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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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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帆曾说:医院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每天都会上演各式各样的离别,病人时刻准备聆听命运的审判,或是等待死亡,或是结束生命。
但叶汲却觉得,医院也是最温情的地方,在这里,浓缩着各类平凡而伟大的情感,譬如友情、譬如亲情、譬如爱情,让人在悲痛中,还能有生生不息的希望。
“医生,她怎么样?”
“井先生,别紧张,就是有点消化不良,我开点药按时吃,过几天就好了。”
“你看,这下放心了吧,我就说没事嘛。” 女孩嘟着嘴,甜甜的抱怨。
井诺风轻松的笑笑,揉了揉女孩长长的头发,眼底尽是温柔:“小瑾,我担心!”
我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叶汲站在门外,把一切看在眼里,正要敲门的手此刻僵硬的悬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本来是想找医生询问一下默默的情况,谁知,好巧不巧,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井诺风,还有那个未能看清的美丽倩影。
她还是穿着那天的大红外套,戴着一条宽厚的黑色围巾,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语调细细柔柔,飘在空中,宛如天籁。
突然,叶汲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好像所有的信心都被抽干般,不明所以。
她莫名的想逃,一刻也不愿多呆,然而,转身之际,身后却传来一个酷酷的声音,池皓白好奇的问:“怎么不进去?”
“我……”
“皓白哥哥”
还没等叶汲说话,一个身影就扑到了池皓白面前,亲昵的攀上他胳膊,满脸希冀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看我的吗?”
“生病了?”池皓白任由她抱着,顺势捏捏她的脸颊。
“小瑾早上说胃痛,所以我带她来看看。”
“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井诺风边说边走出来。
叶汲不太想见井诺风,本想捂着脸趁机溜走的,结果还是被他认了出来:“叶小姐?”
“你怎么也在这儿?”
叶汲脚步顿了顿,哀怨一叹,尴尬的扭过来,硬着头皮解释:“呃,我朋友住院了。”
“喔?” 井诺风眼珠一转,瞟了眼池皓白,不由猜测道:“是上次和你一起的江小姐吗?”
叶汲点头。
他挑挑眉,摸着下巴狐疑的看向某人:唔,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才一天,就把人弄进医院了?
忽然觉得:他似乎错过了很多好戏。
井诺风顿时来了兴致,关切的问:“那江小姐没事吧?”
“没事。”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反正都来医院了。”井诺风对上池皓白,故意提议道。
“不用。”他鄙夷的瞪他一眼,直接拒绝。
哼,看看?你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吗?!
井诺风故作可惜的摇摇头,装腔作势扮无辜:唉,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啊。
“既然不用,那你要不要跟我和小瑾一起走?”
“你们先走,我还有事?”
“切,你能有什么事?”
“探病!” 池皓白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探什么??”井诺风一时没听清楚,讶异的掏掏耳朵,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刚才没听错吧?他说他要干什么?
探病?!
话说,他知道什么叫探病吗?
井诺风研究性的视线如X光般全身一扫,估摸着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确定的猜道:“你要去看谁?江小姐吗?”
池皓白不语,只扔给他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
可井诺风知道,他猜对了,骤然,唇边溢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绿幽幽的目光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有意思!
池皓白冷哼,云淡风轻的站在原地,瞅都不瞅他!
“可是皓白哥哥,我想让你送我回家。”
一听他要留下,女孩死死的地搂住他,水汪汪的眼里全是哀求:“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你了,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你就不能陪陪我,改天再去探病吗?”
她说的委屈,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精致的容颜和娇美的身段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宛如一个坠入人间的天使,柔弱的急需人呵护。
叶汲暗自感叹:这样的女子,应该没有一个男人会狠心拒绝吧。
至少,在她看来,此时的井诺风就是这样。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眸中的宠爱昭然若揭,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带着某种强烈的期许,浓烈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叶汲隐隐感到:如果送她的人是井诺风,那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只是,忽然很想帮他,只是,单纯的希望他高兴。
所以,叶汲打破了几人的沉默,第一次开口催促:“池皓白,你到底走不走,再不快点,默默该饿了。”
“我不要你去!”叶汲的话音刚落,女孩就一下扑到他身上,不依的扭着身子。
她的眼眶微红,积蓄已久的眼泪在里面打转,颇有一种“你要敢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可这招,似乎对池皓白不怎么管用:“小瑾,别闹了,跟诺风回去。”
他利落的挣开怀抱,把她轻轻推给井诺风,转身跟叶汲离开。
“皓白哥哥……” 女孩在身后紧跟了几步,带着哭腔声声呼唤。
叶汲有些于心不忍,本想回头,对自己刚才的自作主张道歉,岂料,途中竟意外捕捉到了一记狠辣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一瞬间的晃神,等再去寻时,却已消失不见。
叶汲笑着摇头,理了理头发,心想:回家必须要好好睡一觉了,最近太累,都出现幻觉了。
两人沉默的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不知在想什么。
她若有所思的撇了撇池皓白,心中有很多疑问,终究还是没憋住,故作闲聊的问他:“池皓白,刚才那个女孩是?”
