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不得了》太乙小公子

3、月黑风高杀人夜

　　“真的吗？”幼澄双眼发亮，双手捏着小拳头，脆生生地问道。

　　李婆子哼了一声：“只要你能记住老婆子的话，好的都在后头呢。”

　　“嗯。”假装很开心很期待，还多嘴问了几句，那李婆子倒是将跟钉子一样的目光收了回去。

　　尽管如此，幼澄发现这婆子照样看的很紧很紧，虽然她现在还没打算逃跑，除了外面的大汉跟门神一样一刻不放松外，老秦家一家子也在那儿放着呢。

　　晚上在鹿鸣县的悦来客栈里，那老婆子坐在八仙桌边上，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就开始教她了：“从今天开始，你叫陈金莲，今年十四岁，是京城礼部尚书的嫡女，你的父亲叫陈玉书，你的母亲叫王秀芝，你还有一个哥哥叫陈清河，家里还有个二太太，你有个庶出的弟弟陈清溪就是她所出。”

　　幼澄就听着李婆子吧啦吧啦把陈府的亲戚讲了一遍，讲完了就让她背，这老东西最可恶的是，晚饭不让她吃，八仙桌上叫了四凉四热，有芹豆花、姜汁莲菜、白斩鸡、白扒丸子、红烧锦鲤等等，红颜六色看着十分喜人。

　　这个迎春花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特别特别容易饿，她又睡了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有点低血糖的头晕眼花，口水都吞咽几茬了，偏偏那李婆子摆着一张棺材脸坐在那儿，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她让她背家谱呢。

　　她是恨的牙痒痒，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干巴巴地背起了陈家家谱，看来，这些人是让她假扮陈家大小姐陈金莲了，只是不知道这陈金莲到底要嫁给什么人，值当这位礼部尚书这么折腾着。

　　她倒是对陈金莲要嫁的对象好奇了，什么人，让这位礼部尚书拒绝不了，只好来一手偷梁换柱了呢？

　　想归想，陈家家谱还是得背的，头疼也得背，幸好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背了三遍总算没出错，李婆子才允许她开动。

　　只不过，一坐下来伸手想去撕鸡腿，那李婆子手中的竹条“啪”地一声就抽在了她的双手上，疼地她闪电般收了回去搓手，忍不住呲牙。

　　“注意规矩，你现在是陈家大小姐陈金莲了，虽然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也学不了多少，但多少也要像个大家闺秀，尤其是在用膳的时候，更要注意，不可以用手，不可以说话，不可以长饮大嚼，不可以发出任何吃东西的声音。”李婆子一板一眼道。

　　我真想大耳巴抽你你知道么？

　　幼澄疼的嘶着声，猛搓着手背，却用不懂的眼神小脸委屈着抬头问道：“李婆婆，陈家大小姐吃饭会挨打吗？”

　　李婆子闻言噎了一下，却是哼了一声：“你别跟老奴玩心眼子，你如此毛手毛脚怎么能大小姐比，打你，就是为了让你学规矩，学地像我们大小姐一些而已。”

　　哼，老妖婆。

　　幼澄腹诽了一句，委屈着道：“带着伤，还怎么当大小姐，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婆子看了一眼幼澄故意亮出来的双手，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红印，且渐渐泛着青，既然是让这丫头代嫁，就不能让人家一眼就看出来破绽，的确是打不得。

　　李婆子微微咳了一下：“老奴知道了，只要小姐乖乖听话，老奴绝对不会动手的。”

　　有了这么一个保证，幼澄稍稍松口气，要不，这竹条子抽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两世为人，她还没受过这份罪，别说，这会儿，手背上都肿起来了。

　　虽然是一肚子埋怨，可也因这人单力薄反抗不得，只能乖乖地慢条斯理地吃着咽着，还不由地想着常曦是不是也穿了，会不会跟她一样这么沦落，以常曦大小姐的作风，又怎么忍得了。

　　等到了睡觉前，那李婆子又教了怎么洗脸，怎么铺床，怎么脱衣，怎么睡觉，好不容易可以躺下了，李婆子善心大发递过来个精致的小盒子，隔着盒子都能闻到一股清凉的药香，打开了看，里面是绿色儿果冻状的药膏，她用食指挖了一点出来抹在手背上火辣辣肿起来的部位，顿时就感觉一股凉意浸入到了其中，舒服的很，二话不说又挖了一坨。

