耀司翻身下床,他受够了!他怎么能够安安静静地呆在病房里?说什么今天也要出院!
不顾伊藤忍的强烈反感,他执拗地同他一起来到纽约。好听些是来视察美国分部的工作,哼,谁不知道忍是专程来赴展令扬的十年之约的!
他必须要跟他一起来!他必须要在他的身边!
可是,急性盲肠炎的突然发作却让他不得不入院做手术,以至于恨得他牙痒痒想骂人。
已经一天一夜了。不在忍的身边,忍那家伙是不是如鱼得水、正中下怀呢?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马上飞出去。
身为这家高级医院的主任医师杰森,也是他的好友。杰森郑重警告他:“虽然盲肠切除是个小手术,但还是要在医院休整至少两天以上。这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否则会留下后遗症也说不定。”
然而明天,就是展令扬离去满十年的日子,也就是忍要和他相约见面的日子!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待在这里?他连一秒钟也待不下去!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声响。怎么回事?不知道本大爷在烦吗?
宫崎耀司皱着眉头,大步出了他的单人套间高级病房。
“老大!”手下毕恭毕敬地上前。他挥手,不让他们跟着。
一道人影“忽”地从他面前掠过,害他惊怔在原地。
好、好险!他若再多迈一步,岂不是被来人撞个人仰马翻?!
杀气,迅速在他胸口生成!
他噙着杀人眼光瞪向那人——嗯?等一下!这个人好眼熟,他是……
宫崎耀司的脑中灵光乍现,是了!他是展令扬的死党之一——安凯臣!
可是,他揉揉眼睛,那真是安凯臣吗?那个以冷静寡言而著称的酷哥?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像无头苍蝇一样闯进来,抓住护士问在哪儿办入院手续?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像个慌乱的孩子一般无措,毫不掩饰满眼的恐惧与神伤?
是他的亲人得了什么急病?还是他的死党?抑或……
宫崎耀司突然摒住了呼吸,难道是……
他猛转头,消失在楼道里。
当天晚上,他找到杰森。
“是的,是有一个病人叫展令扬。今天入院。当时就确诊了,是肝癌——已经进入中晚期。”
宫崎耀司瞠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当然是他。除了展令扬,没人能让一向冷静得过分的安凯臣变成那样!
可是,为什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早觉得他比以前瘦弱苍白,没想到竟是……肝癌?!
他再一次低头瞅一眼捏在手里的诊断证明书。“中晚期了?还有救么?”
“虽说是中晚期,但这个病人的病体很奇怪,似乎已潜伏多年,近一年来才不知是在什么东西的推动下爆发。根据已受累潜伏多年的情况来看,”杰森叹了口气,“很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这么说展令扬快死了?宫崎耀司觉得自己头昏脑胀,一时间不知是什么心情。
吐出一口气,他甩甩头,力持镇定,拼命恢复头脑的精明。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忍怎么办?要怎么控制住忍?
然后,很多念头在他的头脑中闪过。
他混乱着,他盘算着,他思考着。
蓦然间,一个主意,电光火石般闪出!
他机泠泠打了个寒战!这个主意,冷酷得很,几乎把他自己都冻住了!
宫崎耀司第一次被自己吓到,不敢相信这个主意竟然是他想出的!
可是,可是,可是……他眼眸一闪,表情霎时格外凶狠!
为今之际,就是快刀斩乱麻!展令扬,这是你命该如此,既然你已身患绝症,我也只是擅加利用!为了忍,趁这个机会,正好当断则断!
打定了主意,宫崎耀司开口道:“杰森,帮我做件事,把这张诊断证明改一下,病症那一栏,你就写……”
是什么时间了?
我躺了多久?
手指微动,展令扬渐渐恢复了意识。
那阵排山倒海的痛,总算是过去了。然,余光所及的雪白的墙壁,不是异人馆,不是家。
和伙伴们用餐的时候还是傍晚,现在……透过窗帘一角,外面夜色如墨。
这里,应该是医院了。
那埋在君凡怀里低泣的是岳华吗?微颤的肩头,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华华,你是人家最最疼爱的小妹妹,华华,为什么哭啊。
然后,他的目光和雷君凡相遇。
“令扬!”君凡低呼,“你醒了!”
岳华转过头,条件反射地赶紧抹去腮边的泪水;君凡早已冲上来,紧紧握住他没有输液的一只手;安凯臣和南宫烈也冲过来,围在他身边。
望着死党关心又焦虑的面孔,怎么,自己不过才睡了几个小时,他们,就好像憔悴了许多?
对不起啊,伙伴,又让你们担心了。
“令扬,你……感觉怎么样?”南宫烈问。
“我?我没事的。”他笑,想起来,却感觉体力像被抽空了似的,发虚。
“别乱动!”君凡抢上一步,摁住他肩膀,眉头早拧成一个“川”字。
“干吗?君凡,人家才醒来,你就脸臭臭的,别吓着我们小华华。”他冲展岳华展开一个微笑,“是不是?”
