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救归大理 ...
-
过得约莫一盏茶时间，山路尽处现出人影，高升泰凝目望去，只见那影子极快由小而大，正是木婉清乘马而归。
只见她头发重新束起，左肩已经扎缚起来，右手挽着另一匹骏马的缰绳，至他身前放缓马速停下，将手中缰绳丢给高升泰，低头说道：“段誉在神农帮，走吧。”
高升泰不料她这么快便能问出，还带了坐骑过来，立时点头道谢，翻身上马，木婉清也不多话，见他骑稳，口中轻打了个唿哨，黑马极通人性，已向着另一侧山路跑去，高升泰急忙催马跟上，因黑马速度极快，如腾云驾雾一般，他座下的马虽脚力也不差，却也仍是渐渐被甩开一段距离。
远远看见神农帮所在，先是一堆乱石，乃是他们素日炼药之所，绕过之后便是十几间房屋，木婉清黑马来到乱石之前，丝毫不停不绕，长嘶一声纵跃而过，便熟门熟路向就中最大一间房屋奔去，高升泰坐骑却无这般本事，他才绕过乱石，便有两个腰悬药囊的汉子大喝一声，拔刀挡在前方。
段誉身系大理国运，高升泰身为善阐侯，乃是大理重臣，眼见段誉就在附近，哪有心思和他们罗唣，当下一拍马脊，跃下马来，他外袍已经撕了，短笛也已弯曲，可手头功夫也远非这些喽啰可比，当下左右各出一掌，以巧力一带，两把刀便被他夹在手心，那薄薄的铁刃登时通红发热起来，两个汉子不免剧痛，发一声喊，各自弃了兵刃。
他再施轻功奔向那房屋，才到屋前，便听见一人怒道：“不成！绝对不成！灵鹫宫圣使交代下来，还望你莫要跟老夫为难！”
高升泰掠进屋中，此时他身后已有听见帮主怒声的帮众围将上来，屋内神农帮好手本是分列两侧，此时也将木婉清和高升泰团团围在其中。高升泰久居大理，不曾听闻缥缈峰灵鹫宫的名声，“灵鹫宫圣使”五字在他听来浑不在意，眼前这些人不过江湖草莽，更不放在眼里，但刚要开口，胳膊忽被木婉清按住。
只听木婉清冷冷道：“司空玄，在下是想给你一条活路，才来问你索要，天山童姥的名字，除了你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倒霉鬼以外，倒也不怎么声震江湖。你若是好生把段誉交给我，在下自有法子让你交差。若是不肯，便是在下此时不动手，一会儿也还有人上门要人，到那时一样的留不住，可没这般便宜。生死符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
高升泰听了“天山童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生死符”等话，全然不知所云，但见木婉清与司空玄模样，也知道是司空玄生死攸关的一件大事。尤其木婉清说出“生死符”三字之时，司空玄蓦然脸色苍白，冷汗淋淋，全然没了刚刚强硬桀骜之态，一副脓包模样，木婉清直呼其名颇为无礼，他非但半点不恼，反而赔笑低声道：“公子说笑了，公子说还有人要上门，那可……”
木婉清寒声道：“恶贯满盈上门要人，可没我这般好说话。”
听了“恶贯满盈”四字，司空玄眼珠直转，不住抹汗，转瞬便下了决心，笑容可掬冲木婉清道：“还请公子垂怜，救救小人。”
木婉清点了点头，对他说：“若是灵鹫宫派人来问，你就让他们原话带给天山童姥。段誉是个好运的蠢货，无量□□早已荒废，要找那人，便去找他的徒儿。将此事原封不动禀报上去，怪罪不到你头上。可你想玩什么花样，在下便试试帮你逼出生死符。”
高升泰越听越是糊涂，他们二人若要解决这些人不是什么难事，但见司空玄如闻纶音，将木婉清所说的话连念数次，铭记在心，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又赔笑道：“公子请来，小人带路。”这却也省时省力。