　　李婆子眼神中闪过心疼之色，急忙将小盒子夺了过去，狠狠瞪了幼澄一眼：“没见识的东西，这一小盒子要几十两的银子。”用在这小贱婢的手上，真是可惜了，要不是怕露了什么破绽，她又怎么会舍得把这药膏让小贱婢用。

　　幼澄擦着手背，看着李婆子一脸的心疼，不由也在心中暗叹可惜了，早知道她应该多挖两坨出来才是。

　　不过，这药膏还真的很好用，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她这双小手已经恢复如初，都看不出来昨天被抽肿的痕迹了。

　　李婆子把行程安排的很紧，后来的时间里，就是人在马车上也让她记一大堆的东西。

　　当李婆子知道她连刺绣都不会的时候，整个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嫌恶，幼澄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眼神，搞地她像多卑贱的生物一样，加上李婆子张嘴闭嘴都是“没见识的东西”，把幼澄给气的啊，红了一眼圈，这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了。

　　幼澄本来想着那李婆子不敢动她，借此犟脾气上来了三分，李婆子却冷冷一笑：“小姐，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老奴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整治了你也让人看不出痕迹。”

　　这一听，幼澄又蔫了下来，不得不扯出个乖巧的笑脸好似带着央求道：“李婆婆，春花一直都很听您的话，只要您给春花买包子吃，就昨天吃的那种，您说什么春花就做什么！”

　　而后，李婆子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一笑，又是一句“没见识的东西”。

　　郁结呐。

　　这不，紧赶慢赶就过去了十来天，等到了梅州，李婆子连客栈也不歇息了，马车没停日夜兼程着赶起路来，就是幼澄想掀开车帘子往外看上一眼都能被李婆子打手，外加狠狠地瞪上一眼。

　　好像她长地多见不得人似的，不过幼澄猜这应该是快到了，既然是让她替尚书大人家的嫡女陈金莲代嫁，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露脸越少越好，免得被有心人瞧见了。

　　这日晚上，幼澄在李婆子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将这段时间所背熟的东西全部又温习了一遍，在李婆子满意的眼神中，幼澄悄然松口气。

　　就听李婆子道：“再过一夜就到了京城，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倘若有一点差池，远在怀山县的秦家可就……”

　　李婆子的话是没说完，不过，威胁的意思是很明显，幼澄一肚子腹诽诅咒的话，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点点头乖巧道：“是不是听话就像先前那样有很多好吃的？”

　　李婆子盯着幼澄懵懂的大眼睛，是滴，因为太瘦的缘故，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大，里面更是好似一汪清水清澈见底。

　　她对这小姑娘这么天真这么傻的样子是半信半疑，不过威胁的话她都说到了前头，这小姑娘是真傻还是装傻，也都得照着她的话去做。

　　“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吃好喝少不了你，你们秦家也会安然无恙。”

　　还没等幼澄乖巧地点头，忽然听到外面那名大汉压低了嗓门开口：“李嬷嬷，有点不对劲。”

　　这还是幼澄第一次听这个大汉开口，声音异常低沉，让她听了一颗心都跟着往下一沉。

　　“怎么了？”李婆子推开前面的一扇车门，幼澄这才看见外面漆黑黑的夜色，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见官道两旁树丛的阴影在微风中晃荡。

　　夜，太过寂静了，只能听见她们这马车“咕噜噜”地声音。

　　习惯了城市里夜的灯火辉煌，很难适应这荒郊野外一片寂静的黑漆马虎，她都能穿越回古代，难保这儿有一堆孤魂野鬼在晃荡什么的。

　　幼澄感觉自个儿的背后好像有冷风在吹，从脊梁骨上窜出来一股子寒意，脚趾头都忍不住缩在了一起，瞪大了双眼看着外面，阴风阵阵，树影丛丛，就忍不住喃喃道：“月黑风高杀人夜。”

　　李婆子闻言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瞪了幼澄一眼，瞪地幼澄的身体小小瑟缩了一下，别怪她害怕，她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气氛有感而发。

　　哪知道那大汉沉着声道：“好像有血腥味。”

　　血腥味？幼澄寒毛直竖，鼻头动了两下，好像真有血腥味，她们是迎着风的，那前面岂不是，很危险？

　　马车停了下来，李婆子问那大汉道：“能绕开吗？”声音难得透出来一丝紧张。

　　大汉点点头：“能，只不过要倒回去走三四十里，那儿有个岔道，不过是山路。”

　　山路就很难走马车了，不仅不好走，也不是百分百就安全，土匪流窜猛兽出没……

　　李婆子闻言犹豫了一下，下决定道：“往回走十里，我们歇到白天再行路。”