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太俗先生

69、12火把节1

　　天色渐晚，城中火把逐渐点亮，各个商铺货馆开门大吉，食寮饭摊昼夜营业，勾栏院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彩灯高悬。

　　据说县令听闻上头有官员下来，命今年火把节要大办特办。钟国百年国祚，陈旧腐朽，内耗贪污，等级分化，外戚横行，外寇掠边，国力日渐消退，朱雀城税收越来越高，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大街上到处有人举着火把，他们在广场上，轮圆的火把变幻出不同的形状，黑暗中只见光影舞动，如活生生的野兽般跳跃翻滚、龙蛇游走，又如火树银花、风破花开、繁星如雨。

　　庸鼓有斁，万舞有奕。

　　据说在这一天点燃火把可以免除灾难。满城纵横街道，几乎无处不灯光缭乱，如坠绮梦。

　　应笑和棠白这两个山里来的土鳖，没见识地看花了眼，两人各自捉着支桐油火把，挤在台阶上买酸浆的摊子边上，喝加了蜂蜜的梅浆观赏游行火把表演。

　　百姓笑语晏晏，热闹的笑声一波高过一波，孩子们迈开可爱的小短腿儿，撒欢似的绕着高高堆起的火把转圈。

　　“钟国很是兴盛了几十载，但跟许多王一样，晚年的国君失去了早年的雄心壮志，钟国国力一步步衰弱，尽管如今积威仍在，在钟国衰弱的今天，周边各国年轻的国主励精图治，比如大食比如靖，早以赶超的气势崛起天下。”棠白吃着糖人比划着。

　　应笑捧着碗盯着对面挥舞的火把。

　　火光美丽，可造福于民，但火也是最无情的凶物，亦可燃尽世间种种。

　　她掷下空碗，有种奇特的情绪油然生出——

　　此间璀璨花火，是多么值得珍重、珍惜。

　　棠白抬头瞧了瞧天上的白月牙，露出小虎牙笑了笑，道：“今天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客栈。”

　　舔舔嘴角，应笑十分发愁：“可是我们没有钱，你不是说住客栈要花钱么？”

　　“师兄我早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棠白胸有成竹，他压低声音，“我发现这里的客栈并不是每间都能住满，也不是每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我们翻窗户躲进去睡一宿，不会有人发现的。”

　　两人相视贼乐。

　　两人挑了个门头装修最威风的客栈溜了进去。

　　棠白很快找到布置最好看的房间，推开一扇后窗，对她眨眨右眼。

　　这是他们幼年时期串通的暗号，意思是一切顺利，如果眨的是左眼，代表事情有变，如果两只眼睛一起眨······那是他眼干。

　　应笑对他挑起大拇指，棠白扒着窗沿仰脸对天无声大笑两下，两人这才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今天财神爷并不如何眷顾这家客栈，左右几间都是空的，没有客人。

　　将她安置下来，临了棠白想了想，“我睡隔壁，跟你就隔着一道墙，有事敲敲墙我就过来，有人来你就翻窗户出去。”这个计划诚思虑周密又妥帖，能想到这么个主意然后付诸实践，二师兄实在是个人才。

　　“人才”却盯着她，一脸嫌弃：“你整天穿我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还能是什么样子，当然是像你的样子。再说我不是一直都穿你的衣裳。”

　　“少贫嘴，明儿我先给你弄套新的。嗯······你是喜欢穿裙子还是喜欢穿裤子？”

　　“裙子吧，没怎么穿过。”

　　棠白不放心地，又教导她何处找马桶去何处能喝到水才走。

　　星子们爬上夜幕，她扒着窗户偷瞧客栈里人来人往。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领会到客栈就是有人给你提供住处，有人给你铺床有人给你打扫房间有人给你供吃供喝还要笑脸相迎的地方。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与她在山上也无甚差别，重要的是在山上不用花银子，唉，山上真好。

　　不行不行，才下山几天就觉得山上好了，太灭志气，不想不想！

　　翌日。

　　吃着包肉馒头，棠白带着她在各个布料铺子间转悠，瞧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愣神，应笑一脸猥琐地拿小眼神斜他。

　　棠白白了她一眼，紧紧拉起她的手：“你可要跟紧我点，万一把我丢了，就你这脑瓜，没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自然认识不到自己笨到何种程度，追着他打了半天，却不知玩笑话也可能一语成谶。

　　铺子外头银两下头摆着个算命摊子，旧桌破旗，算命的老瞎子巴巴守着孤零零的摊。他腰上别着一根布条，布条的那头拴着一个梳着团髻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