“程粟瑾” 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池皓白回的很迅速。
“那她和井诺风?”
“从小一起长大。”
“哦” 原来是青梅竹马,怪不得这么体贴,叶汲酸酸的想。
池皓白见叶汲一瞬间垮下的脸,难得打趣道:“你貌似对他们很在意?”
“哪有!”
她下意识的否认,后又感觉回答太快,容易引起误会,于是,就忙乱着随便找了个借口开脱:“其实,我对美女一向比较感兴趣,刚才看见程小姐那么漂亮,就忍不住想了解一下。”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池皓白邪气的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叶汲见他面上偶尔浮出的暧昧与了然,一时慌了手脚,她不想让池皓白误会,却也找不到任何为自己申辩的理由。
刚想张嘴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又悻悻的闭上,暗自抹汗。
算了,她不说话了,省的越描越黑!
以后打死她也不问池皓白了,跟他在一起,最好少交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看穿了。
好在马上就要到病房了,叶汲霎时有种解脱的快意……
“默默,我来喽。” 她迫不及待的走进病房,连语气都变的轻快。
“恩,等一下,我马上就做完了。” 一个闷闷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池皓白走近,疑惑的观察起某个摆着奇怪姿势还一动不动的人。
只见床上那位双膝撑床,背部拱起,下巴缓缓收到胸前,手臂平平的伸向前面,保持着跪立的姿势,闭着眼对下面的床褥有规律的一呼一吸。
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快要团成一团的江语默,池皓白清清嗓子,大咳一声,居高临下的说:“既然你要对我行这么大的礼,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在床上一直专心做有氧运动的江语默,蓦地听到一个不是叶汲的熟悉声音,立马仰起头,朝发声源看去。
微微一怔后,快速起身,眯着眼睛问:“你怎么会来?”
难道是抽风了?!
“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呵呵,是吗?”江语默嘴角一抽,一点儿也不信这黄鼠狼有这么好心。
生生挤出一抹微笑,礼貌有加的回:“那多谢池总关心了,托您的福,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池皓白自动忽略掉她的不友好,不受影响的说:“既然好了,那你还不赶紧让出床位,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江语默:“……”
原来在这儿等我呢!她就知道,他嘴里怎么可能有好话!江语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埋头不理他。
池皓白眉心一蹙,十分不欣赏这个姿势:“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跪着跟我说话吗?”
“切,你懂什么!这叫瑜伽!还有,谁要跟你说话!”
“做这个干什么?”池皓白不解。
叶汲笑了笑,好心提他解答:“医生让她适当做做运动,防止肠粘连,然后,恩,顺便减肥。”
闻言,江语默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瞪她:胡说,她哪需要减肥!
池皓白恍然大悟,不禁对她那不标准的动作嗤之以鼻:“江语默,你刚才练的也叫瑜伽吗?行行好,别侮辱瑜伽了!”
他一阵讥笑,还煞有其事的断言:我看,恐怕连瑜伽也拯救不了你这身肥肉了。
“池皓白!你今天是来吵架的是吧!”她跪在硬邦邦的床垫上,有气无力的回嘴。
由于手术的缘故,江语默最近吃的都很清淡,以至于没有食物补充的她,说起话来总是上气不接下气,对于一个喜欢吃肉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巨大的灾难。
几天的非人生活下来,她自己都感觉轻盈不少,原本的婴儿肥早已不在,连她从前最顽固的双下巴,似乎也受不了这艰苦的环境,悄然离开了。
池皓白拧眉,难得大发善心的说:“我是在好心提醒你,免得你伤口崩线。”
“哼,就你事多,我伤口早好了,刚才医生还说,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江语默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还特意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
“这老胳膊老腿的。”池皓白颇为同情的啧啧道:“你还是放过他们吧。”
“你,闭嘴!”她撑着身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好了好了,先练到这吧,该吃饭了。”叶汲见她做的差不多了,拿着饭招呼她来吃。
江语默一听要开饭,激动地赶忙起身,许是动作过猛了,又或是姿势恢复不当,总之,当她起身的那一刻,某人的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慢慢扭曲,
一只手捂住肚子,冲叶汲惨戚戚的说:“小汲,我,似乎,好像,觉得伤口裂开了!”
叶汲:“……”
池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