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冷追寒

8、有漏

　　许荔动荡的心情如股市一般在经过了崩盘之后渐渐归于平静，眼中的泪水踏着时间的干燥消失在这个渺小而又偌大的空间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将以一个三的身份去接受来自一的声讨，似乎这声讨没有惊天动地，硝烟四起，但旧日里苦心经营的那座爱情的宝塔，在泪水诀别眼眶的时候轰然倒下，留下一声巨响，这巨响震慑了她的精魂，犹如在一瞬间明白这世界所被隐藏的那些虚伪与肮脏。爱情的碎片沉溺在淤泥一般的沼泽里，继而盖过它们的头部，最后沉沦到面目全非，一场触目惊心的清风细雨席卷她的整个精神世界。信上那些黑乎乎的字迹，让她看清了自己，亦看清了李冬庭，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相信那些散发油墨味的文字，但是文字所透露的那些妖娆暧昧的香气以及好友青青的表情，她俯首称臣于事实的权威之下，没有丝毫想去质疑的意思。
　　柳青青接过她手里的信，犹如接过了一把利刃，上面还滴着新鲜的血液，惊讶在她的眼中如一块石头落入安静的水中所激起的一个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越来越大。那信里的文字让她有种想抓狂的冲动，如果不是文学专业的，那么谁也不会明白这封信究竟在说些什么。怨恨的气流在信的字里行间慢慢聚拢，渐渐成了气候，在她的胸口一直向上顶，通过那张娇柔如樱桃的唇齿，吐出一句脏话：“李冬庭，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许荔看看青青，没有一句话，慢慢向自己的床铺走去，眼神空洞如被抽干了水的池塘，更像失去了水分的橘子，干瘪而略显凄凉，生命气息犹似一缕游丝，似有似无的飘荡在这个时空里，想要抓住某根柱子，让命运就此缠绕，长出枝叶开出花，可信里的文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断了所有可以盘踞树根的触角，无所依托，又无所可束，整个人都显得轻飘飘，如春日里的柳絮，随风飘浮。越过青青那张惊讶的面孔，桌子右角上一对可爱的搪瓷娃娃映入她的眼帘，一甩手，那一对娃娃连着刚刚上课的书本一起落在地上，书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丝毫的抱怨，偶尔一阵风刮过，翻起几页，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与遭遇，那对中国娃娃却四分五裂，一如中国近代初期的屈辱，被各国列强瓜分的支离破碎，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成为齑粉，许荔像是还不甘心，又抬起脚狠狠踹了几下，虽是轻柔的几下，怒火却在那几下的落脚中化为灰烬，风吹不起，雨冲不去，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去的也这般迅速，似无风雨，亦无雷电。
　　“要不打电话给那个混蛋，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柳青青生气的说道。
　　许荔摇摇头，意思不必了，青青不再说话，走到许荔的身边，拥抱她，在她的耳边轻语：“不要怕，没有了人渣，你还有我，我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又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像一个母亲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不曾经历过，但是并不代表她不能体会这个的困境，她喜欢看小说，看到那些虐心的小说，总是哭的死去活来，她害怕遇见这样的爱情，可爱情却不能自我控制，像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衰老，自己在某个时间段身体出轨的生理需要，她心里的决定是不下很大的功夫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因为她不想在失去时哭得花容失色。那些原本在小说里出现的情节，现在却在自己的眼前上演着，她赞叹作家的先见之明，更多的却是对他们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所折服，那些小说上的句子再怎么睿智、高明，似乎不能用来规劝当下的情况，唯有彼此相拥，不言不语。
　　一首温暖如春的情歌被那个不知姓名的韩国女歌手深情的演绎着，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情绪，每一个字都不放过，甚至可以听得到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以及破折号，从开始到结束。
　　柳青青慢慢放开许荔的肩膀，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的说道：“你接电话，我把地上的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免得让温阳那个死丫头看见。”
　　许荔点点头，柳青青去打扫地上的牺牲品。许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任凭它如何放肆的歌唱，一段美丽的旋律周而复始，吵得整个环境都有点愤怒里，墙上脱落下一片薄薄的石灰，门外的风带着点尘土跑进宿舍，宿舍里挂着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柳青青打扫完地面上的东西，回到许荔的面前问道：“是那个混蛋的电话？”
　　许荔没有回答，她明白了，就是那个姓李的混蛋，环境也因为许荔的沉默慢慢配合她的心境，寂静的犹如太平间。
　　这是一段火辣的欧美风格的歌曲，一直在唱着fire，想要烧毁一切，尤其是寂静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柳青青按了一下接听键，又开启了免提。
　　“干什么？”柳青青没好气的吼道。
　　对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说道：“谁又得罪了柳大小姐了，告诉我，我替你报仇雪恨。”
　　“你。”柳青青的回答简洁明了而又干脆的滴水不漏。
　　“这个，这个，这个就不好办了，要不你和荔荔下来，我负荆请罪。”
　　“谁要你这个混蛋道歉，你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要来找荔荔了。”
　　嘟——
　　李冬庭一脸茫然，狠狠地说了句，神经病。转念一想，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其一是荔荔不接地话，每次他打电话响过十秒，许荔就已经接听电话了，这次打了两边，都没有人接；其二是柳青青对他说话的态度，平时虽然也会开开玩笑，可是没有像今天这样不知好歹的。因此他决定再打一次许荔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又打了柳青青的电话，这下也没人接了。这一连串的拒接或者说无人接听电话，使他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之中，难道他发现他的秘密了吗？他不知道，也不能确定，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肯定出了问题，至于这个问题出在何处，他现在尚在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