他半点不敢说段誉被他打了一掌之事，在前带路。
却说段誉被关在密室之中，不分昼夜，这日仍在心中存想凌波微步，体内气息周身流转，忽然听见哐啷之声，他本来以为是送饭的又来了，不料铁门猛然打开，天光耀入，被日光照了眼，心中一念闪过：“啊哟！多半是那什么童姥要来提审了！”朦胧间尚未看清门口人影，便运起凌波微步要跑。耳旁听见一声“咦”，声音甚熟，随后左臂便被攥住，段誉自习练凌波微步以来，尚未遇到过这样一出手便能擒下自己的情况，当下大惊，眯着眼朝攥着自己手臂之人看去。
段誉这一眼看去，顿时又是一惊，那人身量与他仿佛，书生装束，容貌俊美，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木公子，只见木公子似笑非笑，转头向一旁说道：“高君侯，快带他回去吧。”顺他目光看去，果然是高升泰，只是一身劲装打扮，与平日宽袍大袖模样不同，当下叫道：“高叔叔！”
高升泰适才已经“咦”了一声，此时心中仍惊疑不定，他知道段誉正是因不愿习武离家出走，但适才所见他脚下分明是一门极高明的功夫——他眼力远高于司空玄，一眼便看出这断然不是滑头乱跑，但木婉清却一出手便将他制住……是了，木婉清在三大恶人和左子穆围攻之时，脚下所踏似乎也是这一门步法。听见段誉叫他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礼：“公子爷，下官奉命来接公子爷回去。”
段誉连忙要避开这一礼，身子一动才发现手臂仍在木婉清手中攥着，口中忙说：“高叔叔，这如何过意得去！这几日，伯父和爹爹定也发了不少脾气吧。”他不知木婉清已经知道他身份，虽听善阐侯自称下官，但口中仍不带出。
高升泰肃容道：“皇上和王爷此时心急如焚，如今四大恶人来到大理，定有阴谋，还请公子速速跟我归家。”虽然云中鹤已死，他说得惯了，依然说是四大恶人，至于直言段誉身份，一来木婉清已经知晓，二来也是震慑司空玄，那“灵鹫宫”不管如何，神农帮只要在大理国土，怎敢伤及大理世子。
段誉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听见高升泰这般说，也知情势有变，他虽然不愿学武，却也不愿拖累伯父和爹爹，想想自己已经拜在神仙姐姐门下，若爹爹再命自己习武，倒也有话可说，当下闭嘴不言。
木婉清道：“别再耽搁，恶贯满盈多半快要来了，司空帮主，恶贯满盈如果问起，你直说便是。”
司空玄乍闻段誉身世，早已惊得呆了，只觉自己实在倒霉至极，怎的因这一个小子，先是灵鹫宫圣使，后是大理皇室，如今又来四大恶人，但当下也是悔之晚矣，只得听了木婉清吩咐，抱定这一线希望。
三人更不停留，直至马前，高升泰忽道：“木公子，你坐骑矫健，可否让公子爷同骑？”
因木婉清从辛双清处顺手牵来的马匹，速度尚且不怎么跟得上黑马，更不用说再加上一人了，高升泰心系段誉安危，故出此语。他见木婉清先对敌四大恶人，又助他解救段誉，脚下步法又与段誉似出同源，多半没有恶意，此时也只有先如此了，口中的“少侠”也成了“公子”。
木婉清微微一愣，刚要说“我不去镇南王府的”，转念一想，段誉已经知道她大屋所在，若是段正淳找上门来，去与不去原也没什么分别，阿紫又心恨段正淳。且段延庆已经见到她模样，自己此番倘若直接回去，岂不给阿紫添了麻烦——不止，倘若段延庆知道自己和秦红棉、甘宝宝的关系，此事彻底成了一笔乱帐，钟万仇请了四大恶人来，却被他老婆的师侄给对上，简直乱七八糟。还不如自己前去镇南王府将段誉送去，顺便催促他们做了段延庆了结此事，反正段延庆恶贯满盈，早该死了。于是跃上马背，又朝段誉伸出手来：“上马。”