不说还好,这一说,眼光与展岳华对视了。岳华看着他温润如玉却略显苍白的笑颜,眼眶发热,手一下子捂住了樱唇!再也控制不住,她猛地扑到展令扬的病床前,一迭声地叫着:“哥!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哥!哥!”
令扬抚摸着她如缎般的秀发:“傻姑娘,我挺好啊,真的。”他的头脑,却已经开始清晰地运转:岳华向来处变不惊,从未如此脆弱,她也很少叫他“哥”的,不是喊令扬就是叫扬扬,这一次是为什么?难道是他的病加重的缘故?
“挺好?”安凯臣差点咬碎一口的牙,“令扬,你是个没心少肺的小东西!你骗我们!”话虽狠,却满眼的心痛!
肝炎,真的已经如此严重了吗?令扬不动声色:“我,骗你们?”
“你……”
“令扬,”雷君凡阻断了凯臣的话,他的眼睛,似乎要直视到他的灵魂深处去。“你……,从没有来医院诊治过,是不是?”
君凡……他在心里叹息,有时候你不要那么聪明好不好?是,你已经察觉到了,察觉到我似乎在套凯臣的话,所以你也来套我的话?然后,你们就准备隐瞒我的病情了,对不对?
“以农和希瑞呢?”展令扬左右而言其他。
“希瑞在安排转院的事宜,”南宫烈回答,“我们转到希瑞的医院去,为你好好治疗,以农在帮他。后天一早我们就走。”
“噢。”他故意皱着小眉心,“人家不想住院。”
君凡不到黄河心不死:“令扬……”
“人家哪有那么严重!”他撒娇地抗议。
“呼”地一声,门开了!以农像一阵风一样进来,眼中竟微泛着晶莹:“肝癌还不严重?!我宁可把肝割一半下来给你,只希望你赶快好!”
“以农!”是君凡近乎严厉的断喝!然后,他慌张地把视线调到他的面前。
很好,面不改色做到了,并且仍然保持微笑,可以为自己喝一声采了。展令扬闭了闭眼睛:“以农,你这样说让人家很心疼。你要把肝割一半给我,我怎么舍得?所以,我一定没事。”
再一次对上君凡的视线,他的眼中仍然微微怀疑着,探寻着。他微笑,将手掌抚上他的面颊:“放心。”
终于,真的夜深人静,终于,病房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展令扬将自己埋进被里。
是的,凯臣和岳华的反应暴露了很多,是的,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听到从以农口中蹦出“肝癌”两个字时,他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肝炎“病变”为肝癌?是了,宫崎耀司的药!那会伤害内脏的药!
嘲弄的笑泛上唇角,上天的作弄吗?
他不怕死,但还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被他牵挂,尤其是……忍。
忍,小忍忍,伊藤忍……
一想到这个名字,令扬的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濡湿了被单,融化,融化……
AIDS?!
AIDS!AIDS!!!
伊藤忍瞪着手中的诊断证明书,坐在那儿,手臂簌簌发抖,脑海中像有成千上百颗炸弹爆炸!姓名那一栏,是他魂牵梦系的名字——展令扬。可是……
A—I—D—S,这几个字母却组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鬼病症,砸得他眼冒金星——艾滋!艾滋!
就在这个早晨,他盼望了十年的早晨,刚要出门就被从医院回来的宫崎耀司拦下,塞给他一张——噩梦!
他无法思考,而宫崎耀司的声音正一字一字地闯入他耳鼓:“真没想到,展令扬竟会沾上这种病!他骗了你,他根本不会在异人馆等你!他根本不重视你们的约定,只是信口一说罢了!忍,展令扬根本不值得你来爱!”
“胡说!胡说!”伊藤忍猛然站起,逼视着他,“不许你诋毁令扬!”
“我诋毁他?!如果他重视你,怎么会胡交滥交,怎么会染上这种病?!”
“我不信!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要信你的!”
宫崎耀司扑上前,握着那张诊断证明书,抖得呼啦啦作响:“那这是什么?这白纸黑字又是什么?”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你说!”
“杰森啊!那家医院的主任医师,我急欲挖到咱们旗下的医学界高手!你忘了吗?你认识的!他的话你不相信吗?”
“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
“忍,你还不明白吗?”宫崎耀司索性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地吼,“展令扬他耍了你!骗了你!玩弄了你的感情!他总是那么神神秘秘,他到处留情!他不知道跟多少人上过床……”
“啊——”伊藤忍猛然间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力甩开了宫崎,发疯般地冲了出去。
“砰”地一声,宫崎耀司撞上墙壁,跌下来,半天爬不起身。他挣扎着坐起,靠着墙喘息。他听到自己的心音轰轰如擂鼓。好久好久,他才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展令扬,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