反正段正淳也不可能认得出她是谁。
当下高、木二人催马而走，段誉坐在木婉清身后——毕竟木婉清装扮再是严密，让一个男人坐在身前也一定要露馅啊，至于段誉坐在后面她倒也不担心他闻见什么香气，反正她身上香气早被血中毒素所盖，段誉又不是云中鹤这种天赋异禀的采花贼。双骑一路飞驰向大理城中，途中也全不停歇，因段延庆一时纵然想不到去问辛双清，把东宗弟子问上一遍也该找过去了，到了神农帮，反正段誉已走，司空玄更是不会帮他们隐瞒。
黑玫瑰非但速度极快，脚力也极长，就算多驼一人，也仍是木婉清有意控了马速，才和高升泰并肩而行。段延庆轻功虽高，长途奔驰终究不及快马，如此一来倒也安全。
离大理城还有四五十里地时，一行三人转过一个山冈，迎面笔直一条大道，只见对面烟尘滚滚，成千骑兵列队驰来，前头是四大护卫引路，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绣着“镇南”两个红字，另一面旗上绣着“保国”两个黑字。段誉大喜，叫道：“爹爹来啦！”却听见身前木婉清轻哼一声，不过声音极低，一旁高升泰都不曾听见。
高升泰心中欢喜，转头向木婉清道：“木公子，镇南王已至，这下可安全了，多谢你出手相助。”
木婉清闻言，顿了顿才说：“那便好了。”声音之中殊无喜意。
但高升泰一路见她都是冷冷淡淡，只道她生性清冷，因她救下段誉，故也不以为忤，率先打马迎入队列之中，下马扬声道：“淳哥，我们回来了！”
就中一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紫袍人骑着一匹大白马迎面奔来，到了高升泰身旁，也跃下马背，伸手握住他双手：“泰弟，你伤势怎样？”
高升泰笑道：“不过是震了一下，吐出淤血便已无妨，你不必耗损功力。”
段正淳犹自运功试探一周，方才放下心来，道声惭愧，走向前去。此时木婉清已驭马进了队列，却不下马——她不下马，段誉却不敢不下，跳下马来，笑道：“爹爹，您老人家安好。”
段正淳怒道：“好甚么？誉儿，倘因你累得高叔叔受伤，瞧我不打断你双腿。”
毕竟高升泰并无大碍，段正淳听了四大护卫带来左子穆所言，也知道儿子此去受了不少苦楚，一句说罢也不多加斥责。他见木婉清衣饰清雅，容貌秀丽，不似草莽粗人，显然不是不知礼节，但仍坐在马上冷眼旁观，这般模样着实桀骜无礼，若非听说她先是抵挡四大恶人，段誉得救也多半和她有关，此时难免要心生不喜。
段誉察言观色，心中叫苦，连忙笑嘻嘻道：“爹爹，这是孩儿结识的一位……一位朋友，此番孩儿几次遇险，多亏有他相救。”他看木婉清在他说起“朋友”之时并不反驳，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木婉清救他两次尚未报偿。
高升泰也笑道：“正是，淳哥，若非这位木万青木公子，我也凶多吉少。”
木婉清不喜段正淳，但段誉还罢了，高升泰毕竟是朝中重臣，跟她又无恩怨，这面子却不能不给，当下点了点头，下马微微拱手道：“不敢当，在下和四大恶人结了梁子，也是多亏高君侯和四大护卫出手相助。”
几人叙过礼，段誉才笑道：“爹爹，你可是要接妈妈回府？”
段正淳瞪他一眼：“还敢胡闹！”段誉伸了伸舌头不再开口，仍是嬉皮笑脸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救归大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